第496章 可能是真的回不去了
她慢慢的移步走過去。
最後卻是停在了風蘭卿對面。
花涼城伸開手撿起落在地上的玉盞,然後拿起那壺杏兒酒倒了一杯,她淺淺的飲了一口,目光又虛無缥缈的落在了桌子一旁的那盤冰水凍過的杏兒上。
一個都不少。
新上的那盤杏兒也一個都不少。
他最終還是沒能吃一個杏兒。
而這杯杏兒酒他卻是也沒能喝到嘴裡去。
命運還當真是可笑啊。
花涼城嘴角輕輕的勾起了一抹笑來,泡然後便一飲而盡,聲音似乎是透過了那層紅塵的舊夢一般,夾雜着哪家的少女的胭脂香粉和挂在卿零花花舒上的心願,最後徐徐而展開:
“你去了的那個地方,也會有人給你備好了杏兒和杏兒酒嗎?”
“你去了的那個地方,也會有人值得你這番傾心相待嗎?”
“你去了的那個地方,可也會有人如我一般對你真心嗎?”
“你去了那個地方,可還會記得我嗎?”
你去了那個地方。
可舍得我嗎?
花涼城擡頭看向天際,目光遙遙的落在了幾縷輕薄如紗的雲彩上,她的眼睛裡卻是鋪天蓋地的笑意和溫柔。
良久。
她伸手緩緩的握住了風蘭卿無力垂下的手。
他的手已經沒有了絲毫的溫度。
冰涼的堪比那盤杏兒。
花涼城對着他接近閉着的眼睛一點一點湊過去,良久卻是一聲輕笑:“你看多可惜,走到了這一步你還是沒能吃到這杏兒,你還是沒能喝到這杏兒酒……無妨,我喂你……”
她把頭給垂下去。
緊緊的覆上了他的唇。
可是他身體已經僵硬了,她想分開他的唇舌,可是分到最後,她同他的唇之間所有的酒全都流了下來,她還是沒能讓他喝下去。
想到這一點。
花涼城突然淚流滿面。
谧夜靜沉。
端着一碗青色的湯汁的宮人正繞過層層回廊走道,路過了精緻樓閣和水榭樓台,最後悄無聲息的停在了一間沒有什麼特色的房間外面。
“大人,你要的東西送來了。”
裡面默了兩秒,花問柳一聲低笑,然後下一秒便開了門,他一身白色長袍站在門口位置,看着宮人手上端着的湯汁,他眉眼之間盡是憐憫,卻是又無奈的輕聲一笑。
“給我吧。”
“是。”
門又徐徐關上。
花問柳又放下珠簾,借着屋裡微弱的燈光隻看到裡面放置着一張木制的床,床邊還放置着大排小排的刀具,牆上挂滿了燈籠,幽幽的光猛然一看還以為是刑房。
一青衣男子坐在床上木然的不說話,花問柳定定看他一眼,遂把手裡端着的這一碗泛着腐臭氣息的水遞給他。
“這是什麼?”沈聶終于不由的皺了皺眉。
“這是忘川水。”花問柳眉目倒是淡淡。
黃粱頓了頓,接過碗:“那我喝了可是能把前塵舊事都給忘記了?”
花問柳無奈的聳了聳肩:“當然不會,隻是這裡面我放了許多的麻藥,等下我取你的心頭血的話你也不會太疼。”他看到沈聶點了點頭,忽的又眼色一深:“你當真不悔麼?好容易能過一個正常人的生活,你再這樣就給抛棄了,又隻能做一個終日見不得陽光且還隻有四十年壽命的不人不鬼的怪物了。”
沈聶卻是微微一笑:“有什麼好悔的,我不會在夢中笑醒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花問柳似歎了口氣,遂瞥了眼窗外不遠處的最高的寝殿上傳來的哀樂,他微微皺眉低聲道:“看來,風蘭卿去了。”
沈聶微微擡起頭,直接端起碗來一飲而盡。
“那就正是好時候了,來吧,取吧。”
花問柳依舊覺得很是不解。
“那風蘭卿都死了,你為什麼不趁熱打鐵的去追求阿城了,卻要選擇這個辦法來幫她?”
月上中天,夜色越發的濃,沈聶擡眼看向窗外,隐晦不定的眸中現出幾盞燈籠。
“她的溫柔既然不是給我的,那我便不求了吧,我隻想一輩子都能時不時的看到她的溫柔就可以了。”
花問柳突然有些同情他。
便也立刻就應了。
“好。”
沈聶做了一場夢。
夢裡無風無雨。
天地一色疏離,昏昏暗暗。
他無措的在原地亂轉不知今夕何夕,似乎過了許久又或隻是須臾,有不知名的花香自遠處傳來,他驚詫的看向遠處,見霧氣裡隐隐現出一盞蓮燈。
挑燈的是個女子,楚腰纖細裹着紅色的長裙,長發及腰散了一肩,她看到他突然笑了,然後轉身就走。
那是這萬丈深淵之中唯一的一盞明燈。
你别走……
他想喊住她,可是他嗓子疼的厲害,腳下如同生了根,他追不了亦喊不出。
女子在霧中一步一步遠離,身影逐漸在霧中消失。
他的話終于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然後便一切都停留在了那一天。
白雲邊門外。
青衣女子垂頭凝眸。
她分明格外的慌亂。
可是現下的聲音卻是格外鎮定:“那主子你還回來嗎?”
這個問題像極了他那日問花涼城的話。
你還回來嗎?
回來啊……
回來嗎?
可能不回來了。
現在看來……
好像的确是回不去了。
三王爺的離世在南王朝是一個格外悲痛的消息,先不說這位護國夫人腹中的孩子是他的,這孩子還沒生下來就沒了爹任誰心裡都該是痛的不行的。而這位護國夫人卻是格外的鎮定,當天依舊是上了早朝,不過是宣布了全國上下為其守孝七天罷了。
于是便有人說這位護國夫人沒有心。
可也有人說,聽說她在風蘭卿剛剛辭世之後的很多夜下都對月無眠,也有人說她的身體也一日不如一日了,怕是也要随三王爺而去了……
至于這些故事和傳奇。
恐怕要一輩子都要隐藏于史詩之中了。
偶爾被一些文人騷客翻出來。
唱作一阙歌。
畫作一抹春色。
寫作一位癡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