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清婉心裡暗想,這個人的身份定然不是個簡單的,憑他和楚之琰的關系,還有他身上不經意流露出來的氣質,便可窺見一斑。
“那改日,要勞煩慕小姐驗一驗這斷骨裡的毒了,有什麼要用到的工具,慕小姐說一聲,我叫人去準備。”楚之琰說道。
“工具我來準備就好,時間你們來定吧。”慕清婉淡淡的說。
“好。”
三人又在雅閣裡坐了一會兒,周公對這個慕清婉是越來越好奇,言語之間盡是試探。
可是他的試探,都被慕清婉不動聲色的化解掉了,而且還抛了好幾個不軟不硬的釘子過來,周公心裡的好奇更重。
但是好奇之餘,他對慕清婉的欣賞也多了幾分。
楚之琰送慕清婉出了酒樓,吩咐于坤送她回别院,馬車走遠,他這才返回雅閣,周公站在窗戶邊,臉上帶着肅穆和凝重。
“五叔。”楚之琰叫了一聲,周公才緩緩的轉過身來。
“五叔可是擔心慕清婉将此事洩露出去?”楚之琰問道。
周公的雙眸更深邃了幾分:“慕宗義有這麼一個女兒,對我們來說,也不知是福是禍。”
他這話不無道理,慕宗義是出了名的老狐狸,明哲保身,再沒有誰比他做得更好了,而且,這個老狐狸向來無利不沾,如果……
“五叔,她是她,慕宗義是慕宗義。”楚之琰的話雖然輕飄飄的,但卻說得笃定。
周公聽他這話,饒有興趣的看過來,眼底帶着揶揄:“你這小子,我倒從未見過你對什麼女子如此上心過,怎麼,看上那個丫頭了?”
楚之琰的雙眸之中掠過一道極快的光,面上卻是神色如常:“五叔多慮,隻是看她有趣而已。”
說着,楚之琰把目光放在了窗外湛藍的長空之上:“這次李太師一案,皇上為權衡各個世家,将所有的罪名都扣在李家的身上。”
周公哼了一聲:“倒是讓龔家撿了個大便宜。”
“龔貴妃在宮裡如日中天,寵冠六宮,又有三皇子,連帶着龔家自然也是水漲船高,不過,水滿則溢月盈則虧,這皇恩盛到了極處,那自然就走下坡路了。”
“哈哈!”周公大笑出聲,“古往今來人人都追權逐利,能像子瑜這般看得透徹的,可是鮮有啊。”
馬車還沒走到别院,遠遠的,慕清婉就看見有好幾輛馬車停在門口,随行的仆人丫鬟也不少。
慕清婉在其中看見了幾個面熟的丫鬟,心裡便也明了,當下便叫住了馬車,打發于坤回去向楚之琰複命,自己步行走向别院大門。
還有好幾步的距離,有個丫鬟發現了她,便高聲叫了出來:“喲,這不是我們的三小姐嗎,可叫老爺和夫人可好等啊。”
這丫鬟說話陰陽怪氣的,慕清婉倒也有印象,這是聶氏身邊的丫鬟綠翹,是那個綠桃一母同胞的姐姐。
綠翹這一聲喊的,院子裡面也聽到了動靜。
慕連率先從院子裡走出來,對着慕清婉恭聲道:“三小姐,老爺和夫人正在裡面等小姐呢。”
慕清婉嗯了一聲,目光從綠翹臉上帶過,然後信步走進别院。
綠翹被慕清婉那一眼看的心裡莫名的有些發毛,抻了抻脖子,正有些不滿,可是卻被慕連一眼看過來,頓時吓得趕緊低下頭去。
慕清婉一邊往裡走,心裡暗暗盤算,聶氏也來了啊,這可熱鬧了。
她剛走進院子中央,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一聲溫潤的女聲傳來:“清婉回來了啊,去哪兒了,我和你父親很是擔心你呢。”
慕清婉擡頭,就見一位衣着華麗的婦人從屋裡走出來,面色溫軟含笑,如果不是她有着原主的記憶,當真以為這是位慈祥善良的好母親呢。
“小姐。”苓娘跟着出來,臉色複雜的看着慕清婉,似乎是有什麼忌憚。
慕清婉看了一眼苓娘,然後對上聶氏的雙眼,眼底一點兒波瀾也無:“是嗎?”
聶氏臉上的笑容滞了一滞,正要再說什麼,慕清婉的目光已經越過她看向了後面。
慕宗義從裡面出來,目光很是不悅,但卻隐忍的壓制着怒氣:“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兒家,這樣無所顧忌抛頭露面的,成什麼體統?”
“父親和夫人将我發落到這荒郊野外,可我總要吃飯呀。”
說着,慕清婉看向聶氏:“夫人打理慕府上上下下已久,當家方知油米貴,這一行一卧,那可都是要錢的,對吧,夫人。”
聶氏臉色一窒,慕宗義也是擰了眉心,目光往聶氏這邊掃了一眼,之後才說:“以前的事都統統不提,從今天起,你回慕府,你母親會找人教你詩書禮儀,你給我有點兒大家閨秀的樣子!”
“老爺說的是,清婉這個樣子,是妾身的疏忽不是。”聶氏說着,臉色有些愧疚。
“你也不必……”
“夫人這麼說着實客氣了,不過,若說疏忽倒也不是沒有,父親,當年我的娘親嫁給你之時,她随身攜帶的那枚粉晶镯子,你是見過的,後來四妹貪愛,硬說那镯子是她的,我見她小孩兒心性,想着給她玩兒幾天也不是不可,但是後來我聽說,夫人把那枚镯子給了大姐,還說要給大姐出嫁時候添箱,如果是别的什麼那我送給大姐也無妨,可那镯子是我母親僅留給我的遺物,夫人不會連我這一個小小的念想都要奪去吧?”
慕清婉的聲音淡淡的,仿佛在叙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可是偏偏,她周身散發出一股叫人無法小觑的氣場。
慕宗義臉色一赧,就連聶氏的臉上都掠過一道暗沉。
“什麼粉晶镯子……”
“父親忘了嗎,那是母親從不離身的物件,镯身裡面還刺着一個錦字,不如夫人回去叫大姐把镯子取出來我們對比一下昔年娘親的字迹,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慕清婉打斷了慕宗義的話,心裡已經冷了幾分。
慕宗義明明知道,當日縱容慕吟玉和聶氏也就罷了,今日,還想繼續包庇嗎?
聶氏見慕清婉和從前判若兩人,心裡驚詫疑惑,面上端着一派端莊大氣:“這事是我疏忽了,清婉不要介懷,回去我訓斥你四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