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越來越多了。
有一些,都已經搖搖晃晃的相攜着,逃到了卞陽城來。
短短不到三天的時間裡,出門一看,竟然滿大街都是東倒西歪的難民。
如今正值盛夏,很多難民又饑又渴,能夠逃到這卞陽城裡來的,就已經算是堅強無比了。
因為,有很多的難民都餓死在了路上。
而随着容明軒戰事節節敗退,黃為率領大軍一路攻城略地,簡直就是無往不勝的節奏,但一起遭殃的卻是百姓們。
這一打起來,便無法生活下去了,而且,容明軒手下的軍隊之中,有很多邊陲小國的軍隊交織的。
正所謂窮山惡水出刁民,而那些經濟水平底下的小國軍隊也是一樣的,他們見了老百姓就搶,有的還禽獸一般的糟蹋了些姑娘。
于是,對于容明軒的大軍,百姓們都怨聲載道的,平日裡的好東西都東躲西藏的,但見到了黃為的大軍卻都主動奉上。
對此,容明軒便又是暴跳如雷了。
于是,戰争便愈發的兇猛,甚至,還經常會将無辜的百姓們作為人質和賭注,逼迫黃為不要‘欺人太甚’。
而經過了這樣子噩夢一般經曆的百姓,還有聽說了這樣子噩夢一般經曆的百姓,便都紛紛傾巢而出,能跑多遠就跑多遠。
一時之間,戰場遍及的地方,都隻能以民不聊生來形容了。
而對此,解決的辦法就隻有放糧,甚至,在程流錦的茶樓帶領下,卞陽城中二十多家商鋪聯合開設了粥棚,每天三次的免費施粥。
可即便是這樣子,難民與日俱增,再這樣子下去,也絕絕對對的不是辦法。
“小姐,好些家糧商和糧行都不肯賣給我們米糧了。”
而這時候,程流錦才剛剛為容世旸擦洗完,剛巧,花冷鸢便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嗯?”
因為剛剛一直在出神,所以,程流錦并沒有聽清花冷鸢說了什麼,于是,便有些訝異的看着她。
“小姐,我們的米糧已經不夠救濟難民了。”
花冷鸢急的不行,看到那些垂死的難民痛苦掙紮,她就不由得想到當年,自己的母親也是這般神情,掙紮于病榻上的。
隻要能有一絲絲的希望,她就不會放棄救助難民的機會!
所以,這一次的施粥,很大程度上來說,程流錦幾乎都沒有插手,全部都是她一人完成的。
“銀子隻管沖青琅要,買就是了。”
程流錦笑笑,又說道,“咱們家雖然比不上秦海那個錢串子,但是,購買些米糧,還是綽綽有餘的。”
“不是啊小姐,他們都不肯賣了!”
花冷鸢跺跺腳,卻并不肯太大聲說話,因為她也知道,最近照顧容世旸的緣故,程流錦幾乎都沒有怎麼合眼。
所以,每每說話的時候,都會恍惚好一陣兒。
“不……不賣了?”
程流錦不由得一愣,又蹙眉道,“為什麼?”
沒有讓他們直接開倉放糧,而是選擇等價購買的方式開設粥棚,他們竟然還敢不賣了?
是打算趁機哄擡物價麼?
“他們說,有個人已經買下了他們所有的米糧,而且,還是以兩倍的價格,所以就不賣給我們了。”
花冷鸢有些焦急,難民之中,有很多人,背上還背着嗷嗷待哺的嬰兒,若是吃不上飯的話,這些母親,可怎麼哺育自己的孩子?
頓時,程流錦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雖然她并不想離開容世旸半步,但是,難民的事情卻也不得不去處理。
畢竟,除了容世旸之外,她是這卞陽城之中身份最高的人了,可是她一點都沒有什麼開心的情緒。
良久之後,她才沖着頭頂上吩咐道,“保護好了他,我去去就回。”
“是,教官。”
一個淡漠如機械,卻稍顯稚嫩的女聲響起,花冷鸢便也才有些訝異的朝着房梁上看去,仔細看了之後,才終于發現有個小姑娘,穿着和房梁一樣顔色的衣服,靜靜的坐在那裡。
要不是她主動出聲的話,花冷鸢還真的發現不了。
隻是,她也太小了吧?
“走吧,日後再解釋。”
程流錦沖房梁上看了一眼,便又走出了房門,而花冷鸢則是一愣,也才連忙跟着程流錦出了門。
粥棚。
此時的粥棚前人頭攢動,但是卻也争吵聲不休,好幾位糧商,已經被難民們圍在其中,根本就寸步難行。
而數量根本就無法估計的難民,此時竟顯得有些可怕,像是爆發了的洪水一般,幾乎要将這幾個糧商給吞沒。
“大家請靜一靜。”
一下車,程流錦就立馬喊道,“大家,請靜一靜好嗎?”
瞬間,就有人的注意力被她的聲音所吸引,随即便喊道,“那是北安王妃,是北安王妃來了!”
說着,便又沖程流錦大喊道,“北安王妃,請救救我們吧!”
而經他這麼一喊,霎時間,一大批人便也都轉回身來,見是程流錦到來,紛紛都跪下來求道,“請北安王妃救救我們吧!”
雖然施粥這件事情程流錦并沒有出面,但是,他們卻都非常清楚,開設粥棚的帶頭人,是程流錦的侍女,以及容世旸的一名侍衛。
“諸位請稍安勿躁。”
程流錦擺擺手,又看向那幾名糧商,問道,“諸位,可以讓他們過來說話麼?”
“可以可以。”
衆人都紛紛點頭,瞬間,人群便自動的分成了兩半去,留出一條一人寬的通道來,供以這幾名糧商到跟前來。
“拜見北安王妃。”
幾人連忙恭敬的行禮,要不是她來的及時,隻怕,他們就要被這批難民給生吞活剝了。
“你們為何要将米糧高價賣給别人?”
程流錦目色不善,頓時,其中一個糧商便跪了下來,滿臉委屈的說道,“求王妃您明鑒啊,我們也不想,隻是那人他刀架在我們脖子上,我們不得不賣啊!”
“是啊王妃,我們是被強買的,所以才急忙來跟這些難民們解釋,可誰知……”
“唉,王妃,我們也實在是沒辦法啊。”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也是滿腹的委屈,而那邊的難民也是不依不饒的,頓時,人群便又被炸成了一鍋粥。
而程流錦卻是蹙着眉頭,又問道,“那人是誰?”
頓時,糧商們便都搖搖頭,異口同聲的說道,“不知道,蒙着臉,聽聲音是個女的。”
“糧食呢?”
程流錦挑了挑眉,“運走了麼?”
“唉,正在裝車呢。”
一個糧商歎了口氣,又有些無奈的說道,“所以,我們才趕緊來說明情況的。”
程流錦注意到,這糧商的臉上還被抓花了幾道。
“冷鸢,讓小八率領王府的侍衛去看着,将米糧全部卸下車來,我出再兩倍的價格買了。”
程流錦這話一出,頓時四下裡嘩然,而花冷鸢卻是并不在意,竟答應了一聲便去執行了。
随即,程流錦便又看向人群之中,目光如刀劍般寒冷,“不論你是誰,想搗什麼亂,有本事就沖我來!”
她知道,一定是有人故意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