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的空氣仿佛凝結了,幾個女人都不敢大口喘氣,生怕絲毫的動靜都會引得布爾罕注意而遭緻一頓臭罵!
“首領,我看我們既然能打敗脫朵就一定還能打敗和鄂爾勒克因的,隻要我們還有這黑水城堅城,就一定能打敗土爾扈特人的。”巴圖拔根顯然是被此前的戰鬥迷離了雙眼,形式看得太過于樂觀了。
“不,我們要走,一刻都不能留了。”
“走?首領,我們就這麼走了?那和鄂爾勒克因會從後面追上的,我們一樣跑不了,如果在城裡就不一樣了,城裡我們至少還能擋一下啊!況且我們還可以用對付脫朵的辦法同樣對付和鄂爾勒克因呀!反正我是不同意走。”巴圖拔根剛聽到布爾罕說走,就不同意了,這不是要人往火坑裡走嗎?這個主意對于合赤惕部而言簡直就是災難,是屠殺,他不能同意這樣的錯誤繼續下去。
其他幾個貴族也都不同意,畢竟部族剛剛獲得了一場勝利,而且是大勝仗何不趁着勢頭再下一城?布爾罕也發現這些貴人們心态有問題了,他們變得目空一切了,要知道不是有一座城池就了不起的。
“必須走。我們雖然獲得了勝利,可是那是對脫朵,如今和鄂爾勒克因來了,而且至少會帶來數倍于脫朵的士兵,那樣我們能擋住嗎?你們想想,如果不是事先安排妥當的話,沒有紮都羅的伏兵我們此時可能都已經成為脫朵的戰利品了。這才隻有兩萬人,兩萬...和鄂爾勒克因會帶多少?你們知道嗎?至少有三萬人!”
布爾罕說得有些激動了,他也感覺到自己沒有父親有權威,可以一下子鎮住全部的貴人,連烏日昭都不敢忤逆,而自己和父親還錯的遠,這樣他就更希望有來自親族的幫助,蒙力克不行了,紮都羅還小,唯有郭威這些漢人勉強還算是自己的親族吧!
“我認為首領說得對,如果脫朵的大軍隻是一個前鋒的話,那麼我們的推斷就很有可能。大家可能都看到了,與脫朵對戰,城門以及城牆都數度易手,雖然最後我們挺過來了,并且還擊敗了脫朵,但也付出巨大的傷亡。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的漢軍營基本上是完了。”郭威的話還是比較權威的,因為在阿勒特時期,他就經常負責出謀劃策,和烏日昭并稱的人物。雖然是個漢人,地位一直不高,可是部族的貴族從來都沒有小看過他。
“我的那兀魯斯大營,雖然損失不大不過精英盡沒,剩下的都還是半大孩子,戰力一般。”聽了郭威的話,伊拉貢也開始評估自己的損失了。接着其他将領和貴人也都一樣,大家都低着頭,隻有紮都羅好受些,他暫時統領的赤那思傷亡不打,倒是還有可戰之力,不過僅憑赤那思那800來人也不能和人家幾萬相比呀!
“我剛接到首領衛隊傷亡,也不是很大隻有幾百人而已。就算是這樣我們大多人人帶傷,即使算上那些鍵婦和赤那思也就五千來人,能擋住和鄂爾勒克因嗎?況且那是和鄂爾勒克因不是脫朵那個廢物。如果他圍而不攻,我們怎麼辦?馬上就是冬天了,我們會餓死、凍死、渴死,如果不走這就是我們的結局。”
巴圖拔根心裡在盤算着,似乎首領說得越來越有道理了。可是他心中還是有顧慮“首領,我承認您說的在理。可是我們如果撤退到紫泥淖的話,路途遙遠不說,還很有可能被和鄂爾勒克因追上,那不還是一樣嘛!倒不如痛痛快快和他們打上一仗,或許我們還有機會,我們可以向噶麗将軍求援,他那裡還有四千兵力呢!”
“是啊!我們可以依托城池固守待援嘛!”
這個問題布爾罕也想過,可是最後還是放棄了。噶麗在紫泥淖太過重要了,不能不留人。如果是援軍的話,多了紫泥淖恐怕有失,而且也不見得能成功,到頭來雞飛蛋打那合赤惕部就什麼也沒有了。派少了,一定不管用,隻是徒勞。
“還是那句話--走!必須走,越快越好。噶麗将軍那裡就是合赤惕部最後的希望不容有失,我們走,朝着沙漠走或許還能有出路,如果不走恐怕就是必死無疑了。”布爾罕說得很明白了,同時也下定決心要走。
“首領,如果要走的話,那和鄂爾勒克因追來怎麼辦?”巴圖拔根就拿着這一話題說事了,也沒錯,最關鍵的可不就是如何擺脫追擊的問題嗎?合赤惕部以前又不是沒逃過,真要說起來,草原上又有哪個部落沒做過這事?連成吉思汗都做過,他們怕什麼?不就是怕被人咬了屁股嗎?
“走!但是不能全走。要留下來一部分人和和鄂爾勒克因周旋,為部衆争取時間。”這倒是一個辦法,隻要黑水城還有人在抵抗和鄂爾勒克因就不敢放手追擊,同時他也不确定,合赤惕人是否出城了。可是誰來做這個有死無生的主呢?
“首領既然這樣,那就然我巴圖拔根來做這枚釘子吧!您放心,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和鄂爾勒克因輕易攻取黑水城的。”到了這個份上,巴圖拔根毅然決定留下,他們家族曆來享受合赤惕部的榮耀,同樣也早已經将他們的全部都獻給合赤惕了,能為部族去死那也是一種榮耀,是每個家族成員都值得驕傲的。
看着巴圖拔根,布爾罕覺得,以前真是有些輕視這個家夥了。他不僅僅是合赤惕部最大家族的掌舵人,同時也是一個敢擔當的男人。以前老聽說他就是一個小人,沒想到臨到大事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
“巴圖拔根叔叔,你快起來吧!”布爾罕将巴圖拔根扶起“這件事,誰代替不了。你們都不夠資格!”布爾罕的話,讓同樣躍躍欲試的人都閉上了嘴,連一向要代替哥哥完成一切的紮都羅都無話可說了。土爾扈特人可能已經知道阿勒特死了,也有可能知道是布爾罕繼位,那麼其他人就真的沒有資格了,試想一下,黑水城如果沒有首領坐鎮,不是跑了又是什麼?
打定注意要走就要選出一條方便快捷的路來,以前合赤惕部遷徙牧場的時候,都是繞着戈壁走,這次不行了,他們需要穿越沙漠。凡是能裝上馱馬的東西一律帶走,合赤惕部最不缺少的就是馬匹。
突然,伊拉貢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急忙跑回自己家裡,弄得在場的衆人感到納悶,同時也在埋怨伊拉貢的不禮貌行為。
“好了,我們不理他繼續。我認為最理想的路線就是先沿着黑水河南下到響砂泉,再到烏套海到貢布一路東行至塔木素牧場,然後就到了紫泥淖了,一路上雖然是戈壁沙漠,可是卻能有效的遮蔽行蹤,很安全。”
“不能走,響砂泉!”布爾罕還想繼續往下說,卻被伊拉貢打斷了。
“伊拉貢你要怎樣?都這個時候了還和哥哥做對,看我不打你!”說着就拎起伊拉貢的衣領。
“紮都羅,你幹什麼?還不放下。”布爾罕教訓完紮都羅又問伊拉貢“伊拉貢說說,為什麼不能走響砂泉?”
伊拉貢沒有回答他什麼隻是将一本羊皮書遞給布爾罕,裡面有書簽,布爾罕剛好看到。
看完之後又将書遞給其他貴人。
“我長了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說,響砂泉裡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巴圖拔根有些不相信,其他貴人也都露出不信任的表情。
“怎麼?你們都不信?我有證據的。”伊拉貢急切的要為自己證明。他又出去了,這次回來又多了幾個年老的奴隸。
“你們不信我,可是不能不信他們吧?他們都是當年親眼見證一切的人那!”
看着幾個瑟瑟發抖的奴隸,布爾罕給他們遞上毛呢毯子。“幾位,我來問你們,你們最好如實回答,因為這關乎我們所有人的性命。”
看着這陣勢,哪裡還敢有所隐瞞?幾個人連連稱是。
“都知道響砂泉吧?”布爾罕剛剛說出響砂泉三個字,就看到幾人臉色大變,有兩人甚至都成了醬紫色,布爾罕就知道恐怕書中描述的大體上是真實的了。
“我想知道,響砂泉是不是每隔五年就會出現大規模流沙?”當聽到這裡,幾人開始發抖了。其中一個老人說道“是...是的。我...我...以前也是走商隊的,一開始不知道後來直道我們在響砂泉歇腳,那裡有個沙湖周圍很美麗。誰知道那裡就是長生天詛咒過得地方,隻一個晚上,我們商隊所有人就不見了,就剩我一個了,我才淪為奴隸二十年的。”說着臉上驚恐的表情是裝不出來的,看着他傷心害怕的樣子,布爾罕心裡又信了幾分。
“各位老爺!”說話的這位是個色目人,看樣子應該也是跑商隊的人。“各位老爺,如果您是要去響砂泉的話,我勸您還是不要去了。那裡據說有妖魔,她每隔五年就會出來吃人,隻要吃夠足夠的人她就又回去睡覺了。我曾親曆過這樣的悲慘事件,而且還不是一次,兩次相隔15年,期間還發生了一次,正好是五年一個輪回。說了您别不信是真的,我看見過那魔鬼,巨大的爪牙揮舞着沙子,吞噬者在那歇息的各路客商和牧民。我們商隊被吞沒了,第二次我做向導,用了99頭駱駝獻祭才躲過一劫,也有可憐的年輕人用刀想要殺死那惡魔,隻見刀插在她的身上流出黃色沙粒般的血液,可憐的人啊!他也被憤怒的惡魔奪取了生命,沒有人敢救他。老爺,我說的都是真的,沒有一點虛假。如果我撒謊了,安拉是不會放過我的!請您一定要相信我。一定...”這個回回還真是一個天生的演說家,他還要滔滔不絕的為這些貴人講述他的經曆,伊拉貢隻能當他是神經病一樣對待,叫人拖他下去。
幾個奴隸都對響砂泉裡的現象進行描述,大體和書中描述一緻,可以确定一點。響砂泉果然有古怪,不管裡面是什麼,布爾罕都不希望部族去冒險。
“伊拉貢,這本書你哪來的?”紮都羅此時有些好奇,伊拉貢是怎麼得到這本神奇的書的?
被紮都羅一問伊拉貢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喃喃說道“以前,布爾罕首領說過,要讓那些老人将他們平生經驗和奇遇記錄下來。正好烏力吉總管就讓我做這件事情了,前先天才完成。真的,我後來無聊看了看發現裡面還有些好玩的地方,就想我先看完再給首領送來,後來因為戰事一直沒來得急說。”聽他這麼一說布爾罕也有些印象,似乎自己下過這樣的命令,那還是幾年前一句玩笑之話,為了榨取老奴隸們的剩餘價值,沒想到今天還真的救了合赤惕部一次,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實際上應該說--好人有好報才對!
聽了這麼多,尤其是響砂泉的詭異事件,讓布爾罕心中有了對付和鄂爾勒克因的想法,可是他不能說出來,這種方法太危險了,如果讓貴人們知道又要反對拖延時間了。布爾罕站起來發号施令“烏力吉,你馬上清點庫存。凡是能用馱馬背負的一律帶走,不能的就留下,要發動牧民即刻收拾,兩個時辰之後大部就出發,有頑固不化的一律捆綁帶走,我們沒時間為了幾個人耽誤功夫,膽敢抵抗就地正法!都聽明白了嗎?無論任何人膽敢抵抗殺無赦!包括貴族在内,夷滿門!”此時布爾罕向貴人們顯示了他殺伐果斷的一面,雖然有的時候布爾罕很和藹,可是有的時候他更像是個惡魔一般,下手從來不留情面。衆人在驚訝之餘,也回國身來,馬上告退行動起來,這可不是鬧着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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