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布爾罕将博達爾多的密奏狠狠的拍在桌子上,周圍衆臣都被吓了一條,彼此小心翼翼的心神交流。大家猜想,難道是河套發生了什麼變故?所有人都沒有往虎騎軍方面想,這麼多年合赤惕部軍隊戰無不勝,更何況這次還是精銳的虎騎軍三萬大軍對付區區嫩真部還不是手到擒來?可偏偏就是這個虎騎軍惹得大汗不快。
當看到博達爾多的奏報,說虎騎軍遭受嫩真人火攻,死傷慘重,就連一軍主将的巴圖拔根都受了重傷,布爾罕看後那個氣啊!
他并不氣惱嫩真人,因為兩國交兵,戰場上從來都是無所不用其極,正面對陣也好,奇兵突襲也罷,這都是正常手段,這怨不得旁人。但巴圖拔根身為一軍主将,居中調配不力,指揮不當,緻使傷亡慘重,這才是布爾罕最為生氣的地方。
布爾罕緊攥手指,關節發出咯嘣的響動,随後又對旁邊的李統範說道:
“帶足醫官随我出去!”布爾罕隻是淡淡的丢下一句話就離開了,左相劉鼎臣是大汗近臣,也就自然有機會多接觸這些機密事件,他趕忙拉着紮都羅說道“三爺!恐怕出大事兒了,您還是帶領豹騎軍随大汗去吧!至于其他部隊,沒有大汗的軍令我們也不敢妄動!”
“嗯!”紮都羅點點頭,相比其他将領,布爾罕對紮都羅最是寬容,眼下也隻有他最是自由,也隻有他豹騎軍調動,阿哥才不會有什麼想法。
......
等到了戰場,虎騎軍的臨時駐紮地,巴圖拔根将軍勉強跪在布爾罕面前,但布爾罕此刻什麼也沒有說。他看着遠處還在冒着青煙的戰場,那燒灼的痕迹以及正在打掃戰場的士兵,那一個個被幾乎燒焦的屍體,佝偻蜷縮,布爾罕的眼淚刷刷往下淌。面對下跪之人,布爾罕并沒有急着怪罪,他在等最終得結果。
虎騎軍正營校尉博達爾多上前奏報“啟禀大汗!都已經統計出來了!”随後貼近悄悄得告訴布爾罕具體傷亡。而布爾罕顯然對此不滿,喝道“大聲點!我聽不見!”
博達爾多先是一愣,随後頗為悲情得說道“大汗!都出來了。陣亡兩千七百多人,傷四千有餘!”他不敢将具體數字一一彙報,那樣恐怕大汗會更加生氣,而巴圖拔根的下場恐怕會更慘。
乍聽得傷亡數字,布爾罕咬牙切齒說道“七千兒郎!一場戰役,就折損了七千兒郎,你可真行啊!”
巴圖拔根淚如泉湧,内心愧疚說道“大汗!都是臣的過錯,您殺了臣吧!臣愧對大汗,愧對我虎騎軍将士。”
“殺你?哪那麼容易。莫日根不死不活也就那樣了,難道你要讓本汗一次大戰就折損兩員主将嗎?念你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本汗問你,主将探查不明,指揮适當,如何論處?”
巴圖拔根一愣,這恐怕是軍中最輕責罰了,不由心中感激大汗說道“鞭四十!”
“那還愣在這作甚?還不快去領鞭子?”
“臣謝大汗不殺之恩!”在感激過後,任由着侍衛親軍拖下去執行軍法。
......
臨刑之前,伊拉貢接過鞭子,嶽父發生這樣重大得事情他自然要過來看看。這鞭刑雖說已是極大的開恩,可是他知道隻有打痛了,嶽父内心才會好受,而虎騎軍将士才不會留下怨言,更加維護他,而他的地位才可能确保無虞。
“阿爸!我要開始了!”
“嗯!”巴圖拔根點點頭,伊拉貢一甩皮鞭,重重的落在他的身上,瞬間帶起一陣模糊。
合赤惕部執行軍法的鞭子有個響亮的名字叫“刀尾鞭”,就是在編織過程,将附有刀片的皮條夾雜其中,最後編成就像是維吾爾小姑娘得辮子一般。不要小瞧了它,每次下鞭,刀片都會嵌入肉體,離開之時卻是血肉模糊。
雖然看着很吓人,可這刀尾鞭除去疼痛,不會留下後遺症,尤其不會有内傷,隻要能忍住疼痛一般靜養幾日就會沒事兒的。
待到執行完畢,巴圖拔根後背已經不成模樣了,疼痛使得他額頭上的冷汗不停溢出,兩側青筋爆滿,布爾罕看過之後一揮手對着一個醫官說道“好生照料,莫要着風受寒!”
大汗親自交代他怎麼敢怠慢,連忙應是。
布爾罕又問及醫官傷亡将士具體情形如何?
一個醫官說道“啟禀大汗!罹難者多為擁擠踩踏緻死,或因煙熏昏厥,粉塵阻塞鼻腔窒息而亡。至于傷者,多為熱氣灼傷,若不及時醫治,恐有生命危險。”
“可有醫治之法?”布爾罕知道,燒傷不論古今都是最難以治療的,死亡率其高,但凡有一線希望,布爾罕還是要試一試,他身為一部大汗,需要為他的将士負責。
醫官說道“大汗!治療灼傷,金瘡之藥無益,需要獾油塗抹最是奇效!”
“獾油?”貌似是種動物的脂肪,雖然布爾罕沒有聽說過,但隻要能治他就不惜一試。“傳令!着内衛府收集獾油,六百裡加急送達不得有誤!”
雖然不知道獾油好不好收集,也不知道内衛府能否完成任務。但布爾罕的作為,還是讓那些土謝圖汗部降兵感到意外、感激。曾經的貴人們哪裡會将他們當人看待?傷太重的都懶得救治,随意補刀帶過,妻子家财随即被瓜分。就像這次傷亡大多是這些土謝圖汗部士兵,他們立功心切沖在最前面。也正是他們缺乏與虎騎軍的聯動性,才發生了恐慌踩踏。實際上,巴圖拔根即使有錯,也不是什麼大錯,倒是他們慌張之下才造成如此傷亡。大汗布爾罕到來非但沒有怪罪他們,反而嚴懲了統兵大将,還派醫官給他們治療,這樣得大汗能不得到他們的擁護嗎?士為知己者死的感覺大體如此吧?
巴圖拔根還在養傷,虎騎軍不能沒有統制将軍,布爾罕看向旁邊的博達爾多說道“你就是虎騎軍正營校尉博達爾多?”
博達爾多單膝跪地說道“是!大汗!”
賞有功、罰有過一直都是合赤惕部貫徹的軍中鐵律,巴圖拔根受罰,而表現突出的博達爾多當然要獎賞了。
“臨戰,身披睡袋親身撲火,雖然方式方法有些牽強,但勇氣可嘉。你是正營校尉,巴圖拔根修養的這段時間就由你暫代統制之職。”
博達爾多沒想到幸福來臨的這麼突然,被大汗褒獎已經足夠他誇耀的資本了,如今卻又暫代統制之職,可以相見日後他必将比别人更有機會繼承一軍統制之位,沒見到旁邊的李統範之前不過是一名标統,短短時日卻已經成長為一營之校尉了。當即說道“謝大汗隆恩!臣定不負大汗重望。”
“嗯!”布爾罕點點頭,手下越是有更多将領可用,布爾罕就越高興。原本虎騎軍超編,布爾罕是打算日後讓它留在喀爾喀蒙古替他鎮守,如今看來已經不再合适。“虎騎軍超編!暫且分出兩個營編入豹騎軍吧!”
“啊?”剛剛還異常興奮的博達爾多,馬上就被這一命令打蔫兒了,虎騎軍此番大戰前前後後損失七千大軍,再分出兩個營給豹騎軍,可就不再滿編了。這難道是大汗打壓虎騎軍的一個開始嗎?大汗的心思豈是他能夠揣摩的嗎?隻有旁邊站立的健銳營校尉李統範知道,大汗恐怕是下定決心要解決嫩真部了。
果然,布爾罕緊握雙拳自言自語說道“塔裡忽台?嫩真部?以前還真是小瞧了他,這次本汗定要親自掂量一下你有幾斤幾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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