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合赤惕部已經吞并了土爾扈特部,但這還不算完,本查幹-科布多廣袤的草原上還散布着許多部民。他們中的大部分還在靜靜的等待合赤惕人的接收,也有一些頗有野心的人想要自立門戶。對于此,布爾罕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征服。他要用戰争手段征服那些不開眼的人,不隻是為了壯大部族還為了那些受苦的人!布爾罕不認為這是侵略,反而是一場正義的解放戰争。
布爾罕這次沒能說服紮都羅,反而被他說服,就由紮都羅和噶麗将軍一起對土爾扈特部發動戰争。一直以來,紮都羅都隐于布爾罕的羽翼之下得不到應有的鍛煉,即使在赤那思衛隊也是一樣。但對于剛剛繼位的布爾罕來說,他急需要親族将領信任之人幫助自己,紮都羅就是個不錯的選擇。雛鷹總要展翅飛翔,幼獸總有嗜血的一天,布爾罕在期待!
半個月之後,紮都羅等人捷報頻傳,布爾罕這裡也迎來一個令人詫異的消息,這個消息關乎阿裡木的商團。
對于阿裡木合赤惕部貴族還是有些微詞的。以前雙方合作很融洽,隻是這次與土爾扈特人的戰争,阿裡木以及商團的悄然離去,讓合赤惕人有種異樣的感覺。當侍衛來報發現阿裡木商團,幾乎所有的貴人都不由得眉頭一緊,面露不喜。
“他來做什麼?我們在與土爾扈特人作戰的時候,他在哪裡?如今戰事基本結束,他又來發财,對于這樣的人我們合赤惕人不稀罕!”
“對!我們不稀罕!”巴圖拔根的話将貴人們的不滿情緒點爆,阿裡木這樣做在合赤惕人眼裡視為不義。不過,對于商人來說一個穩定的投資環境才是他們需要的,況且阿裡木與合赤惕部并沒有從屬關系,合赤惕部也不能要求他們為之付出。再者說,阿裡木實際上已經付出的夠多的了,烏日昭往來打點财物還都是阿裡木捐獻的。對于這樣的埋怨之詞布爾罕并不認同。
“都靜靜!”布爾罕好不容易平複大家的不滿說道“諸位!不管當初阿裡木大叔是出于什麼原因離去,我們都不應該埋怨他。我們為合赤惕部犧牲付出這都是應該的,因為她就是我們的根。而阿裡木憑什麼?他既非我們從屬又非部衆,但付出并不比在坐的諸位少。這其中或許有誤會,而且我相信阿裡木大叔的人品,同時也相信我阿爸的眼光。”
當布爾罕将阿勒特搬出來的時候,一衆貴人都默默的低下了頭。阿勒特雖然已經去了,可是他在部民心中的形象卻無法磨滅,地位不可動搖!
布爾罕繼續說道“走!随我去看看。我們可以驅趕郊狼、土撥鼠,但卻不能将朋友拒之千裡!”說着就帶領着首領衛隊離開了,其他貴人見狀隻能緊緊跟随着布爾罕的腳步。
等再見到阿裡木的時候發現他已經明顯發福不少,以前的戰馬已經不能滿足他的需求,坐騎也換成更加強壯的駱駝,見阿裡木這樣,合赤惕部一衆貴人就更加有些吃味了。當駝鈴彼此響起,布爾罕才注意到,阿裡木此行的規模之宏大恐怕要超越以往了。
布爾罕打趣道“阿裡木大叔!盡管商路已經貫通,可是你來得似乎不是時候啊!如今的合赤惕部可沒有太多存貨給您,這趟您恐怕要賠本了喲!”
“賠本?”阿裡木搖了搖頭“布爾罕賢侄!我阿裡木此番前來是來幫助朋友的。我知道合赤惕部與那土爾扈特部終有一戰,而你們力小勢微。雖然我阿裡木一個人的力量有限,但我有數百畏兀兒勇士,還有近千帳親族,還有...”
阿裡木言語激動,走到一個駱駝旁推倒箱子,裡面散落着用油脂浸過的箭簇,又一個箱子裡是整齊光亮的彎刀,下一個是還透着寒光的槍頭,再下一個...
當阿裡木将這些戰略物資展現出來的時候,他并沒有發覺合赤惕人沉默了,反而興奮的難以言表“賢侄放心!打仗并不是人多就一定能赢,我相信我們合赤惕部一定會戰勝那萬惡的土爾扈特人。這些東西或許還隻是杯水車薪,但我還有數百畏兀兒勇士,他們也并不比蒙古人差,我們也樂意為朋友而戰!”
阿裡木的一番話很具有感染力,周圍的畏兀兒勇士紛紛拔出彎刀歡慶着。透過刀刃折射出的寒光,布爾罕不由感慨:阿裡木的成功不僅僅是依靠聰明的頭腦,過人的膽識,還必須有這般英勇無畏的親族戰士以為後盾呐!
布爾罕光顧着感慨了,也沒有在意一旁的巴圖拔根等人。等到阿裡木說完,幾人全部低下了高傲的頭顱,他們都明白自己錯怪了阿裡木,尤其是巴圖拔根,他當初最為激進,如今想來内心更加過意不去。
内心幾經鬥争之後,巴圖拔根還是決定向阿裡木道歉,他毫無征兆的單膝跪地,右手覆于兇前,極為誠懇的說道:
“阿裡木朋友!巴圖拔根錯怪了雪中送炭的貴人,卻是把您當成了養不熟的白眼兒狼!還請您不要與我巴圖拔根這般粗人一般見識!”
“這...這是從何說起?”阿裡木被巴圖拔根如此怪異的舉動繞的不清,腦子裡一片漿糊,不得不看向布爾罕,希望能從布爾罕這裡知道些什麼。然而,布爾罕面帶悲情,似乎又不願意過多說起。
巴圖拔根見狀說道“阿裡木朋友!我們已經戰勝了強大得土爾扈特人,但是...但是我們的标杆,領頭人偉大的阿勒特.巴圖爾卻永遠的倒下了,他被惡毒的土爾扈特人算計,雖然大仇得報,可...可一切都晚了!”
乍聽聞老朋友阿勒特的遭遇,阿裡木有些不敢相信,但又看看布爾罕和衆人的表情,他才肯定這是事實。難怪阿勒特沒有前來迎接他,難怪他們對布爾罕如此恭敬!
阿裡木回過頭來卻見布爾罕淚光閃爍,從内心講布爾罕很欣慰也感激阿裡木不顧自身安危前來幫助合赤惕部,但是阿勒特的離去讓這一切都顯得有些凄涼。
自合赤惕部與土爾扈特人交惡以來,他就開始争分奪秒準備這些物資,希望能夠在接下來的戰鬥中對合赤惕部有所幫助,如今看來确實有些晚了。不過他畢竟是過來人,上前安慰布爾罕道“孩子!堅強點,如今合赤惕部還需要你!你阿媽和弟弟們也需要你!做個男人。”
是的!我要堅強!這是布爾罕内心的呐喊!雖說現在大仇得報,不過土爾扈特人也是代他人受過,真正的幕後黑手脫朵如今已在哈喇忽剌的羽翼下得以庇護,未來他終将帶兵一統衛拉特諸部。而要實現這個偉大的目标,壯大合赤惕部就是當務之急,而阿裡木以及所屬回部的到來,無疑就是合赤惕部壯大的一個開始。
自從先首領阿勒特魂歸天國,再到與土爾扈特人的戰争,一連數月合赤惕部都籠罩在悲悶的氛圍中,阿裡木的到來也給了布爾罕一個機會,借此舉行一次氏族會議和迎接儀式,用以沖淡那份悲情,但前提是不能太過火了。
晚上!代表各個氏族、部落、族群的大小貴人們悉數到場,前來參加阿裡木的歡迎宴會。因為母親喜歡清靜加之最近見不得這般歡鬧的場景沒有到場,就連帶着淖彥朱丹也一同陪着母親在自己屋内休息。
外面的人歡歌載舞,積壓多日的陰霾此刻正在有序的釋放。事前布爾罕已經有過交待,所以大家也都能把握分寸。
今天最大的焦點不是熱情豪邁的蒙古人,而是有着濃重的異域風情的維族男女。火熱的維族女孩,帥氣的小夥兒,在舞池中央盡情的釋放激情,從今天開始他們就将成為合赤惕部的一份子。
歌舞完畢,阿裡木舉起酒杯說道“布爾罕首領!阿裡木這廂有個不情之請。”
噢?布爾罕早已經料到阿裡木會有别的請求,心中盤算如果不是太過份不妨應允。可是其他貴人卻是眉頭緊鎖,一個個心中猜忌:這些個回人就是無恥,明面上說是投靠,背地裡不知道要從合赤惕部得到多少呢!商人就是如此見利忘義,還希望他們雪中送炭?
“阿裡木大叔!我父在時就曾教導我們以子侄禮帶您,叫我一聲賢侄即可,不要過于生分了。”布爾罕的話出口,阿裡木趕緊順從。布爾罕接着說道“不知大叔有何請求?隻要我合赤惕部力所能及,定然不讓大叔失望。”
布爾罕如今是部族首領,他自然要為部族着想,以免對阿裡木過份禮遇讓其他貴族心生不滿。
不過,阿裡木倒是沒有讓布爾罕難堪,反而讓布爾罕以及一衆貴人佩服不已。
“布爾罕賢侄!我阿裡木有個子侄,品行端莊,知識淵博。希望賢侄能收留在身畔,一來可以讓他一展抱負,二來也是想要讓他謀個一官半職,也總好過我們這些跑買賣的人,生活穩定不用再風餐露宿,指不定哪天就身首異處,也是保全我哥哥家的這棵獨苗啊!”
說着阿裡木從眼睛中擠出幾滴熱淚,同時用人聽不懂的維語和他身後的那個維族人說了幾句,随後将他推到前台好教布爾罕看看。
“阿迪亞!還不快拜見布爾罕首領?”
年輕人多少有些不願意的樣子,眉頭始終都是緊鎖。但是,既然阿裡木當着衆人的面将他推到人前,他也隻好認了。
阿迪亞學着蒙古人的禮遇單膝跪地右手覆于兇前說道“阿迪亞.艾買買提參見布爾罕首領!”
動作标準毫不拖泥帶水,灰白色的維族亞麻長袍拖曳在地上,更加顯示得精神。此刻,他的身體已經舒展開來,布爾罕仔細端詳,此人面善眉和,書生氣盡顯,給人的感覺就是那種一看了就喜歡的樣子。
如今布爾罕最為缺乏的就是人才,哪怕是個奴隸布爾罕也絕不放過,更何況他是阿裡木的子侄呢?如果真有本事,不妨留在身邊。
“嗯哼!”布爾罕清了下嗓子說道“聽你叔叔說你知識淵博,是不是真的?”
面對布爾罕的詢問,阿迪亞隻是擡頭看了看。對于這些蒙古野蠻人,他從心眼裡瞧不起。若是沒有他們,他美麗的祖國葉爾羌汗國就不會被該死的準噶爾人收為附庸,自己也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要不是他身負血海深仇,還要惜此命報仇雪恨,他說什麼也不願意來這合赤惕部。
“嗚!...”見阿迪亞竟然毫無表示,布爾罕有些生氣。阿裡木剛忙說道“是啊!是啊!阿迪亞你趕快給首領露兩手?”片刻之後還是沒有動靜阿裡木尴尬的說“這孩子有些擰!您别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實際上他是有真才實學的,用漢人的話講就是學富五車。哦!對了。他會說三種語言,識得五種文字,精通漢、維、蒙語言文字。是不是啊阿迪亞?”
阿裡木見阿迪亞仍然不為所動,有些生氣了。用維語輕聲說道“小子!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如果你想要複仇就得聽我的,要不然你就同你的族人一起去找真主侍奉吧!”
經過阿裡木這番說道,阿迪亞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是多麼的不智。等他反應過來準備彌補的時候卻聽到布爾罕擺手說道“算了!看他的樣子也算是個讀書人,既然是你的子侄,你又将他吹上了天,那就留在我身邊吧,我也正好缺一個文學侍從!”
“文學侍從?”久居葉爾羌汗國,加之對中原文化的了解,阿迪亞當然知道這個文學侍從的含金量,隻是一個草原上的野蠻部落也會需要文學侍從嗎?盡管為了保命以及複仇,他不得不委曲求全,可是布爾罕說出這話,阿迪亞心中隻有冷哼!倒是阿裡木滿心歡喜,大呼“謝!布爾罕首領隆恩!”在他看來,文學侍從這個官職怎麼也是宰相的預科班,阿迪亞這小子說不定日後還真能當宰相呢!
正說他滿心歡喜之時,大殿外突然變得嘈雜起來,不一會兒就見一個帶刀侍衛小步碎跑到布爾罕跟前輕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當下布爾罕盛怒的表情盡顯無餘。
“砰!”的一聲,布爾罕正在喝酒的桦木碗被摔得粉碎。滿腔怒意的布爾罕環視在坐的貴人們,隻是淡淡的說了句“今天就到這吧!劉鼎臣、噶麗、巴圖拔根、郭威你四人随我内廷議事,其他人都散了吧!”
說着就離開了,隻留下不知所措的一衆貴人以及阿裡木叔侄。阿裡木見此情形雖然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也很精明的離開,他還需要好好敲打一下阿迪亞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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