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去病并不知道自己正在被人議論,被人研究。這個時候,他正心情歡暢地筆直坐在長安首富王元寶家金碧輝煌的客廳,一臉的笑意。
他在參加王元寶邀請自己的家宴,确切的說就是在相親。
這次家宴,人員非常簡單,王元寶也就是何可兒的外公,何建王氏夫婦,蕭去病還有何可兒一共五人。本來是沒有何可兒席位的,但蕭去病卻強烈要求何可兒上席并與自己坐在一起。
而家宴的内容,除了是蕭去病正式向何家提親之外,還有更深一層的内容,就是與與王元寶為首的商談合作建立四海商社。
王元寶算得上整個長安甚至整個大唐頗為傳奇的一個商人,如果問一個尋常的長安子弟,長安或大唐什麼人最有錢,那麼他肯定會回答長安西市或揚州西市的西域胡商。但若是問哪個人最最有錢,所有人都會回答一個名字,就是王元寶。
王元寶原名王二狗,原本是京兆府萬年縣一個非常普通的小商販,年輕的時候以販賣絲綢為生。傳說有一次做生意的途中在旅店被盜賊将貨物錢财全部偷走,他悲憤得想要懸梁自盡,冥冥中見一老者,錦衣玉帶,頭戴朝冠,身穿紅袍,白臉長須,溫文爾雅,自稱是财帛星君李相公。
那财帛星君告訴他你來日必将獲得大富貴,怎可輕生?你難道不知道淄州出琉璃嗎?說完這些話星君留下一枚元寶離去,于是王二狗改為販運琉璃,成為長安首富,為了感念星君遂改名王元寶。
這個故事當然是别人杜撰的,不過王元寶原名王二狗,以前是個販絲綢的,後來做起了琉璃生意這倒是真的。
不過他沒有碰到星君也沒有去淄州販琉璃,事實上他是因為一個偶然的因素無意中改進了琉璃的生産工藝,從而成為琉璃行業的龍頭老大,迅速積累大量财富。之後他又涉足餐飲住宿,車馬物流,還有他的老本行絲綢蜀錦等生意,終于成為長安乃至大唐的首富。
不知道王元寶是故意炫富還是平常就是如此,反正這一次宴請蕭去病擺足了闊氣,進門的路是銅錢鋪就的,屋壁房梁都是鑲金包銀的,屋内軒檻還有各種家具用的都是名貴木料和石料。
說實在蕭去病一開始确實有一些晃眼睛,但此時的蕭去病精氣神心意形都修煉的十分内斂,即使再驚訝在外表也看不出一絲波動,更别說蕭去病也沒覺得什麼,皇宮我都經常出入。
但是王元寶看到蕭去病一臉平常神色,微微有些失望。不過畢竟人老成精,加上在商場打拼這麼多年,這情緒也就一閃而過,立刻又換上了豪爽的笑容,舉起了手中酒杯:“輔臣這次是來納采的?”
納采就是唐朝結婚六禮的第一禮,也就是提親,後面分别是問名(問名字和生辰八字)、納吉(問完回去算卦)、納徵(送彩禮)、請期(定日子)、親迎。
“回阿公、何伯父何夫人,小子正是來納采的。”蕭去病笑着也舉起了杯子:“小子自從在一月之前見到可兒,就對她一見傾心。小子的情況想必你們也有所了解,在這大唐孤身一人未曾娶親。去病願以六禮迎娶可兒為妻子,終生愛之重之,待她如珠如寶。去病初入塵世很多禮儀也不懂,一切要求和禮儀都可以按婦家說的來辦,去病無不遵從。”
蕭去病此話一出,王元寶和何建夫婦就忍不住哈哈大笑,心說你還真是很多都不懂,哪有自己給自己納采的呢?不過他們也沒有計較,笑着就趕緊答應下來。
可不,這樣女婿(外孫女婿)錯過了到哪裡去找哦。二十一歲都不到,就已經位極人臣。冠軍大将軍、右金吾衛大将軍、右龍武衛大将軍、右羽林大将軍,兼京畿關内都畿河南道隴右道轉運支度營田使、閑廏使、隴右郡牧監使、和市和籴使、坊作使、少府監、軍器監、大唐武學副山長。這麼多職位加在他一人身上,除了不掌管财政,幾乎快趕上之前的王鉷了。
而且現在極受陛下的寵信又是貴妃娘娘的義弟,這樣的身份和地位,全大唐找不到第二個,攀上這樣以為女婿,就等于攀上一座巨大的靠山,無論是經商還是為官都有相當大的好處。
特别是何建,想到之前因為懼怕王鉷和李林甫而不願意蕭去病跟他女兒來往,還有些讪讪,好在看蕭去病毫不在意的樣子,這才安心下來。
蕭去病當然不會把心思放在這些小事情上,他此刻正靜靜地看着坐在他右側的何可兒,一張傾城傾國的俏臉一下紅了起來,說不出的明豔照人,眼波流轉美得讓蕭去病幾乎忘記了呼吸。
親事算是很快定下來了,婚期暫時未定,因為按照王元寶的意思,是要大操大辦這場的婚事的,有很多事情都要準備,很多人要請。不過雖然沒定具體時間,但聽三人的意思,也就是一個多月的事情,不是明年正月上元節之後就是二月初,顯然他們三人也希望兩人能早點結婚,他們好早點安心。
敲定了終身大事,蕭去病收攝了心神,開始談起了第二件正事:“……既然成了一家人,去病自己沒有家族,凡事自然會何家和王家着想,同時很多事情也需要借助兩家的力量,這裡正有一個大富貴需要兩家和我一起做。”
蕭去病語調不高,但王元寶和何建夫妻三人聽了眼睛卻一下都亮了起來。據他們所知蕭去病現在可掌管着幾百萬接近千萬缗的财富,同時主持安西軍募兵,長安禁軍訓練,興建武學等事宜。
特别是作為和市和籴使更是握有巨大的經濟職權,公家問百姓或者商家收購所有東西都他由他主持決定,比如皇帝要蓋一座大宮殿購買材料,買誰的價錢多少都是由和市和籴使說了算。
三人思緒電轉,都在想着會是什麼樣的大富貴呢?拍賣王鉷的家财?要采購大量物品準備交給何王兩家去做?抑或是别的什麼?
蕭去病看了左右侍立的一衆仆役侍女,王元寶會意揮了揮讓十幾名仆役侍女都退了出去,蕭去病這才開口:“說這件事前,去病有兩個重要消息要仙告訴阿公和嶽父嶽母。”
三人瞪大了眼睛,蕭去病可是皇帝身邊的大紅人,他說的消息就是第一手的内幕消息。王元寶激動地大聲道:“什麼消息?”
蕭去病從錢袋裡掏出一個第納爾金币和一個迪拉姆銀币,微笑道:“其一,這一次安西軍的獻捷隊伍共帶來了八百多萬枚這樣的金币,以及一億一千萬這樣的銀币,還有數不清的金銀器皿,另外十五萬斤的銀錠。
陛下已經同意将這些金銀币還有銀錠以及一部分的金銀器皿重新熔鑄,鑄成大唐的金币和銀币放到市場上流通,這件事正由我全權負責主持。”
三人甚至還有何可兒一瞬間全愣住了,震驚得幾乎合不上嘴巴。大唐一向缺金少銀,特别是銀子,整個大唐所有的銀子加一起也沒有蕭去病這次帶回的十分之一百分之一多啊。
一下湧入這麼多金銀,而且還作為貨币進行流通,這将會對整個大唐的經濟造成多大的影響,三個人一時都無法想象的出。
不過王元寶還是立刻就想到最簡單的一條,得趕緊将自己所有的銀器全部出手換成銅錢或者實業。因為到時候銀價肯定會下跌,銅錢會上漲,自己正可以賣高收低賺取巨大的差價。
王元寶心裡正洋洋得意的時候,蕭去病又說出了第二個消息,更是将他驚喜地幾乎要跳起來。
“第二個消息就是,陛下因我的請求已經開放大唐編戶齊民的子民可以出境販賣貨物。”
“此言當真?”王元寶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靠經營琉璃的生産和販賣已經是大唐的首富了(當然跟王鉷以及後來的楊國忠這樣的大貪官不能比),但卻因為不能出境販賣,隻能把一部分利潤讓給西域胡商。若是大唐解除了這個禁令,那麼他也可以組建商隊走絲綢之路,将自己的琉璃賣到西域諸國去。
蕭去病點頭:“這些事情等陛下還朝,上元節過後就會通過中書明旨頒布,絕不會有錯。”
“那真是太好了,我這就開始着手組建商隊。”王元寶笑着道。
蕭去病擺擺手:“阿公先不忙着急。這裡有第三個消息,也是去病要阿公和嶽丈嶽母相助與我的地方。”
“什麼消息。”
蕭去病環視一眼四人,王元寶一臉熱切,何建并沒多在意,王氏微微有些上心,至于何可心思完全不在這上面。蕭去病笑了笑:“經陛下同意,我準備成立一家四海商社,不但走路上絲綢之路進行長途販運,而且還準備開通海上的香料之路,将我大唐的貨物賣到全世界各處去。”
王元寶有些不明白,輕聲問道:“輔臣的意思是?”
蕭去病娓娓講道:“我說的這家四海商社并不是一家私人的商社,而是官辦的。沿途關卡不用收稅,一切政策優先,很多貨物獨家經營,而且沿途還可以住驿站。連商隊的護衛也由官府招募訓練統領,經營商社的大掌櫃也受官府管理。
總之,四海商社隻要一成立就會成為大唐最大的商社,沒有任何一家或幾家商隊能夠與之抗衡。四海商社經營的永遠是最最賺錢的生意,任何與它經營相同項目的民營商隊都會受到它的影響,生意非常不好做或者根本做不下去。”
王元寶愣了愣,過了好一會才道:“你是說四海商社要經營琉璃的販賣?”
蕭去病道:“什麼賺錢經營什麼,琉璃我也有考慮。”
王元寶那個郁悶,說好的大富貴呢?臉上看上去有些尴尬。蕭去病笑了笑,繼續道:“我的意思是,阿公還有嶽父嶽母可以入股到四海商社來。”
王元寶大聲道:“怎麼個入股法?”
蕭去病道:“這個可以商議,這不去病現在就是想看看阿公還有嶽父嶽母的意見。但基本的原則還是定了下來的,我可以在這裡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