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冥道:“祝芒的父母在族中并不受重視,住的也遠,與本家的來往不多,所以祝氏一族跟她家并不親近。她身邊的人又全部死絕了,無人會透露她的秘密。本家發現她的異常後并沒有聲張,而是暗中召集了族中的數位精英讨論,我就是參與讨論和施咒的其中一人,所以知道這回事。”
他頓了頓:“祝家的秘密是絕對不可以外傳的,當時參與處置祝芒的都是祝家的核心人物,當然不會洩露祝芒的事情,外人想知道這些消息,是絕對不可能的。至于我嘛――”
他擠了擠眼睛:“我個生意人,隻要有足夠的賺頭,我是不介意出賣一兩個情報。”
狩王從懷裡掏出一疊銀票,放在桌面上。
祝冥抓過來,數了一數後,激動得老臉發光:“王爺果然大方,難怪咱們合作得這麼愉快。”
狩王道:“她的命格可有辦法化解?”
他已經清楚秋夜弦想幹什麼的。
暗中下毒,沒能毒死他。暗中行刺他,沒能殺掉他。于是秋夜弦用上了“詛咒”之法,将一個據說會克死身邊所有人的女人塞給他。
這種方法還真是新鮮,他都快要對秋夜弦層出不窮的殺人手段産生興趣了。
“沒有辦法化解,隻有辦法加重她的煞氣。”祝冥笑得賊賊的,“看在王爺再次光顧本店的份上,我附送王爺一個秘密。”
祝冥壓低聲音:“祝家為了保持和增加本族人員的巫力,隻與有巫力的同行通婚,但同行太少或沒有合适的成婚者時,會默認族中人員通婚。當然,像表哥表妹這樣的關系沒問題,但是,有些夫妻的關系比這種關系還親,你想想,這種夫妻生下來的孩子,能正常麼?”
這次,連幾乎沒有七情六欲的狩王目光都閃了閃:“竟有這種事?”
祝冥的意思,難道是指血緣很近的男女通婚?實在太驚世駭俗了。
“要不然祝家怎麼這麼神呢?”祝冥笑道,“祝芒的父母都是近親生下的孩子,加上他們之間的血緣也很近,生下來的孩子,根本就是詛咒之子!不僅她天生受到詛咒,連她身邊的人都會受到詛咒,不得善終。王爺,我不知道你為何要打聽祝芒的事情,總之,你最好不要接近她。”
狩王難得的笑了,就像死者複活一樣,全身散發出活人的氣息來。
“就此告辭,日後再聯系。”他站起來,從容地走出去。
祝冥看着他的背影,也打了一個激靈,這位狩王爺也隐隐散發着黑暗的氣息,恐怕也是詛咒之子啊。
黑暗中,狩王上馬,慢慢地駕馬離開。
會克死所有身邊人的天煞孤星?
他的唇邊泛起冰冷而嗜血的笑意。
他長到現在,殺死的人絕對遠遠超過祝芒克死的人。
如果說祝芒是天生的死神,那他就是後天的死神,他絲毫不覺得自己的煞氣比祝芒輕。
想用祝芒克死他?他還真要看看誰能克死誰!
後半夜,他無聲無息的潛回軍營,在親信的掩護下,無人察覺他曾經在夜間悄悄出去了很久。
五更的時候,他便起身,出去參加操練。
六更時分,他回到營房,梳洗完畢後在桌邊坐下,吃早飯。
一名親兵走進來,低聲道:“花夫人的事情,他們還是無法勘察和破解黑無涯設下的機關,您看接下來怎麼辦?”
那間宅子看起來真的很普通,但隻要跨越圍牆,就會遭到機關的狩獵,而這些機關還變來變去,極其隐蔽,防不勝防,要不是那些家夥身手高強,反應靈敏,非得留下身上的東西在那裡不可。
狩王淡道:“那處宅子有多大?”
親兵道:“約有陰府的四分之一大。”
狩王慢慢的吃飯,好一會兒沒說話,親兵靜靜的等。
狩王吃完後,拿毛巾拭嘴,慢慢道:“那麼大一塊區域,能設下的機關有限,如果無法辨識和破解那些機關,那就一次性觸發和耗盡所有的機關,令這些機關失去作用。”
機關裡設置的暗器、陷阱有限,隻要不斷觸發這些機關,總會有暗器用盡、陷阱失效的時候,到了這個時候,那些機關便失去作用,要闖進宅子救人,易如反掌。
親兵聽了心裡一喜,又道:“那要派多少人去觸發機關才好?”
這倒是個辦法,隻是一來需要很多人手,二來若是不能及時閃避,仍然有損兵折将的可能。
“不用加人。”狩王道,“讓他們準備大量能跑、能飛、能爬、能打洞、能鑽地的動物,找一個黑無涯不在的夜晚,讓這些動物打前哨,盡可能觸發機關,等機關失效後再闖進去救人。”
親後聽後大喜過望:“是,我立刻傳話過去。”
而後親兵立刻跑開,将王爺的話傳給暗探,再由暗探傳給負責保護花夫人的人員。
此時,天色已經亮了,軍營開始了新一天的操練與實戰演習。
鳳驚華也結束了晨間的練功,洗過澡後換了衣服出來,慢慢地吃早點。
黑無涯走進來,在她對面坐下,一邊看着她一邊吃早點。
兩人都不說話。
鳳驚華吃完以後,終于道:“你花這麼多時間陪我,有這麼閑嗎?”
被這個男人盯着,她想玩點小動作都難。
黑無涯道:“研究你也是我的工作之一。”
鳳驚華道:“那你又研究出了什麼成果?”
黑無涯道:“你很強。”
鳳驚華道:“哦,這樣的研究成果對你有什麼幫助?”
黑無涯毫不猶豫:“自我滿足。”
鳳驚華半晌才道:“佩服。”
好吧,直率到這種程度,已不僅僅是自信,而是足夠強大和境界夠高的表現,她對此可以表示佩服。
“我們再玩交換秘密的遊戲吧。”黑無涯突然又興緻勃勃地說。
鳳驚華又無語半晌,才道:“你還真是玩上瘾了。”
自從上次以後,黑無涯似乎就對這個遊戲上了瘾,每天至少要問她三次玩不玩,她都拒絕了。
黑無涯道:“這樣吧,這次我們設立一個新規則,不能問對方自身的問題,隻能問身外的問題,如何?”
鳳驚華想了想:“身外的問題包括哪些?”
黑無涯道:“家人親友,市井雜談,天南地北,隻要不是自己的問題,什麼都行。”
鳳驚華又想了想:“成交。”
黑無涯居然露出了微笑:“誰先問?”
鳳驚華道:“你吧。”
黑無涯盯着她:“除了你之外,還有誰知道你被我綁架?”
鳳驚華暗暗咬牙,這段時間裡她的人大概不斷試圖闖進這裡,引起了黑無涯的警覺,黑無涯想通過這個遊戲知道是誰想要救她。
這個男人不愧是機關大師,設下的陷阱無處不在。
但她還是誠實作答:“狩王和連橫。”
黑無涯的眼裡閃過一抹詫異,估計“連橫”這個名字很出他的意外。
鳳驚華問:“黑家最近十年設計的大型機關,主要由什麼人負責建造和安裝?”
黑無涯是機關大師,她也不是傻的,黑無涯問的問題越刁,她抛出的問題自然價值越大。
黑無涯又沉默了半晌,才緩緩地道:“軍機處。”
輪到鳳驚華的眼裡閃過震驚之色。
這個消息,堪稱絕密!
正常情況下,想通過和平的手段勘察和破解機關,有兩個辦法:第一,從設計者入手,了解機關是如何設計的;第二,從建造和安裝者入手,知道機關是如何一步步地被建造和安裝出來。
黑家設計的大型機關,顯然不是黑家人能靠自己動手修建、安裝完成的,而是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知道這些人力從哪裡來,那麼,她将來需要破解黑家的大型機關時,如果不能從黑家人那裡拿到設計圖,至少可以從修建者和安裝者那裡拿到情報。
軍機處啊,想從軍機處那裡拿到秋夜弦用以藏身、自保的機關的秘密與情報,難度也很大。
秋夜弦,真是把一切都算到了極緻。
黑無涯問:“連橫跟你是什麼關系?”
鳳驚華沉默半晌,才道:“不能回答。”
這種問題其實很狡猾,因為連橫是叛黨,按理說所有人與連橫都是對手、對立面才對,她沒有回答“對手”“仇家”“沒有關系”之類的答案,就證明她與連橫至少不是對立的關系。
黑無涯換的問題也在她的意料之中:“誰會來這裡救你?”
鳳驚華咬牙:“連橫。”
她沒有說她與連橫是對手或沒有關系,連橫又來救她,這足以讓黑無涯想到很多東西了,比如她會不會跟連橫的關系很親近、兩人也許是同夥、連橫與狩王是不是有瓜葛之類的。
真是糟糕的問題,糟糕的答案,她覺得自己正在陷入一個可怕的陷阱之中。
難道她千防萬防,還是陷進了黑無涯的陷阱之中?
黑無涯臉上也現出吃驚之色。
鳳驚華問:“黑家主宅有哪些地方是安全的?”
這是等價交換!黑無涯敢問,她同樣也敢問。
她相信,她敢回答,黑無涯也不會不敢回答。
黑無涯沉默。
鳳驚華也沉默,耐心地等他回答。
經過這麼多天的相處,她對黑無涯多多少少有了一些了解。
這種異常危險卻又不見血的心理遊戲,其實很對黑無涯的胃口,難度越高,挑戰性越強,黑無涯越有興趣,所以她相信,這是唯一能撬開黑無涯那張總是抿得很緊的嘴的方式。
黑家主宅,毫無疑問布滿了危險的陷阱,這一點世人皆知。
就算黑家主宅門戶大開,也沒有任何人敢擅自闖進去。
就算是黑家邀請的客人,也一定要有黑家人帶路才敢踏進去,進去後就算無人在場,也絕對不敢随意走動。
她問的問題,也涉及到了黑家不可以讓外人知道的機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