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桃李侯府後院最精美的閣樓裡,又傳出歇斯底裡的尖叫聲。
四周的下人們打了兩個哆嗦後,繼續埋頭做事,就像什麼都沒有聽到。
那是小姐的尖叫聲。
看來,皇上下旨冊封鳳驚華為皇後的事情,終于讓小姐知道了,小姐又要發瘋了。
鳳驚華受封皇後的事情,已經是好幾天前的事情了,因為怕刺激到小姐,府裡上下都收到了封口令,因此,曾經被小姐不斷發瘋折磨得很慘的下人們都很有默契的閉口不提此事。
隻是紙包不住火,鳳驚華封後的事情全城皆知,他們瞞也瞞不了幾天,不知小姐這回又要如何發瘋?
“鳳驚華你這個大騙子!你這個賤人――”夏梨梨揪着頭發,尖叫,詛咒,“你明明說過絕對不會嫁給皇上的!才過了幾天啊,你就反悔了,就當皇後了――你這個賤人,大騙子!竟然敢騙我!”
幾名丫環沉默的收拾被打砸過後的現場,在心裡想着,鳳小姐根本就沒有向你保證過任何事情好吧?
再說了,鳳小姐又憑什麼聽你的?
你動不動就發瘋,難怪皇上受不了你……
“啊――氣死我了!真的氣死我了!”夏梨梨在房間裡走來走去,踢來踢去,“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變來變去的,一點信用都沒有!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啊啊啊――”
衆丫環全都不吭聲,随便她鬧。
她們曾經認為小姐美貌無雙,不當貴妃皇後什麼的太暴殄天物,但現在,她們都知道,就小姐這脾氣和心性,真當了皇後,誰會服?誰會受得了?
恐怕就連當個妃子,皇上也會頭疼吧?
“你們――”夏梨梨停下來,指着她們,怒道,“你們趕緊幫我想辦法!我不要鳳驚華嫁給皇上!我要報鳳驚華騙我之仇!”
幾名丫環面面相觑,臉都垮下來了:就她們的身份、地位,能拿鳳驚華怎麼樣?
“你們快想辦法!”夏梨梨惱了,沖上去,一個個的掐她們的胳膊,“我待你們不薄,讓你們吃好穿好用好,你們總得有點用處,為我想想辦法不是?”
丫環們:“……”
“好,你們若是不能替我分憂,”夏梨梨生氣的道,“我就不要你們了!我要另外挑新的奴才!你們現在就說,你們要不要幫我想辦法?”
幾名丫環終于變臉了,緊張了。
小姐生得實在太美,再瘋再鬧也是萬千寵愛集于一身,她們跟着小姐,也是到處受捧,好處多得很,她們一點都不想放棄小姐這個天生自帶光環的主子。
終于,有一個最怕失去現在的生活的小丫環開口了:“小、小姐,奴婢覺得您要沉得住氣,等着以後、以後皇上厭倦了姓鳳的女人,您再進宮也不遲……”
啪!
她的胳膊挨了一戒尺。
夏梨梨手中握着戒尺,怒道:“你知道本小姐多少歲了嗎?還能再等嗎?再等下去,鳳驚華都要生孩子了!”
這小丫環不該說話了。
其他人一邊沉默,一邊努力的想。
夏梨梨的目光從她們臉上剜過,不斷揮舞手中的戒尺,道:“本小姐沒有耐心,你們再不吭聲,本小姐就換人了。”
終于,一名比較年長的大丫環道:“小姐,鳳小姐搶了你最愛的人,你也去搶她最愛的人如何?”
夏梨梨皺眉:“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大丫環道:“您要麼就等到皇上回心轉意,要麼就找個讓皇上和鳳小姐都心塞的男人嫁了,最好讓鳳驚華以後都活得不開心,豈不痛快?”
說實話,她們都受夠了小姐已經這把年紀了還長不大,一天到晚為不可能得到的皇上左右,腦子就沒清醒過的。
如此,她還不如誘使小姐趕緊嫁人得了,省得折磨她們這些當下人的。
“你、你說什麼?”夏梨梨大怒,拿尺子指着她,罵道,“你竟然想要我嫁給别的男人?你想要我背叛皇上麼?虧你想得出來!簡直不是東西!”
“可皇上也背叛了您啊!”大丫環道,“皇上背叛了您,鳳小姐欺騙了您,您為何還要為皇上守下去?您已經年滿二十,還能再等幾年呢?幾年後,就算皇上對鳳小姐沒有了興趣,但皇上還會有更年輕的妃子,而您都二十好幾了,怎麼跟這些十五六歲的女子争……”
啪!
她的臉上挨了狠狠的一尺子。
夏梨梨完美的面容有些扭曲:“你、你看不起本小姐?你在說本小姐又老又醜不成?”
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夏梨梨!
不管過多少年,她都一定是最美的!
誰敢說她醜?說她沒有競争力?
大丫環挨了這一尺子,臉頰都紅了,但她還是平靜的道:“小姐,從小到大,追求您的男人不計其數,您還不了解男人的秉性嗎?男人都是喜新厭舊之物,不管他們嘴上有多愛你,都絕對不會對您死心塌地,更不會從一而終。比如姬少爺,他不也是納了幾個妾嗎?您以為三五年後,皇上會比以前、現在更愛您,更對您專一和用心嗎?”
夏梨梨柳眉倒舉措,杏眼圓睜,下巴抽得緊緊的,并揚高了手中的戒尺,準備打下去。
女人生得越美,越是害怕變老。
即使她現在仍然美得傾國傾城,但隻要想到她已經年過二十,還是覺得心裡發慌,再想到那些愛她愛得發狂的男人都已經娶妻納妾或有子有女,她更是郁悶。
可以說,大丫環的這番話,戳到了她的痛處。
她不想聽這些殘酷的大實話。
那丫環卻是面無懼色,仍然平靜的道:“小姐,奴婢是真心為您着想才這麼說的,您如此聰明,隻要好好想想,便知道奴婢所言是實。”
啪!
她的另一邊臉頰又挨了一戒尺。
夏梨梨還想再打下去,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看到了旁邊鏡子中的自己。
自己現在的姿态,看起來好兇,好猙獰,哪裡有優雅高貴的千金小姐的風範?
再看看那些丫環,一個個垂着頭不說話,但她們的身上明顯都散發出疏離的氣息。
于是她手中的戒尺揮不下去了。
半晌,她将戒尺丢掉,轉身走到床邊,躺下去,拉過被子蓋住自己,悶悶的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着。”
衆丫環面面相觑片刻後,無聲無息的退了出去。
夏梨梨将自己包裹在綿軟清香的被子裡,想哭。
但也許是因為曾經哭得太多的緣故,她卻怎麼都哭不出來,感覺眼淚都沒有了。
隻是心裡悶得慌,堵得慌,痛倒是沒那麼痛了,就是覺得呼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