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九殺的指尖從刀刃上輕輕劃過,聲音冷凝而飄渺:“隻能賭了。”
秋骨寒抿了抿唇:“這樣的賭注也太大了。”
都是男人,他和陰九殺都感覺得到巴信對她的執着,他确定巴信不會輕易放走她。
但因為都是男人,他也深知權力和前程對男人有多重要。
在權力與女人之間,巴信如何選擇?
在那一刻真正到來之前,沒有人敢打包票。
陰九殺緩緩道:“在我們決定來救鳳将軍那一刻開始,我們便已經賭上了一切。”
這原本就是一場他們的勝算并不高的戰争。
不敢賭,賭不起,就不應該來。
秋骨寒沉默了一下,看向祝慈:“你趕緊為那個女人算一卦,看她的運氣如何。”
他以前是不信這種東西的,但在這種時候,他如此希望祝慈能算出一個吉運。
祝慈微微低頭,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早算過了,生死各占一半,說不好……”
秋骨寒心裡就是一涼,果然是一場豪賭啊。
陰九殺道:“一半的生機,足夠了。”
他站起來:“時間很晚了,都去睡吧,機會随時都有可能到來,養精蓄銳,方才随時備戰。”
說罷他就進屋,把門關上。
為将多年,曆經無數生死,他不會因為形勢危急而方寸大亂,不能入寐,他隻會因為形勢危急而愈發冷靜,不讓自己顯露半分破綻。
秋骨寒瞪着緊閉的門,半晌才道:“我也去睡了。”
他急。但再急也沒有用,真的沒有用。
祝慈長長的歎氣。
身為巫者,她從卦象裡看到的未來如此兇險,不論發生什麼事,她其實都不會太意外。
她希望小華不會有事,但真的有事,她一定會是那個最能接受一切的人。
生死有命,世事無常,生為凡人,再怎麼努力,也得接受現實。
“不用怕。”鳳若星伸出左手,有點笨拙的摸了摸她的頭,很認真的道,“小華不會有事的。”
祝慈看着他清澈的眼眸,問:“你為什麼會這麼想?”
“為什麼啊,”鳳若星想了想,像個孩子一樣笑,“感覺啊。”
祝慈:“……”
好吧,既然她無力回天,那也隻有淡然面對了。
“那就去睡吧。”她笑笑,“隻有養好精神,才能在小華需要的時候幫上忙。”
鳳若星點頭:“嗯嗯,這樣想才對嘛。”
他真是見多了生死,看淡了生死,加上與世隔絕多年,常人會有的七情六欲,在他這裡至少得減一半,他真沒有别人的那種急迫感。
就這樣,跟鳳驚華最親的幾個人就散去了。
隼王府裡,乙央蘭等幾名側妃忙着指揮下人處理善後。
乙央蘭的卧室裡,鳳驚華還沒睡多久,胡兒就回來了,将一套黑衣勁裝丢給她:“快把這個換上,等會兒你裝成刺客的屍體,被運送出府。”
鳳驚華換過黑衣勁裝,一臉狐疑:“有這麼簡單嗎?”
胡兒道:“我會幫你藏在停屍房附近,待那些屍體都檢查過後,你再僞裝成其中一具,然後被運出去。”
鳳驚華道:“停屍房有很多人看守吧,調換屍體有那麼容易嗎?”
“不容易,但我有辦法。”胡兒頓了頓,告訴她一個驚人的秘密,“那些刺客其實是乙央蘭的人,乙央蘭想知道王爺養在屋裡的女人是誰,就暗中派了這些人進府生事,直闖王爺的屋子。這會兒,乙央蘭的目的已經實現了,她恨不得趕緊焚屍滅迹,不會讓這些屍體在屋裡久留的。”
鳳驚華暗暗驚訝。
她相信巴信的女人總會做些什麼的,也許還會做得很瘋狂,但是,乙央蘭會做得這麼激烈,還行動得如此迅速,真是遠遠超出她的預料。
看來,乙央蘭是個很偏激,很剛烈,很執着的女子。
這種女人很好利用,但也很危險。
“你連這種事情都知道,看來乙央蘭很信任你啊。”鳳驚華看着胡兒,“你這麼受主子重要,為何還要背叛主子?”
“背叛?”胡兒冷笑,“乙央蘭的奴才多的是,少我一個算得了什麼?再說了,你離開王府,乙央蘭便少了一個對手,這對她來說不是好事嗎?你看,我都要走了,還要幫她清除對手,簡直就是奴才的典範。”
鳳驚華沉默半晌後,問:“你有多大的把握讓我混出去?”
胡兒道:“五成。”
鳳驚華道:“五成的機率,很高了。”
說話的時候,她已經把衣服換好。
胡兒吹熄蠟燭:“你跟我來。”
外面的客廳,幾個丫環已經睡着了,兩人沖過去,來到屋外。
胡兒低聲道:“跟緊我。”
王府現在幾乎是燈火通明,凡是有燈的地方都點上了燈,大半地方明,小半地方暗。
但,因為一部分中毒或昏迷的侍衛還沒有醒過來,現在王府裡的人手沒那麼多,熟門熟路的她還是可以找到隐蔽的路線,帶着鳳驚華往停屍房的方向奔去。
她走的路線,幽暗,也被侍衛搜查過了,一路上都沒有被發現。
鳳驚華則暗暗的觀察四周,将看到的一切都記下來。
終于,胡兒停下來,指着前面的一處小屋子,低聲道:“那裡就是停屍房。”
鳳驚華觀察四周。
那間屋子位于偏僻的角落裡,四面是蕭瑟的樹林,沒有别的建築,也沒有人。
屋子無窗,屋前挂着一盞風燈,看起來既陰森又晦氣。
屋前站着兩名侍衛。
胡兒低聲道:“這些屍體已經經過初步檢查,乙央蘭說屍體放在府裡不吉利,得送去衙門才行。再過一會兒,這些屍體就會被運出去,我們就在這裡等。待運屍車經過時,你就跳上運屍車,跟那些屍體混一塊,然後出去。”
鳳驚華道:“乙央蘭将這些屍體送去衙門,就不怕衙門查出這些人跟她有關嗎?”
“查不出來的。”胡兒淡淡道,“這些人是她暗中養的奴隸,沒有人知道這些奴隸的存在。這些奴隸的身上也沒有任何物品和标志,而且又全都死了,查不出什麼的。”
鳳驚華微微乍舌:“你的主子,還真是個狠角色啊。”
隻是為了見到她和引出她,這個乙央蘭不惜拿這麼多人的性命去開路,真是不把人命放在眼裡。
胡兒沉默一下:“确實很狠。”
關于這一點,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鳳驚華又忍不住問:“為什麼乙央蘭這麼信任你?你知道這麼多秘密,對她的威脅也太大了吧。”
胡兒淡淡道:“我是她的奴隸,她的手上有我的賣身契,我的身上刻有乙家的奴隸烙印,我翻不出她的手掌心。而且,她還讓我吸食阿芙蓉,令我上瘾,從而離不開她,但她不知道,我已經暗中戒了毒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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