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宴席過半,秋露霜站起來,高聲宣布:“本王要向諸位介紹一個人,保證諸位見了會驚喜萬分,尤其是陛下,一定會更加欣慰和喜悅!”
說罷,他拍了拍手:“七弟,出來吧――”
衆目睽睽之下,他身後的簾子掀開了,秋骨寒墨發束銀冠,着淺紫華衣,飄飄然而至,儀态是那般的高貴與優雅。
瞬間,熱鬧的宴席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震驚的看着這名宛若從天而降的少年。
面對所有人的震驚與注視,秋骨寒一派從容。
他不緊不慢地走到秋夜弦的席間,掀起袍角,跪下:“臣弟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萬歲――”
秋夜弦目光陰晴不定,即使心裡已經掀起滔天怒火,卻還是冷靜的道:“你真的是七皇弟?”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露霜沒有殺掉秋流雪?秋露霜耍了他,不僅沒有殺掉秋流雪,還幫秋流雪出頭?
該死的秋露霜!他真的早該殺掉秋露霜并焚屍滅迹的!但此時,更令他震驚的卻是秋流雪的變化。
短短五年,秋流雪怎麼就變得這般的閑庭信步且威儀懾人?
秋流雪打小就生得好看,氣質純淨得不染一絲雜色,沒有人會懷疑他長大後會成為罕見的美人,但是,小時候的秋流雪也是嬌貴的,就像最精美的瓷器,經不起半點摔打。
而現在的秋流雪,不止長成為所有人都能想象得到的美人,還隐隐擁有了父皇那種談笑定乾坤、威儀懾天下的王者之氣,明明、明明秋流雪應該就隻是一尊花瓶才對!
未滿十六,十歲前不谙世事,十歲後受盡磨難的秋流雪,為什麼會擁有那樣的王氣與風範?
“是,臣弟是秋流雪。”秋骨寒擡頭,眼睛微紅的看着皇上,“臣弟知道自己的出現很突然,皇上和諸位貴客一定心存疑惑,但是,臣弟會證明臣弟的身份。”
說罷,他掏出自己的皇子玉佩,提在手裡,展示給衆人看:“這是父皇禦賜的玉佩,諸位盡管核實,若是仿品,我将自裁于陛下面前。”
他看向和遠,和遠立刻走過來,雙手接過玉佩,奉給皇上。
而後秋骨寒又道:“父皇親自在我身上烙下的圖騰,就印在我的左腋之下。”
說罷他扯下左肩的衣領,露出左肩,而後将左手抽出袖子,擡高手臂,讓所有人看到他左腋下那塊被燙過的、觸目驚心的疤痕。
那塊疤痕就真的隻是一塊很醜陋的、暗紅色的疤痕,絕對談不上什麼形狀或圖案,哪裡是什麼皇室圖騰?
秋夜弦很想拿這塊看不出什麼圖案的疤痕作文章,但他知道秋流雪敢公然出現,一定都做好了準備與安排,他若是貿然去揪秋流雪的小辮子,隻會自讨苦吃罷了。
所以他很鎮定:“朕沒看出那會是父皇印下的圖騰。”
秋骨寒緩緩的道:“這裡原本烙着圖騰,但南宮璃将我囚禁起來的時候,用燙紅的烙鐵烙在這個圖騰之上,徹底破壞了圖案。他的目的,就是讓我活着受辱,永遠無法恢複身份。”
席間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
而後是一片同情之色。
所有人都聽說過七皇子的遭遇。七皇子以前沒有參與過皇室争鬥,也沒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夏貴妃的口碑也極好,雖然他一直養在深宮,見過他的人不多,但他的形象卻是幹淨和良好的。
現在,他頂着一張與先皇、太子如此相似的面容,又表現得如此從容爾雅,舉止無不透着皇族的風範,衆人真沒有對他印象不好的。
秋夜弦将衆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也沒有質疑或不悅,隻是為難的道:“這樣吧,朕命人查閱宮中檔案,确認七弟的圖騰印在何處,再讓太醫院檢查和确認這塊傷疤的……”
“皇上,不必多此一舉。”秋露霜旁觀了半晌後,終于在夏物生的目光催促下開口,大聲道,“南宮璃對七弟用刑的時候,本王就被五花大綁着,被迫旁觀七弟的慘狀。七弟的左腋下确實烙着跟我們一樣的皇室圖騰,是南宮璃拿了烙鐵烙在那塊圖騰上,想讓七弟生不如死!”
現場衆人想象着那種場景,無不寒顫,議論紛紛。
秋夜弦真是恨透了秋露霜。
他看着秋骨寒,一臉關切,口氣柔和:“七弟,你已經五年沒有音訊,外頭都傳你已經被害身亡,坊間的流言極多。不如你就當着諸位皇親和大人的面,詳細将你這五年來的經曆一一道明,讓大家也好放心,如何?”
說罷他道:“趕緊給七弟準備座位。”
隻要秋流雪在字裡行間露出破綻,他就要将秋流雪給宰了!
和遠立刻搬來一把錦椅,秋骨寒也不客氣,坐到椅子上,言簡意赅、神色平靜的叙述了他這幾年來的遭遇。
聽到他和夏貴妃被囚禁的經過,衆人無不噓籲。
聽到夏貴妃被陷害和逼死、他被送進莽山當礦奴的事情,衆人無不憤怒。
沒有人懷疑他的話。因為“秋露霜”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對七皇子如此殘忍,實屬意料之中。而且七皇子裸露的肩膀和手臂上有明顯的陳年舊傷,大多還是鞭打、鐵烙的傷痕,符合他的叙述。
簡單說完受苦受難的經曆後,秋骨寒道:“約莫兩年前,我尋到一個機會,潛在營妓的隊伍裡逃出莽山,因為傷勢和疲憊,我幾乎命喪黃泉,幸得鳳姑娘路過,将我救下和照料,我才得以留下這條命。”
他說着,看向坐在末位的鳳驚華。
他的目光一望過去,所有人也望過去,目光又驚又歎又疑。
鳳女還真是神通廣大啊,以前多次救過皇上,現在又救了七皇子,這樣的際遇,真非凡人所能想象。
鳳驚華筆直在坐在那裡,慢慢的品嘗美酒佳肴,眉都不皺一下,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秋夜弦在心裡詛咒着鳳驚華,嘴上卻問:“多謝鳳小姐救了朕的七弟。隻是不知鳳小姐救下七弟後,不何不及時上報于朕?”
鳳驚華放下酒杯,凝目望向前方,淡淡的道:“當時的七殿下枯瘦如柴,遍體鱗傷,髒污不堪,莫說是我,就算是陛下親眼見到,也一定認不出那是自己的親弟弟。而且我與七殿下原本就沒有來往,莫說七殿下當時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就算以正常的面容出現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能認得出他。”
衆人對七皇子又是同情不已。
秋夜弦又問:“那過後呢?過後又為何不說?”
鳳驚華淡淡道:“我照顧了七殿下幾個月,待七殿下沒有性命之憂後便與他分道揚镳,再無來往,而七殿下也從不告訴我他的身份,我哪裡知道他是七殿下。”
秋夜弦又暗暗将鳳驚華給罵了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