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風大,雨大,聲音大,将室内的聲音全都蓋住了。
侍從們幾乎都去服侍公主了,不去的也守在外頭,絲毫不關心“小寒”的洗澡事件。
所以,沒有人知道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也沒有人注意到“小寒”一直沒有走出房間。
很久以後,冰寒公主終于結束晚宴和寒暄,匆匆趕回雅房。
隻是一個時辰沒見鳳公子,她就想念得慌,她已經決定了,回去之後就讓鳳公子真正成為她的男人,然後再向父王禀告,舉辦一個盛大的婚禮,然後再讓鳳公子在朝中任職,全力扶持他成為一等一的官員。
然而,她推開房門的那刻,心裡突然就是一緊,升起不祥的預感。
因為房間裡很黑暗,沒有點燈,透露出強烈的清冷之氣。
鳳公子不是在洗澡嗎?
他不是已經洗很久了嗎,為什麼不見人?
他是洗好了呢,還是沒有洗好呢?現在在下雨,他不可能離開房間吧?
甚至,她還嗅到了隐隐的血腥味。
她讓人點上蠟燭,當燭光亮起的瞬間,她身後的侍從發出驚呼聲。
她的臉也沉了。
因為,房間裡的地闆上,躺着一個光溜溜的,腹部中了幾刀的男人。
地闆上都是水――混着血的水,淺紅色的一大片,配着一個體毛濃密的大漢的屍體,畫面分外的猙獰。
而浴桶裡還殘留着一點水,也是紅色的。
大漢全身都是濕的,連頭發都濕成一團,很顯然,他是在浴桶裡很殺的,連腹部上的傷口都被水清洗幹淨了。
而在屏風的另一邊,地面堆着腰帶、衣褲、鞋襪等物品,窗子還是大開的,風吹進來,雨吹進來,弄得房間濕漉漉的。
“這、這不是隼王爺身邊的人嗎?”有人認出了大漢的身份,驚叫起來。
衆侍從倒也不是特别驚慌,議論起來。
冰寒公主臉色更難看了。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還用問嗎。
她不關心這個男人的生死,她現在隻關心,鳳公子在哪裡?
目光掃來掃去中,她注意到了梳妝台上壓着一張紙條,心裡就是一抖,趕緊沖過去,拿起紙條。
紙條上隻有一行剛勁流暢的毛筆字:好色之徒,死有餘辜,就此告别,再不相見。
轟隆降――她隻覺得頭頂上有一道道天雷滾過,眼前金星狂冒,整個人幾乎都支撐不住了。
“公主,怎麼了?”一名嬷嬷看她神情不對,走過來,疑惑的往紙條上瞄了幾眼,而後道,“難道小寒受到非禮,殺人之後走了?”
就是這麼一回事。
冰寒公主扶住桌角,勉強定了定神後,道:“你将屍體拖去喂狗,然後把這件事情告訴七哥,我現在去找小寒。”
衆侍從大驚,趕緊勸阻她:“公主,都這麼晚了,又下大雨,你不能出門,要找就讓咱們去找好了……”
冰寒公主推開她們,拿起牆上的彎刀和雨傘,大步往外走,臉色十分冰冷:“誰敢攔我,我就殺了誰。”
衆侍從面面相觑以後,留下兩個人處理現場,其他人都跟着公主出去了。
冰寒公主沖到大門前,問過侍衛後,知道“小寒”于半個時辰前出去了,用的理由是幫公主去買鎮上某家老店的點心,然後就沒再回來。
冰寒公主沖到鎮子上,站在十字路口,轉頭張望。
大雨茫茫,夜色茫茫,看不清數丈以外的景色,哪裡都沒有半個人影。
她雖然套着雨衣,但風還是挾着雨拍打到她的臉上,她的臉上濕漉漉的。
這樣的雨夜,街頭沒有路燈,她接過侍從遞過來的風燈,義無反顧的在大雨中尋找起人來。
這樣的雨夜,她行動不便,鳳公子同樣行動不便,而且鎮子就這麼點大,她一定能找到鳳公子。
她在雨中找人的時候,沙府裡,沙絕父子與巴信也在召開一個秘密會議。
沙絕将“兇手”的真相告訴了巴信,巴信聽後沒有什麼異議,隻是冰冷的道:“将軍這麼處理很好,我會讓兇手及時在天牢裡自盡。”
像“兇手”這樣的重犯,全天有人看守,而且還被嚴防自盡,不過,他還是有辦法讓“兇手”成功的自盡。
沙晉道:“雖然這事算是解決了,但真正的兇手還沒有抓到,咱們要這樣放過真正的兇手嗎?”
沙絕不動如山:“如果兇手與鳳驚華等人沒有關系,那就跟咱們沒有關系。但他若是鳳驚華的同黨,那是一定不能放過的。”
鳳驚華潛入費國,就是他的眼皮子底下救走了重犯,還狠狠将沙家愚弄了一把,沙家絕對沒有放過她的道理。
沙晉道:“我們沒有真兇的線索,客人們又走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要怎麼辦?”
沙絕道:“如果真兇是鳳驚華的人,他離開沙府之後一定會離開,并刻意隐藏行蹤。我已經讓人暗中監視所有離開沙府的客人,兩人一組,日夜監視目标,隻要有耐心,不怕找不出兇手。”
沙晉驚訝的看着父親,半晌才道:“父親果然考慮得很是周到。”
他的父親有“九尾狐王”之稱,“狐”以狡猾著稱,“九尾狐”不僅代表着智慧,也代表着“不死之身”,加上還是“狐中之王”,足以說明在費國人的眼裡,他的父親是何等的聰明與強大。
聰明與強大到無敵,無敵便等同于“不死”“不敗”。
現在他聽到父親這麼說,心裡又下意識的湧起對父親的崇拜與畏懼。
沙絕道:“你現在所要做的,不是追殺鳳驚華等人,而是盡可能的收集情報。我過兩日便要返回軍營,鳳驚華的事情由王爺全權負責,你務必一切聽從王爺的指揮。”
沙晉恭敬的道:“是,兒子明白。”
而後三個人又密謀了一陣,分頭散去。
巴信剛回到住處,就看到冰寒公主身邊的嬷嬷等在門外,看她的表情,估計是出了什麼事。
“奴才見過王爺。”嬷嬷上前,沖他行了一禮後,低聲道,“王爺,公主的侍女小寒被王爺身邊的……”
她将小寒的事情告訴了巴信。
巴信聽後并不生氣,隻是淡淡的道:“他欲行不軌卻技不如人,反被人殺了,也沒有什麼冤的,随便你們如何處置他的屍體。”
嬷嬷心裡松了一口氣,陪笑:“王爺果然明理和大度,奴才佩服。另外還有一事,公主聽說小寒走了很是焦急,就冒着大雨跑出去找人,還說找不到人絕不回來。王爺您看這雨下得這麼大,天色又晚了,外頭也不知道安不安全,公主若是在外頭呆太久,我怕她會出事,不知您是不是可以去勸勸她?”
巴信聽到這話,微微眯眼:“隻是區區一個侍女罷了,冰寒為何如此看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