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若是連年幼弱小的弟弟都不能保護,都不能體恤,又豈能保護、體恤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鳳驚華的聲音宛如石破天驚,震得衆人心頭俱是一顫。
“事情傳出去,天下百姓還能信任和指望你們這些所謂的國之棟梁嗎?”鳳驚華冷冷道,“七殿下若是應該貶為庶民,你們這些不僅沒有保護七殿下,還在七殿下受苦受難之時尋歡作樂、享受榮華的無用臣子,也統統應該革職查辦,否則民心不服,天地不服!”
她還不放過秋夜弦,冷冷道:“至于皇上,自是無人敢查的,那麼,就請皇上這輩子也莫要再說什麼孝順父母、兄友弟恭之類的虛言!”
她這麼說皇上,絕對是逾矩了,大不敬了。
當即有一位秋夜弦的心腹大臣指着她道:“鳳、鳳驚華!你莫要太過嚣張,竟敢當衆指責皇上……”
“明大人切勿激動,待老夫與鳳小姐說幾句。”這時姬恒站起來,先沖皇上行了一禮,而後看向鳳驚華,不徐不疾的道,“鳳小姐所言極是,但一杆子打翻一船人,也太過片面和沖動了。”
他道:“七殿下想維護皇室尊嚴,自願貶為庶民,這并不是皇上或皇室宗親、朝中臣子所提,鳳小姐怎可把我等說得這般無情無義?就算衆人有所争議,終歸也隻是争議,皇上并未做出定奪,鳳小姐又怎能懷疑皇上對手足的情誼,認定皇上不認七殿下?”
他這番話,終于讓雙臉被打腫的某部分人找回了一點臉面。
某部分人開始為自己辯解,比如他們隻是想成全七殿下的深明大義,雲雲。
鳳驚華聽了姬恒的話以後,也不狡辯,而是沖衆人行了一禮,坦然的道:“姬太傅所言有理,是我太過激動,一杆子打翻一船人,說錯了話,這就向被冤枉的各位賠不是了!”
而後她又朝皇上行禮:“臣女誤會了皇上,皇上兇懷寬廣,博愛仁慈,乃是一代明君,還請皇上看在臣女隻是想維護皇上手足的分上,饒恕臣女出口不遜之罪!”
換了别人說出那樣的話,秋夜弦都可以治罪,但對鳳驚華,他不能。
因為鳳驚華救了他多次,又救了他的幼弟,對皇室有大恩,他能當衆治恩人的罪?
于是他微笑:“鳳小姐也是一片好意,既然知錯了,朕自然不會追究。”
夏物生趁機道:“皇上,給七殿下封爵之事?”
夜長夢多!皇上乃是心機最為深沉、狡詐之人,他不能給皇上逆轉形勢的機會!
秋夜弦沉吟:“這裡乃是警親王的府邸,又是宴會之上,這事待明日上朝之後再議……”
“還有什麼好議的!”秋露霜大聲道,“皇上就痛快一些,先下口谕,封七弟為親王,讓七弟得個安心,明日再下聖旨即可!”
如果秋流雪封不了親王,那麼,别人同樣有理由質疑他的親王爵位。
其他皇室宗親也道:“請皇上給七殿下封爵!”
為了不讓世人像鳳驚華剛才那樣指責自己,其他大臣也隻得附和:“請皇上給七殿下封爵――”
秋夜弦微笑:“七弟平安歸來,此乃上天的恩賜,朕深覺幸甚至哉!如此,朕便封七弟為幸親王,希望七弟一生都如此幸運!”
他現在不罵秋流雪了,他罵秋露霜。
秋露霜當年玩什麼折磨秋流雪的把戲,直接将秋流雪殺掉,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秋流雪得以出頭,怎麼想都會先除掉秋露霜吧,秋露霜根本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這下,夏物生等人松了一口氣,喜得就像受封的是自己一般,磕頭謝恩:“皇上英明!皇上萬歲萬萬歲――”
秋骨寒深深的看了鳳驚華一眼後,從椅子上站起來,斜上前幾步:“臣弟謝皇上恩寵,皇上萬歲萬萬歲!”
接下來氣氛熱烈,衆人紛紛上前,給新封的幸親王敬酒和道賀,秋骨寒仍然不卑不亢,微笑着接受衆人的道賀。
連秋露霜也離開席位,摟着秋骨寒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姿态。
鳳驚華雖然為了秋骨寒而将所有人給狠狠的訓了一頓,此刻卻面無表情,腰杆筆直的坐在原處,慢慢的品酒,看都沒有看秋骨寒一眼。
将小半壺果酒喝完以後,她扯上面紗,站起來,撿起披風,也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就一言不發的走出去。
大廳外是偌大的庭園,她目不斜視,往大門走去。
路過一片樹影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鳳……驚華,你等一等。”後面追來的人猶豫了一下,還是直呼她的名字。
鳳驚華?不愧是虎崽子,居然敢直呼她的名字了。
鳳驚華冷笑,轉頭,目光在月色下冰涼如霜:“幸親王叫我何事?”
秋骨寒追到她的面前,也不管數丈外的地方就有侍衛來回巡邏,低聲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
他再一次背着她做了這樣那樣的事情。
鳳驚華道:“幸親王想多了,我并沒有生氣。”
秋骨寒看不出她到底生氣沒有,但他還是解釋:“秋露霜的事情,我無論如何都放不下,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讓我去找他,所以我才會擅自離開……”
“你是什麼時候跟夏物生搭上線的?”鳳驚華打斷他的話,隻談有意義的部分。
她一直以為他隻是偶爾背着她在私底下擅自行動,他仍然受她控制,仍然且絕對需要她的力量,他不可能擺脫得了她,但直到今晚,她才意識到他在暗中做的事情,遠遠比她能想到的要多得多。
甚至,他已經無聲無息的找到了新的靠山和勢力,而她渾然不覺。
他的城府和手段,已經超出了她的預計。
秋骨寒沉默了一下,還是全盤招出:“去年,我以司馬蓉的名義出席夏梨梨的生日宴會時,暗中見了夏物生。我将我的事情全部告訴了他,請他為我暗中訓練一批死士,并為我招攬可靠的人才。而後,我每隔一段時間便會通過隻有我們知道的方式跟他互通消息……”
夏物生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既會全力助他,又會對他忠心的人才。
夏氏一族奉行的是中庸之道和明哲保身,他們絕對不會為了保護他和他的母妃而冒賠上全族的風險,他對夏氏一族從來不抱希望,但夏物生是個例外。
夏物生野心勃勃,想成為權臣,想讓夏氏一族更上一層樓,但他的觀念、追求與夏氏一族的祖訓相反,所以他以前在族中并沒有太高的地位,為此他不得不隐藏自己的野心與欲望,順從族人的作風,這才慢慢在族中樹立起自己的地位與威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