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一直在跟蹤她。”玉梵香緩緩的道,“然後我看清了她的模樣,想起了她是誰……”
她原本在跟蹤秋露霜。
但秋露霜那幾天一直在家養病,連門都沒出,她在他家四周轉了幾天都無從下手。
于是她想到了秋露霜經常喬裝打扮,秘密前去的那間小閣樓。
她為何不去探探那間小閣樓呢?
說不定那裡隐藏有秋露霜的什麼秘密,可以幫她對付秋露霜。
想清楚以後,她便于晚上前往那間小閣樓,想趁夜潛進去一探究竟。
她到達小閣樓前方後,沒有貿然潛入,而是在四周的黑暗中觀察,尋找可乘之機。
就在這個時候,她看到閣樓裡走出一個女人,身後還跟着幾名侍衛。
那個女人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她完全看不清其長相。
當他們經過路燈下時,她注意到那幾名侍衛竟然是秋露霜身邊的炸藥侍衛之幾。
――她已經跟蹤了秋露霜很長時間,都認得他身邊的那些侍衛了。
那些炸藥侍衛可都是秋露霜的身邊人,秋露霜居然舍得讓他們去跟着一個女人?
她由此意識到,那個女人一定跟秋露霜有相當密切的關系。
看那個女人打扮和行蹤都那麼神秘,八成在搞什麼陰謀。
于是她暗中跟在那個女人後面。
一直跟到了那片廢墟。
她驚奇的發現那個女人居然在那片廢墟裡布下了大量的炸藥侍衛,明顯是在設計要命的陷阱。
那個女人想要誰的命呢?
她不動聲色的潛在暗處,觀察着他們的一舉一動。
因為廢墟的地形有些複雜,到處都埋伏有炸藥侍衛,她又隻有一人,既不可能縱觀全局,也不能自由行動,看到的動靜有限。
所以,當她發現那個女人針對的是鳳驚華時,鳳驚華已經陷入炸藥侍衛的包圍圈中。
她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和位置,就沒有露面,也沒有出聲,便在鳳驚華蹲在牆頭、進退兩難又走投無路的時候,暗中放了一箭,射死一名炸藥侍衛,給鳳驚華争取到了逃生的機會。
那些侍衛的目标是鳳驚華,她又潛伏在黑暗之中,不斷變換位置,那些侍衛沒能找到她。
她一邊東躲西藏,一邊追着鳳驚華的身影出去的時候,看到了那個神秘女人的面容。
――當時的廢墟已經點燃了不少火把,有光的區域很多,那個女人見刺殺不順利,也急急的跟在鳳驚華的後面,夜風把她的頭罩給吹開,露出了她的面容。
她很吃驚的發現那個女人竟然是個美得不得了的女人,隐隐還有幾分面熟,隻是當時形勢實在兇險又緊急,她完全沒有餘力多想。
她利用她較早抵達廢墟,對環境和路線比較清楚的優勢抄近路,緊追着鳳驚華抵達廢墟外圍。
那個時候,眼看鳳府的侍衛已經到達,鳳驚華就要脫險了,偏偏在出口的地方也潛伏有炸藥殺手。
那名炸藥殺手從屋頂上躍下來,直落準确得要命的地面位置,在跳之前還引燃了身上的導火線。
她一眼就看出鳳驚華因為沖刺的慣性太大而來不及刹腳,必定會被炸得粉身碎骨,而她就在鳳驚華身側的一條叉路口裡,離鳳驚華隻有一丈之遙。
于是她想都不想,就這樣飛撲了出去,将鳳驚華撲滾在地。
她跟着秋露霜這麼久,已經摸清了那些炸藥侍衛的殺傷範圍了。
――半丈之内能把人炸死,半丈之外、一丈之内能把人炸傷。
而她把鳳驚華撲出去的距離,正好在一丈左右的範圍内。
她的背部被炸傷和燒傷。
她在劇痛之中被鳳驚華扶坐起來,正想跟鳳驚華說點什麼時,她就又看到鳳驚華的背後有一名侍衛沖出來并揮刀朝鳳驚華劈去。
千鈞一發之時,她又條件反射般的将鳳驚華推開。
而那把刀的刀尖,就這樣從她的臉部劃過……
她這一生都無法忘記刀鋒從眼部一邊直直劃到眼部另一邊的痛苦,以及瞬間就産生的對永久失明和毀容的恐懼……
錦國是一個多島的、以女人為主的國家,向來是和平多、戰争少,皇室和朝堂的争鬥遠遠沒有大陸國家那般複雜和殘酷,所以,她雖然從小就接受非常嚴格的訓練,卻沒有受過太多的苦難。
在那一夜之前,她隻經曆過在發現母親被害身亡時那種同樣撕心裂肺的痛苦。
……
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她再痛苦、悲傷、抱怨又有什麼用呢?
大夫說了,她的眼球已經受到了永久性的傷害,眼睛既不能複原,也無法視物,但她還可以流淚,隻是她的眼部受傷,不能碰水,所以她千萬不能流淚。
連哭的資格都沒有。
隻能接受這一切。
她忍着心中的傷痛,慢慢的描述了那一夜她的經曆,而後道:“在瑤京的時候,我與巴冰寒并沒有正面接觸,隻在暗中見過她幾次,不算熟悉,所以那晚沒能一下子認出來。這幾天,我稍微清醒一些後,再度回憶那晚的一切,終于想起那個女人就是巴冰寒。”
鳳驚華默默的聽着,默默的咬緊了牙關。
每次回憶那天晚上的事情,對于玉梵香來說一定都是難言的痛苦,但玉梵香還是平靜的說完了這一切。
“我明白了。”她也平靜的道,“巴冰寒認為我搶走了她的幸親王,追到天洲來殺我,失敗後一定是被秋露霜秘密救走了。她不會就此放棄,還會繼續殺我,不管有沒有你的事情,我都不能放過她。”
巴冰寒在秋骨寒獲救那晚被神秘人物救走後,她當然也有在暗中追查,隻是她無論如何都想不到是秋露霜救走的。
又是一個想不到!
但這一次,她不會再給巴冰寒任何機會,也不會再讓秋露霜好過。
“我知道。”玉梵香道,“你知道她也有份就好。”
要不然她一味的對付秋露霜,被隐藏在暗處的巴冰寒暗算了都不知道。
“謝謝你。”鳳驚華在玉梵香的手背上拍了拍,深深的道,“我這條命是你救的,我一定會好好珍惜這條性命。”
玉梵香微微一笑:“嗯。”
她雖然再也不會有眼波明媚,可是,還是很美。
真的很美。
鳳驚華看着這樣的她,真的覺得她比自己還要美麗。
玉梵香是從光明中出生的高貴女子,即使一生看不到光明,但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光明。
“你一定累了,好好休息,我晚點再來看你。”鳳驚華又按了按玉梵香的手背後,将她的手放進被子裡,站起來,轉身,沖一直站在門口的陰九殺點了點頭,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