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九殺沉默,沒有說話。
他從不與别人讨論自己或别人的私事。
秋骨寒轉身,看着他:“我找你來,隻是想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放棄她。”
陰九殺還是沉默。
秋骨寒又道:“我也許會有放棄江山社稷的那一天,但絕對不會有放棄她的那一天,所以,你若是對她還抱有想念,我勸你趁早做出一個對你、對她、對所有人都好的選擇。”
陰九殺還是不說話,表情和眼神也沒有任何變化。
“我比你們都年輕,”秋骨寒繼續道,“所以,我有的是時間去得到她的身心,并且總有一天,我會成為她的全部,而你,将隻會成為她的記憶。”
陰九殺沉默。
秋骨寒問:“你不打算說點什麼嗎?”
陰九殺道:“皇上若是說完了,臣就告退了。”
秋骨寒笑了笑:“還沒說完,你再聽一會。”
他沒有用“朕”,而是用“我”,代表他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與陰九殺對話。
陰九殺于是又沉默。
“你知道了吧,”秋骨寒道,“錦國派人來接玉梵香回國,用不了多久,玉梵香就會離開天洲。以她雙目失明的處境,以後應該不會再離開錦國了。”
秋骨寒頓了頓,見陰九殺還是沒有反應,于是問:“你打算就這樣讓她離開?”
他問了以後就沒再接下去,隻管盯着陰九殺看。
陰九殺過了一會兒,才慢慢的道:“臣認為,這些事與皇上無關。”
“當然有關。”秋骨寒笑笑,“雖然我總有一天會得到她的一切,但在那之前,我不希望你還在她的視線裡出現,還有她的心裡轉悠。如今,有這麼好的機會可以讓你永遠的從她的生活中消失,我怎麼會放過?”
陰九殺不說話。
“當然,你對我、對這個國家有大功勞,我絕對不會為難你和逼迫你。”秋骨寒道,“我隻會勸你和誘惑你,決定權始終在你手裡。”
陰九殺雖然是他的情敵,又有功高震主之嫌,但他仍然敬重陰九殺,也會還陰九殺的人情。
他此番所言,皆是身為男人的肺腑,絕無君主的壓迫。
陰九殺不說話。
秋骨寒道:“你可能還不知道,錦國這次派人來接玉梵香回去,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辦。”
他頓了頓,加重語氣:“錦國已經替玉梵香決定了一門親事,隻差玉梵香點頭了。”
陰九殺看起來還是沒有什麼反應。
秋骨寒道:“兩個月前,瓊琉島主帶着滿滿一船的寶藏,親自前往錦城向錦國女王求親。錦國皇室和朝廷内閣經過商議,認定這是一門對女王和錦國都極為有利的婚事,便都默許了下來,隻是女王不在國内,還需要女王最後決定。我想,如果你不挽留玉梵香,玉梵香一定會接受這門親事。”
他微笑:“除了你之外,再也沒有比瓊琉島主更适合玉梵香的男人了吧?”
瓊琉島,傳說中的海外寶島。
據說島上埋藏着無數海盜數百年來掠奪和積累的财富,而現在的島主原本就是海上最負盛名的大海盜。
這名前第一海盜的出身、來曆都極為神秘,無人知曉他的底細,隻是海上都流傳着他出身海盜世家,十歲左右就已經領着上百名強悍的海盜縱橫海域,所戰披靡,令過往船隻無不聞風喪膽,而他年紀輕輕就成為名符其實的海上霸主,積累了大批财富。
不過數年以前,這名海上霸主因為樹大招風,對海上各國造成了極大的威脅,海上數國聯手對其進行了圍剿。
雙方死鬥了兩三年後,兩敗俱傷,難分勝負,這位海上霸主不忍部下死傷慘重,最終與對手平等談和,而後金盆洗手,帶領手下歸隐于海霧飄渺深處、難辨其蹤的瓊琉島,成為該島的主人。
雖然這位前大海盜已經消失于海域,江湖中卻一直在流傳着他的傳說,他仍然是海上各國眼裡的霸主。
可以說,他在海上的地位,甚至比任何一個島國的國君都來得有份量和影響力。
而他所擁有的财富,更是難以估量。
至于他的自身條件,據說其人生得極為英偉,性情桀鹜不馴,豪爽大方,且極為講義氣,重信譽,也算是個頂天立地、亦正亦邪的硬漢。
可以說,錦國與他聯姻,有利無害。
陰九殺自然也聽說過這位海上霸主的名号,但他還是沒有表情。
秋骨寒也不指望他會因為自己而生出什麼情緒來,繼續勸說:“你一定在着手接陰太妃出宮的事情,朕對于陰太妃終獲自由并與你團聚之事,感到極為欣慰。但是,之後呢?”
“你也一定看得出來,陰太妃的身體估計撐不久了,你要的,難道隻是與陰太妃短短數月,或者一年半截的相聚麼?”
“陰太妃不過四十餘歲,身體其實也沒有大的病根,無論如何都不應該這般早逝。我相信,如果你能遠離是非,過上與世無争、安甯平靜的生活,陰太妃的心病一定就能慢慢根除,身體自然也會好轉。說到與世無争之地,錦城不就是一個絕好的選擇嗎?”
“而且錦城沒有冬季,一年四季都極為溫暖,瓜果飄香,鮮花錦簇,最适合陰太妃養病和養身。我相信,如果你帶着陰太妃定居錦城,陰太妃的病情一定能慢慢好轉,即使不能長壽,也一定能多過幾年好日子。”
他微笑:“當然,你若是能早些生兒育女,陰太妃一定會更加幸福,而幸福,總是能讓人變得健康和長壽。”
他微微眯起眼睛,意味深長:“而這,不就是你所需要的嗎?”
陰九殺還是不說話,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秋骨寒說得并不強硬,“你還有幾天時間可以好好思考。朕向你保證,如若你不喜歡朕的勸說,你也将永遠是朕的狩王和大将軍。”
頓了一頓後,他又轉回身,看向前方正在修建的宮殿:“朕說完了,你可以告退了。”
陰九殺這才行了一個小禮:“臣告退。”
他走得似乎并不快,卻很快就走遠了。
就像輕風,令人感覺不到其速度快慢,卻是追不到和抓不住。
秋骨寒的唇邊,泛起微笑。
他确實是為了自己而這麼說,但是,他何嘗不也是真的在為陰九殺思量?
陰九殺于他有恩,于國有功,他再怎麼樣,也是希望陰九殺好的。
陰九殺好了,她也才能安心,才能正視他和接受他,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