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橫竟然下手這麼狠。”陰九殺拿棉花團沾了藥膏,輕拭鳳驚華那張腫得不成樣子的臉龐。
第一次,他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怒色和狠色。
鳳驚華已經處理了身上的傷口,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嘴巴動一下都痛得她五官變形。
但她還是微微張唇,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至少我沒死,也沒殘。”
陰九殺道:“換了普通女人,會死。”
鳳驚華的眼睛也腫得隻剩下兩條縫:“可我不是普通女人。”
陰九殺沉默。
待将她那張好不容易才卸妝幹淨的臉龐塗抹遍膏藥後,他才道:“即使你到時可能走不了,但我還是希望婚禮按時舉辦。”
鳳驚華很想笑,但臉部沒辦法運動:“嗯。”
她明白陰九殺的想法。
她早一日跟他成親,就能早一日得到“狩王妃”這個身份的保護,否則,現在這種關系終究還是名不正言不順。
她的外傷雖然嚴重,但隻要擦幾天藥就沒有太大的問題,問題在于内傷。
她斷了兩根肋骨,外加内髒受傷和出血,必定要好好養上一陣了。
而幾天以後就是她和陰九殺的婚事。
陰九殺伸手,掠開她被汗水沾在額邊的頭發:“好好睡吧。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動你。”
鳳驚華确實很累了。她想跟陰九殺說兩句緩解氣氛的俏皮話,但實在沒有力氣了,便眨了眨眼,表示謝意以後,閉上眼睛,逼自己在疼痛中入睡。
陰九殺待她睡着以後,才将薄被拉上,而後吹熄蠟燭,走出去。
然後,他站在屋檐下,看着星光黯淡的夜空,久久不動。
鳳驚華被揍得臉龐都變形了的事情,自然被陰九殺當成秘密封鎖,但秋夜弦還是在次日早上用膳時就收到了報告。
“她真的被打得這麼慘?”秋夜弦聽後先是一愣,而後哈哈大笑,笑聲裡有種報複的快感。
“真是活該!簡直就是報應啊!”他邊笑邊帶點猙獰之色道,“朕讓你當皇後,朕讓你生孩子,朕讓你的兒子當太子,你還敢拒絕朕!如此違逆神意,豈會有好下場!打得好,打得好啊!”
他笑夠以後,問探子:“知道是誰打的嗎?”
讓他知道是誰将鳳驚華打在這樣,他一定重重的賞賜其人。
探子道:“完全查不出來。她和狩王身邊的人都閉口不談。隻是,她雖然被打傷,但與她一同出行的護衛卻沒有受點半點傷害。此事頗為古怪。”
秋夜弦陷入沉思。
鳳驚華本身就武藝不錯,作戰經驗豐富,絕不是那麼容易被襲擊和受重傷的,而且又是光天化日,身側有護衛,到底是什麼人有膽量、有能力将她打成這樣?
若是能把她打成這樣,應該也能殺了她吧?隻是痛打一頓而不殺她,看來是普通的報複行徑。
他想不出來誰會幹這樣的事情,也知道親自去問也問不出來的,便不想了,又笑:“哼,一定是你目中無人,狂妄自大,得罪了很多人,招來别人的報複與暗算吧?活該!真是活該!”
真想看看鳳驚華那張據說被打成了豬頭的臉!
自從傍了陰九殺,她就常常端着那樣一張稍微有點美麗的臉龐出去,結果就這麼快招來麻煩,痛快!真是痛快啊!
他正笑着呢,就有敬事房的太監進來問:“皇上,是否給玉妃娘娘備湯?”
所謂的“湯”,名為皇上賞賜的補藥,實則是避孕的湯藥,如果皇上跟某個女人睡過之後不想讓這個女人懷孕,就會讓人準備“補藥”給其喝下。
當然,皇上身邊的太監都是很會察言觀色的,正常情況下,如果皇上寵幸的女人不是皇上喜歡的類型且身份、地位極其低下,不用皇上說,他們也會對其采取避孕措施。
玉妃剛剛入宮,昨夜……昨天才第一次侍寝,皇上又辦得太急,還沒有交待過要不要留種。
秋夜弦想了一想:“不用備。”
說完又補了一句:“以後都不用備。”
說完之後,他的眼裡閃過陰狠之色,暗暗道:鳳驚華,我一定要讓你為了踐踏神的尊嚴而後悔!你不是不在乎鳳含玉成為我的玩物嗎?好,我就讓她懷孕,讓她生很多孩子,到時,你們鳳家有這麼多血脈在我手裡,就算你狠得下心來反對我,你父親又狠得下心不維護外孫的利益嗎?
之前,他封鳳含玉為妃,昨天又當衆與鳳含玉親熱,本意都是出于對鳳驚華的報複,但發現鳳驚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他簡直要氣瘋了!
于是,昨天晚上,他又在鳳含玉的身上狠狠的發洩了自己的怒氣,結果早上醒來,還是覺得不痛快,直到剛才聽說鳳驚華被打成豬頭,又想到他可以利用鳳含玉牽制鳳翔空後,心情才好了一些。
果然,還是朕的手段最高明!他這麼想着,心裡得意非凡。
這種得意的心情,持續了幾天,直到他又收到消息說陰九殺與鳳驚華還是要如期成親。
如期成親?那不就是兩天以後嗎?
他眼睛微眯:“不是說鳳驚華傷重到不能起床嗎?”
探子趕緊道:“鳳驚華目前仍在養傷,行動不便,但能勉強行走。聽狩王的意思,就算鳳驚華真的站不起來,他也不會将婚期推遲!”
竟然這麼急?陰九殺竟然這麼急着要跟鳳驚華成親,将她占為己有?與她洞房花燭?甚至連她傷得走不動了都要辦?
一時間,秋夜弦怒不可遏。
他猛然站起來,長臂一揮,将桌面上的盤碗碟筷掃落了一地。
“皇上息怒――”衆人雖然不明白皇上為何發怒,卻都跪下來,戰戰兢兢,汗不敢出。
秋夜弦又重重的拍桌子,眼裡噴出所有人都能感覺到的怒火來。
那兩個人是來真的?他們就那麼恩愛?尚未成親就住在一起了還不夠,連受了重傷都要爬着去成親?
陰九殺,鳳驚華,我絕對不會讓你們如意!你們這輩子都别想相守!
他想着想着,唇邊突然就泛起美麗而殘酷的笑意,轉身就走:“備轎,朕要去禦書房。”
這一天,他沒有上朝,一直呆在禦書房裡,看似日理萬機,忙得不可開交,實則都在思索着如何弄死陰九殺,讓鳳驚華美夢成空,終生守寡。
然而,他從早上想到中午,從中午想到下午,不知想了多少條陰謀和毒計,卻找不出快速有效的辦法。
也不是沒有辦法。但他急着在陰九殺與鳳驚華成親之前實施,區區兩天時間,好點的辦法都來不及實施。
怎麼辦?他要不要幹脆将鳳驚華那個住在庵堂裡,身體不好,每日隻會吃齋念佛,祈求上天開恩的母親給殺了,逼鳳驚華守喪,無法成親?
那一招絕對能讓鳳驚華短期内成不了親,但是,這麼做會不會引發過激的反應,得不償失?
他在腦子裡來來回回的分析此事的利與弊,久久無法決定。
眼看太陽就要落山了,就在這時,禦書房外突然傳來和遠的聲音:“鴻胪寺卿夏物生有急報,求見陛下――”
秋夜弦收回思緒,坐直身體:“宣他進來。”
夏物生匆匆走進來,行過禮後,雙手遞上一封急件:“皇上,錦國新任國王玉梵香率領随從九十六人,攜帶國禮,前往天洲晉見陛下。哪料路過萬淵之山時遭受虞國伏擊,傷亡慘重。玉梵香率領幸存部下逃入萬淵之山,下落不明。玉梵香通過信鴿傳出消息,向我國求救。誼州府衙正在調查此事,然而毫無所獲,急請朝廷相助。”
秋夜弦拆開信件,信上加蓋錦國女王玉梵香的私印,信中說明了玉梵香一行在萬淵之山遭受虞國伏擊的情況,懇請尚國派人救援。
信上僅得寥寥數行,乃是用鮮血所寫,字迹潦草,顯然寫得極為倉促。
秋夜弦看後大怒:“區區虞國,竟敢伏擊晉見我朝的藩屬國國王,簡直是膽大妄為,不将我大尚帝國放在眼裡!罪不容誅!”
尚國是大國、強國,擁有數個藩屬國,錦國就是其中之一。
錦國是一個很特别的小國。
該國位于尚國的東南方,三分之二的領土都是海島,三分之一的領土為陸地,漁業發達,盛産水果和各種海産品,同時也是陸地各國與海外開展貿易的中轉地。
最為特别的是,該國以女子為主,女性人口占了全國人口的三分之二以上,是名符其實的“女兒國”。
該國國王曆來都由女子擔任,玉梵香就是該國的現任女王,兩個多月前方才登基,這次是依照慣例,前往尚國國都晉見尚神帝,接受尚神帝的女王冊封儀式。
虞國與尚國、錦國、費國毗鄰,它和錦國一樣,與尚國之間隔着赫赫有名的萬淵之山。
萬淵之山據說擁有萬餘高山,綿延數百裡,雄奇險峻,神秘莫測,是錦國、虞國與尚國之間的天然屏障,号稱“天下第一山”,自古以來就有“易進難出”的說法。
三國在這條邊境上甚至不需要布兵,就能阻止其它兩國的攻打。
錦國、虞國若要進出尚國,必定要通過萬淵之山,沒想到,虞國居然敢在這條路上伏擊錦國,這已經不僅僅是對錦國的挑釁,更是對尚國的挑釁和宣戰!
虞國原本也是尚國的藩屬國,卻不将尚國放在眼裡,秋夜弦焉能不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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