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
不知是生是死。
鳳驚華睜開眼睛,眼前一片燦亮,亮到她什麼都看不到。
她驚得呼吸停止了片刻:難道……她已經死了?
好久以後,眼前的亮光裡慢慢出現了灰色的輪廓,這些輪廓逐漸變得清晰,勾勒出現實世界的原形,而她的呼吸,終于恢複了正常。
原來,她還活着。
她坐起來,撫着兇口,心有餘悸。
一個月來,她時刻害怕被人盯上,皆以夜間趕路為主,必需的睡眠都盡量選在白天且幽暗無人之處,可以說,相比白晝,她更适應黑暗。
所以,剛才一睜開便是如此的雪亮,她才會受到驚吓。
但是,從現在開始,她不會再慌了。
慢慢地洗漱、穿衣、吃飯,這般的日常舉動,都令她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吃完之後,她抱着身體,坐在榻邊,感覺如此不真實。
她現在該做什麼?危機緊迫,她卻隻能坐在這裡發呆。
軟榻的前面是書桌,書桌靠牆這邊有書架,書架上裝滿了書,大多是史書和兵書,狩王的愛好倒與她一緻。
她随手拿了幾本,都是她看過的,她不帶兵打仗,便無需鑽研,翻了一下後便放回書架。
接着,目光落到書桌上,桌面擺着幾疊文書。
幾乎每一份文書上面都加蓋“緊急”“機密”等印章,想來都是軍機秘報。
她收回目光,再不看那些文書一眼,而是再次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安靜地翻閱。
她一介外來的女子,在軍中走動是很不明智的事情,沒什麼要事,她不會踏出這間帳篷一步。
時間,在她安靜的閱讀中慢慢地流逝。
整個下午,她沒有出門,也沒有任何人進來,直到傍晚,小厮才送晚飯進來,沒有跟她說一個字。
再接着,天色暗了,又黑了,她沒點燈,直接入睡。
此時,鄰近的一間石屋裡,狩王披着棉袍,正在批閱文書。
一名暗探無聲無息地進來,低聲道:“蓮夫人已經入睡。她今天沒有翻閱任何文件,隻是安靜地看書,并無任何可疑舉動。”
一整天,他都在暗中盯着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他能确定那個女人沒有發現自己。
如果她做出任何可疑的舉動,一定會被送進刑室,要麼說出實情,要麼死在刑室。
狩王頭都不擡:“繼續盯着。”
軍營重地,他不會輕易相信一個神秘且陌生的女人。
他對這個女人的考驗,從她踏進他營帳的那一刻就已經開始,要麼通過考驗,要麼神秘消失,她沒有第三種下場。
就這樣,鳳驚華一直呆在狩王的營帳裡,什麼都沒做。
直到三天之後,她才蒙着面紗,第一次走出帳篷,去河邊洗衣。
她穿着樸素,沉默寡言,低垂着頭,給人的感覺是低調謹慎,安分守己。
除了狩王,沒人見過她的面容,但看上去,似乎并不是什麼絕色美人。
沒過幾天,軍中将士便對這個沒什麼特别的女人失去了興趣。
在他們看來,王爺身體不好,有個老實的女人侍候也是好的。
鳳驚華單調安靜的軍中生活,就這樣,一天一天地過去。
很快到了四月中旬,北地的天氣終于轉暖。
這一天,陽光普照,凍地生暖,鳳驚華像往常一樣蒙了面紗,抱着一筐衣服,掀開簾子,往河邊走去。
每隔幾天,她就去河邊洗衣服,除此之外,她絕不踏出營帳一步,将士們對此已經習以為常。
四月的河水仍然冰冷,冬天的衣服又很厚實,需要反複漂洗和槌打,還要一一擰幹,是件很費力氣的活兒,當她終于洗完所有的衣物時已經累得氣喘籲籲,手中的籮筐似有千斤重。
她抱着沉重的籮筐,搖搖晃晃地往主帳走去,隻覺得頭暈眼花,四肢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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