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陰府還沒有從昨天的襲擊事件中回過神來,就迎來了幾位意外的客人。
“夫人,無涯公子,臨風公子,逸羅公子,若憂公子求見。”丫環飛跑進門,向蘭夫人通報這個驚人的消息,興奮得雙頰發紅。
“京城四少?”正躺在床上郁郁寡歡的蘭夫人坐起來,“真的是京城四少?他們來這裡做什麼?”
她當然也聽說過京城四少的大名,但她也好,王府也罷,跟京城四少沒有任何來往,這四位大少爺突然找上門來,實在很突然。
丫環的表情,就像京城四少是來向她求婚似的,居然很是害羞:“他們說想請王府幫個小忙。”
“幫忙?”蘭夫人皺眉,“王府能幫他們什麼忙?這也太奇怪了吧?”
“夫人,那您要不要見他們?”丫環很怕夫人不見客,“以京城四少的名頭,不見他們不好吧?如果夫人身體不适,那要不要請紫音閣那位去見?”
“我去見吧,不能怠慢了貴客。”蘭夫人撐着身體下床,“你去叮囑前頭的好好招待,我晚點過去。”
來者可是京城四少,她得稍微打扮一下再過去,不能讓他們小看了她。
京城四少足足等了一盞茶的功夫,蘭夫人才姗姗來遲,但他們知道蘭夫人正在養傷,也并不怪罪。
蘭夫人沖四少行禮:“妾身來遲,讓四位公子久等了,還請四位公子諒解。”
四少也趕緊站起來,客氣地回禮:“夫人客氣,我等不請自來,有多打擾,還請夫人切勿怪罪才是。”
蘭夫人笑道:“妾身久仰四位公子大名,四位公子光臨本府,妾身歡迎之至,豈有怪罪之理。”
幾位大少也趕緊道:“久聞蘭夫人才貌雙全,慧質蘭心,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蘭夫人當然知道他們是在說客氣話,但還是聽得很受用。
客氣了一番後,她切入正題:“不知四位公子上門,所為何事?”
黑無涯一直在忍着雙方沒有意義的對話,好不容易等到談正事,也不給姬臨風說明的機會,直接拿出“華公子”的畫像,展開:“蘭夫人,我在找這個人,不知你可知道他是誰?”
蘭夫人覺得他的舉動相當唐突,但也不跟他計較,仔細打量畫像上的男子半會兒搖頭:“妾身不曾見過。請恕妾身冒昧問兩句,這位公子是何人?黑公子為何上狩王府尋人?”
“我不知道他是誰。”黑無涯道,“有人說你們府上有一個女子長得像這個人,所以我來問問。”
“這樣啊。”蘭夫人又仔細地觀察畫像上的男子,“可否将這幅畫給妾身看看?”
黑無涯立刻将畫遞過去。
蘭夫人又看了半晌後,将畫像交給其他丫環和嬷嬷:“你們看咱們府裡有沒有人長得像這位公子?”
她嘴上這麼問,心裡卻覺得:怎麼可能!
畫像上的男子雖然臉上有傷疤,卻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和貴公子,狩王府若有這樣的人物,她會不知道?
丫環和嬷嬷們看過以後,紛紛搖頭。
直到畫像傳到臨時協助蘭夫人管理家事的薇夫人的手裡,薇夫人細細看了半晌後,忽然道:“妾身覺得有點像花夫人。”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蘭夫人道:“有點像花夫人?哪裡像了?”
黑無涯卻已經有點點激動地說道:“這個花夫人在哪裡?我要見她。”
薇夫人猶豫了一下,指着畫像上的幾處,解釋:“如果花夫人的皮膚白一些,眼睛小一點,眉毛粗硬一些,臉上的傷痕深一些,就真的蠻像了。”
她會發現這些細微之處,利益于她娘家多年經營古董字畫,她經常參與鑒别字畫的真僞,養成了關注和挑剔細節的習慣。
另外,她對花京兒心裡頗為不服,覺得府裡的女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偏偏這個花京兒不僅沒走的迹象,反而越來越有地位,便一直在暗中觀察花京兒,想抓到花京兒的把柄,所以對花京兒的長相什麼的特别了解。
其他女人聽了都在心裡道:嘁,按這種說法,她們的臉上這裡改一點,那裡變一點,也會長得像畫像上的美男子啦!
蘭夫人也不以為然,但還是認真地在心裡進行了一番對比後,點頭:“按你這麼說,确實有一點點像。”
黑無涯催她們:“那就趕緊讓她出來讓我見見。”
他表現得這麼急切,令蘭夫人有點點不悅。
蘭夫人道:“這位花夫人是王爺的愛妾,依理不能随便見客……”
她沒說完呢,黑無涯就打斷她的話:“那要怎麼樣才能見?你開出你的條件,還是我要去找王爺才行?”
衆人:“……”
姬臨風隻得又出來說話:“蘭夫人,無涯公子稚子之心,說話比較直接,還請夫人切勿見怪。我們隻是想見花夫人一面,問她是否認識這位公子,絕不會多作打擾。”
他邊說邊給黑無涯使眼色。
黑無涯知道陰家的地位甚至還在黑家之上,需要講究禮儀,便拱了拱手,道:“我隻是想問幾句話罷了,還請夫人幫忙。”
隻是見一面罷了,如果拒絕,也顯得王府過于傲慢。
蘭夫人便吩咐一個丫環:“你去叫花夫人過來。”
在等待花夫人到達的時間裡,蘭夫人打聽起畫像上這位美男子的事情來,黑無涯什麼都沒說,都是姬臨風在打馬虎眼,蘭夫人聽了半天,都沒聽出他們的真實意圖。
沒過多久,鳳驚華踏進大廳,一看到黑無涯等四人,心裡就“噔”了一下,暗道:這幾個人真是瘟神,居然找到這裡來了!
不過,她并不擔心他們會認出她。
她在陰府的模樣是黑黑的,臉上的傷痕都被膚色給掩飾得很淡了。
而她作男裝打扮時,可是做了很多變化:洗掉臉上、脖子上和手上的土色油墨,讓肌膚恢複原本的白皙;用特制的膠水粘住眼角,使眼睛變小;把眉毛的線條修剪得很硬,粘上一些假眉毛,使眉毛顯得很有男子氣概;在額角貼上假鬓發;在嘴裡塞東西改變臉頰的弧度和聲音,等等。
他們想認出她來?哼哼,沒可能。
她低着頭,裝出局促不安的模樣行禮:“賤妾見過夫人。”
蘭夫人盯着她:“你擡起頭來。”
鳳驚華擡頭。
蘭夫人對黑無涯道:“黑公子,你有什麼話就問吧。”
接着又對鳳驚華道:“這幾位公子有話要問你,你老實回答就是。”
鳳驚華溫馴的:“是。”
黑無涯直直地盯着她,連眼珠子都不眨一下。
鳳驚華見識過無數盯着她或直視着她的目光,但那些目光或愛或恨或無情,都蘊含着對方的情感與心思,而這個黑無涯的眼神,卻像在盯着一件構造複雜的藝術品,想看穿這件藝術品由什麼構成、如何組裝、如何運作,完全談不上有什麼情感。
被一個男人這麼注視着,她不得不作出尴尬、面紅耳赤、想逃避的表情。
姬臨風看出她的尴尬,趕緊站出來,問:“花夫人,請問你可認識或見過這畫像上的男子?”
鳳驚華很認真地看了畫像數眼後,搖頭:“不曾見過,也完全不認識。”
居然畫得這麼像?京城四少還是有點才能的,不過,把才能放在這種事情上面,真的好嗎?
姬臨風第一眼看到她就很失望,心裡想,就這樣的女人居然也能當狩王的愛妾?
雖然早就聽說狩王本身就是絕色,連美女都要自歎不如,而且其人對女色也沒有什麼興趣,滿府美人長年獨守空房,但是,狩王的審美和品味怎麼樣也不能差到這地步吧?
因為這份不屑,他問得很是漫不經心:“你跟畫像上的人真的一點關系都沒有?”
鳳驚華很肯定的說:“絕對沒有任何關系!”
姬臨風看向黑無涯:“無涯兄,看來真是我們多想了,還是别打擾王府,回去吧?”
黑無涯卻突然抓住鳳驚華的手:“我就要你了。你跟我走。”
鳳驚華呆住了,其他人也呆住了,這是什麼……轉折?
鳳驚華還沒有來得及回絕,蘭夫人就沉下臉來:“黑公子快快放手!花夫人是王爺的妾室,你這般抓着她的手,成何體統?”
鳳驚華一邊叫着“放手”,一邊想抽出自己的手,但黑無涯的力氣很大,不是她這樣的“弱女子”能掙脫得了的。
姬臨風等幾個人也趕緊上來勸:“無涯兄,不可對王爺的妾室無禮!這可是嚴重犯規的行為,若是鬧大,你将要受到重罰!趕緊放手,有什麼話慢慢說,不可強來!”
“嚴重犯規”這四個字終于令黑無涯放手。
他看向蘭夫人:“說吧,你們想要什麼?”
蘭夫人反應不過來:“什麼要什麼?”
黑無涯道:“你們要什麼才肯把她送給我?”
蘭夫人幾乎要氣暈過去,其他三少也幾乎要瘋掉了,這到底是怎麼樣的思路啊?
姬臨風道:“王府什麼都不缺,不會跟你作交易的,而且蘭夫人也做不了主,你别再說這種話了,咱們趕緊走吧。”
黑無涯卻站着不動,盯着蘭夫人:“你作不了主?”
蘭夫人忍着怒火:“花夫人是王爺的妾室,隻有王爺能處置花夫人,我當然處置不了。”
她現在可以确定,這個男人不正常!腦子很可能有問題!
黑無涯轉身就走:“那我就找狩王談判!”
走了幾步,他轉身,盯着鳳驚華:“你是我的!我很快就來接你,你不要跑了!”
然後他就大步離開,一會兒就沒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