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夫人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反握她的手,誠摯地道:“妹妹,那就拜托你了。我身邊人多眼雜,實在不宜拿着這東西,你這邊人少,做事又謹慎,我相信你!”
如果真出了什麼事,就把一切推給花京兒好了。
反正花京兒的命不值錢,拿她換王爺和王府的安全,劃算得很。
“夫人你放心!”鳳驚華用力點頭,“我死都不會讓人發現這幅畫。夫人,你趕緊寫信,讓方白送給王爺,這事不能拖延。”
說罷她就鋪紙磨墨,讓蘭夫人寫信。
蘭夫人也不含糊,很快寫完後,将方白叫進來:“你馬上去軍營,将這封信交給王爺,請王爺務必盡快回府。”
鳳驚華站在蘭夫人身後,對方白點點頭,并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表示事态緊急、王爺趕緊回來一趟。
方白不着痕迹的點頭:“小的現在就去。”
他現在算是王爺的親信,去軍營跑腿傳信什麼的,基本都由他出馬。
随後,蘭夫人道:“妹妹,我去找紫依依了,你自己小心點。”
鳳驚華道:“嗯,夫人也請小心。”
蘭夫人離開後,鳳驚華定定地盯着那幅畫,心裡想着:為什麼紫依依會有這幅畫?紫依依藏着這幅畫想做什麼?紫依依前幾天專程跑來看秋骨寒,到底又有什麼目的?
想着想着,她擡手,重重地拍在桌面上。
紫依依該不會是察覺了太子和秋骨寒之間的相似之處吧?
如果真是這樣,事情真的棘手了。
要解決這個麻煩,隻有兩個辦法:除掉紫依依,或者徹底轉移秋骨寒。
然而,除掉紫依依可能會引起秋夜弦懷疑,移走秋骨寒則會引起紫依依懷疑,不管哪種方法,都有風險!
但在頭疼如何解決這個麻煩之前,有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需要弄清楚:紫依依為什麼會懷疑到秋骨寒身上?秋骨寒明明一直在深宅養病,不與外人見面和接觸,任何人都不會懷疑上他才對。
除非……有不該見到他的人,見到了他,并聯想到前太子。
那麼,秋骨寒什麼時候見到不該見的人,或者被不該見的人見到?
反複思索之後,她将畫像塞進懷裡,大步上樓,推開閣樓的門。
秋骨寒正在看書,聽到開門聲,擡起頭來,看到是她後,漾出笑臉:“姐,你怎麼來了?”
雖然他們就住樓上和樓下,但“姐姐”很少上來看他。
鳳驚華有些心不在焉:“你的身體怎麼樣了?”
說起來,她似乎好久沒有過問他的病情和身體狀況了。
在她看來,他的身體應該已無大礙,隻是在慢慢靜養罷了,無需她時時看着。
秋骨寒乖乖的道:“嗯,大夫說好得很快。”
鳳驚華點點頭,在他對面坐下,肅穆的道:“有一件事情,我想你需要知道。”
秋骨寒的眼神很平靜:“嗯,姐姐請說。”
鳳驚華拿出太子的畫像,展開:“紫夫人前幾天突然跑來閣樓看你,她這麼做着實奇怪,而今天,又有人發現她私藏着秋月明的畫像。我在想,她是不是對你的身份産生了懷疑。”
秋骨寒的情緒沒有什麼波動,而是低頭,專注的欣賞畫像。
半刻之後,他才贊賞:“畫的很好,神韻有了。”
鳳驚華拿過鏡子,放在他的臉前:“鏡子裡的臉,和畫像上的臉,相當像吧?”
秋骨寒淡淡的“喔”了一聲:“好像有點像。”
他是最近幾個月才開始照鏡子的,在這之前,他至少有三年的時間沒照過鏡子,也不需要照鏡子,對于早就死去的秋月明,他幾乎沒什麼印象。
鳳驚華道:“紫依依有秋月明的畫像,又仔細看過你的臉,我想她應該是懷疑上你了。”
秋家的皇帝皇子都具有讓人過目難忘的美貌,世人想輕易就能遇到長得像他們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而狩王府又是一個很敏感的地方,但凡有些見識和心機的人在這裡看到相似的臉龐,都難免會多想。
秋骨寒沉默半晌後,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喃喃:“我是不是該在自己臉上劃兩刀?”
鳳驚華嚴肅的道:“想都别想,這張臉務必好好保管,千萬别弄傷了。”
長得像秋月明和先皇,這簡直就是天賜的身份證明,她需要秋骨寒這張臉。
秋骨寒乖乖的:“嗯。”
鳳驚華收起畫像:“我問你,你除了跟我、王爺、陰影和馬奴見過面之外,還跟什麼人見過面?”
秋骨寒認真的想了想,搖頭:“沒有。”
鳳驚華追問:“真的沒有?”
秋骨寒很肯定的點頭:“沒有。”
鳳驚華捏住他的下巴,往上擡,死死地盯住他的臉;“我怎麼覺得你沒有說實話?你還住在木屋的時候,晚上就經常偷偷溜出去,還暗中跟蹤神秘的夜行者。你敢确定你沒有在無意之中被别人看到嗎?”
秋骨寒:“……”
難道他暗中做的事情被發現了?
其實,鳳驚華更多的是靠直覺,覺得他可能隐瞞了些什麼而已,并沒有證據認定他在隐瞞。
鳳驚華一字一頓的道:“你好好想想,你有沒有可能被别人看到過,這很重要。”
秋骨寒這才道:“大年三十那天早上,王爺出發去軍營,我站在閣樓門口看王爺離開。王爺剛剛走出浮雲閣,我就看到紫夫人走進你的房間……”
他隐瞞了大年二十九那天,他打扮成丫環溜出浮雲閣,暗中引開淩姬後勒暈她、用自制毒藥将她變成廢人的事情,隻說了紫夫人的事。
即使他是為了她才這麼做,但還是不想惹她生氣。
鳳驚華聽後吃驚不已,半晌才道:“這麼大的事情,你居然現在才告訴我?”
秋骨寒呐呐:“她剛進去,我随後就進去了,我覺得她并沒有發現什麼或拿走什麼……”
其實,他是想暗中對付紫夫人。
紫夫人防着誰,也不會防着他,他覺得他很有機會對紫夫人下手,但也許就是那個時候,紫夫人注意到他的容貌也不一定。
鳳驚華看着他的臉,她是不是該給他一巴掌,讓他牢牢的記住這次教訓才好?
但是,這張臉也許是未來的一國之君的臉,她不管心裡怎麼想,都得對這張臉表示出最起碼的敬意。
半晌她才道:“你可不可以答應姐姐,以後再遇到這樣的事情,一定不要擅自行動,而是馬上告訴姐姐或暗探?”
秋骨寒下意識地握緊雙手,乖乖的:“嗯,我記住了,以後不會再擅自行動了。”
果然,她覺得自己還不行,是吧?
鳳驚華輕歎一聲,站起來:“我會和王爺商量怎麼辦,在商量出結果之前,你務必小心謹慎,若發現不對,就讓暗探帶你離開。總之,你絕對不能再讓别人看到了。”
秋骨寒隻能點頭。
鳳驚華回到自己的房間,思來想去後,将自己的房間仔仔細細地搜查了一遍,看有沒有多出什麼東西,或者有什麼東西應該趕緊毀掉。
她沒發現房間多出什麼東西。
但她把喬裝成男人所需的物品全部燒掉,并把房間裡的刀和随身攜帶的匕首另外藏起來。
紫夫人偷偷溜進她的房間,不是為了放東西,就是為了找東西或偷東西――也就是說,紫夫人連她都懷疑上了!
如果隻是看她不順眼或想找她麻煩什麼的,紫夫人根本不必自己出馬,所以說,這次的麻煩,大了!
她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不管怎麼想,都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哪裡露出了破綻,紫夫人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如此懷疑自己。
像紫夫人這種女人,一定懷疑上什麼人,不會輕易罷手的。
她和紫夫人,大概到了有你無我的地步。
還好,這天晚上,狩王回到了陰府。
他是夜深之後悄悄回來的,陰府的人都不知道。
兩人對面坐下,桌上隻點了一支小小的蠟燭,兩人的面容在不甚明亮的燭光中顯得有點模糊。
鳳驚華一開口就歎氣,而後道:“紫依依懷疑上我和骨寒了,這次的事情,可能大了。”
她把她所知道的一切,包括秋骨寒告訴她的事情,詳詳細細地告訴了狩王,最後道:“我想,紫依依隻能死了。”
狩王緩緩道:“要紫依依死很簡單,但我懷疑,她會不會暗中留一手。”
鳳驚華道:“我自信我和骨寒沒有把柄在她的手裡,她就算有什麼猜測,也不會當成情報傳上去吧?”
狩王凝視着燭光:“她也許在暗中作了記錄,或者告訴了可信的人,如若她死亡,她的猜測很可能就被當成真正的情報報上去。”
鳳驚華想說“這個女人有這麼厲害嗎”,但她終究沒說。
姬蓮給她的教訓已經足夠慘痛,她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
她隻能說:“如果不能殺掉紫依依,那我和骨寒必須離開陰府。”
隻是,兩人忽然離開的話,紫依依難免又會更加懷疑。
狩王還是盯着燭光,沒有說話。
鳳驚華知道他在沉思,也不打擾,隻是默默地想着。
良久之後,狩王擡眼,緩緩地道:“你無需離開,小鬼離開就夠了。”
鳳驚華吃驚:“就他一個人?沒有我們保護?這怎麼可能!”
就秋骨寒那樣的身體和長相,沒有她和狩王保護的話,不管放到哪裡都會很危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