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1)
當然,宣武軍和鷹揚軍的紀律都相當嚴,基層官兵絕對不會輕易發生沖突。韋國勇率領的罡字營主力,已經進入了中牟附近,和宣武軍一起防守中牟,也暫時緩和了雙方的敵對關系。然而,暗底下的較量,還是無處不在。藏勒昭将屠雷和秦邁調到隊伍的最前面,很顯然是要打壓宣武軍的士氣。
朱溫在王滿渡的臨時指揮所,在山包後面的茅草屋裡面。這種茅草屋在中原地區非常普遍,外表破破爛爛的,似乎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朱溫帶頭走了進去。他的身軀和裝扮,都很适合這樣的茅草屋,仿佛天生就是這茅草屋的主人。如果不是他有心裝扮,就是他的本性如此。三眼都的情報反應朱溫很喜歡蹲門檻,可惜這座茅草屋并沒有門檻給他蹲。鷹揚軍将士沒有看到吳興郡王、同平章事、宣武軍節度使大人蹲門檻的風姿,實在是太令人惋惜了。
進入指揮所以後,謝瞳當即講解計劃。
朱溫的基本計劃,是将汴州、洛陽前線全部交給鷹揚軍處理,他率領宣武軍的主力,前往濟州,在濟州的東面建立指揮部,聯合天平節度使朱瑾、泰甯節度使朱瑄、平盧節度使王敬武、武甯節度使時溥,共同對付契丹人。他們已經偵察清楚,契丹人目前深入山東境内的,隻有耶律阿保機率領的三千契丹騎兵,契丹人的大部隊,還都在黃河北岸,朱溫希望利用這個機會,在齊州附近建立防線,擋住契丹人的進攻。否則,一旦契丹人全部越過黃河,事情就麻煩多了。
用一句話來表達,就是鷹揚軍對付突厥人,宣武軍對付契丹人,大家各打各的,除非必要,否則不應該向對方求援。朱溫帶走了汴州以東的全部力量,劉鼎同樣可以在汴州以西,聯合一切可以聯合的力量,甚至包括神策軍等部隊。甚至,如果劉鼎有辦法降服淮西軍的話,不妨将淮西軍也拉上鷹揚軍的戰車。
謝瞳最後慎重的說道:“汴州乃是我們宣武軍的社稷所在,軍營、倉庫、要塞、據點,一應俱全,鷹揚軍在此應該可以迅速建立防線,隻要憑險據守,節節阻擊,突厥人不能久戰,到時自會退去。”
朱溫看着劉鼎,語調哽咽的說道:“除了劉鼎老弟,我實在是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拜托了,還請老弟幫我保住這塊地盤,我的老婆孩子都在這裡,他們的安全,就全部掌握在老弟的手上了。”
劉鼎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上内心卻在冷笑。
朱溫的計劃當然很好,好得不得了。可惜這個好,僅僅是針對宣武軍而言。他可以借契丹人南下的機會,一舉将朱瑄、朱瑾、王敬武三人解決,從而占有整個山東之地,解決宣武軍最緻命的人力資源問題。朱溫一直都想吞并整個山東,隻是沒有合适的借口而已,契丹人的南下,正好給他提供了天大的機會。另外,傳說朱瑾有位小夫人,叫做舒婉儀,貌美非常,聰明靈慧,朱溫見過兩次,對他念念不忘,這次應該有收入帳内的機會了。
将鷹揚軍放到李克用的正面,果然是借刀殺人的好計劃,李克用本來就非常惱怒劉鼎還活着,一旦察覺前面乃是劉鼎,肯定會和劉鼎不死不休的。如果是在正常的情況,李克用也許還能冷靜的思考一下,或許還能聽聽部下的勸告,畢竟他和朱溫的矛盾才是最主要的,上源驿事件對李克用的刺激大多了。然而,現在的李克用,已經被那顆祖母綠刺激得非常極端,很有可能陷入朱溫設計好的圈套,和劉鼎相互拼命。
因為天下三強,李克用、朱溫、劉鼎,相互之間都有不可調和的矛盾,任何兩個人的相遇,都可能激蕩起血色的火光。對于他們任何一個人來說,挑起對方兩人的鬥争,自己坐山觀虎鬥,是最高明的策略。但是在這三個人當中,李克用過于沖動,重武力而輕謀略,好像瘋狗一樣,逮住誰就咬誰,因此,策略的運用,隻能在劉鼎和朱溫之間施展。
本來是李克用來打朱溫,結果朱溫不經意間抽身而退,換上了劉鼎。順手牽羊,借刀殺人,借道伐虢,朱溫這套計劃完全是一石三鳥啊!表面上看起來,朱溫是放棄了自己的老巢,時機上卻是脫身出去,作壁上觀,暗中積蓄力量。此人不但陰險,而且懂得取舍,即使老婆孩子也勇于放棄,實在是一代枭雄也。
劉鼎不動聲色的笑了笑,爽快的說道:“行!沒有問題!就這麼辦吧!”
大概是劉鼎答複的非常爽脆,朱溫等人反而放心不下,他們都認為劉鼎肯定背後還有什麼陰謀。他們都是善于鑽牛角尖的人,絕對不會認為劉鼎會這麼輕易的上當,隻是他們一時間捉摸不到劉鼎的真正意思,無法做出及時的反應。謝瞳輕輕的咳嗽了一下,仿佛是在确認般的問道:“劉大人,你是答應了?”
劉鼎端起木茶幾上面的大陶瓷茶缸,一口氣喝幹了裡面的涼水,随後寫意的倒在茶幾上,懶洋洋的伸展着雙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答應啊!為什麼不答應啊!不就是幫兄弟看看家麼?沒有問題!朱溫你放心,我幫你保住汴州就是。”
朱溫的神色,非常的古怪,倒不是劉鼎張口閉口就叫他朱溫,似乎有些輕蔑的味道。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這些都無足輕重了,隻是劉鼎的反應如此幹脆利索,他的确不知道對方葫蘆裡賣什麼藥。他确信劉鼎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他一定會殺了自己為家人報仇,這麼好的機會,劉鼎不可能錯過了,因此,劉鼎一定是留了什麼後手。他最大的特點就是疑神疑鬼,這時候表現的更加明顯,隻是臉上卻沒有任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