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千尋鐵鎖沉江底(1)
浩浩蕩蕩的長江,江水滾滾而下,時不時的搖蕩出一個個的漩渦,泥黃色的浪花在漩渦中激蕩起來,很快就消失不見。漩渦是不定點,不定時出現的,如同昙花一現,遠遠的看過去,江面還是顯得非常的平靜。現在雖然是秋天,但是雨季還沒有完全過去,經常下雨,尤其是上遊的荊南地區,這段時間都是暴雨連綿,洪水泛濫,江水爆滿,淹沒了兩岸,一眼看不到邊,。
今天又是個下雨的天氣,天色顯得非常的陰沉,天空中凝結着黑壓壓的雲團,時不時的有雷電從雲團中投射出來,電光閃耀,但是卻聽不到雷聲,也不知道雷電到底是在哪裡閃爍。江面非常的平靜,平靜的好像是被巨大的壓力籠蓋着,最終連泥黃色的浪花都看不到了,在江邊的蘆葦蕩裡面,有很多蜻蜓在低飛。
這是暴風雨即将到來的前奏,天上越來越黑的雲團,預兆着這絕對是一場罕見的暴風雨。鎮海軍水軍的哨船,都駛入了南岸的河汊,又或者是駛入了港口,等待着暴風雨的到來。隻有極少數的哨船,還在江面上巡邏,攔截所有過往的船隻。事實上,這時候出現在江面上的船隻非常少,遼闊的江面上,隻看到滔滔的發黃的江水。哨船上的鎮海軍水軍士兵,為了防止暴風雨的肆虐,都将船帆早早的落下來了。
江風慢慢的開始變大,遙望長江的兩頭,是那樣的開闊,又是那樣的壓抑,黑壓壓的雲層好像怪獸一樣,随時都要吞噬掉眼前的一切。雲層裡面持續不斷的傳來雷電的閃光,隐約還能聽到悶悶的雷聲,看來暴風雨是越來越近了。哨船上的人,都悄悄的躲藏在船篷裡面。這該死的天氣,絕對不會有什麼大事情發生的,暴風雨,渾濁的江水,每一樣都是不祥之兆。然而,似乎是伴随着暴風雨的到來,就在那一團黑壓壓的雲層下面,忽然出現了密密麻麻的帆影。
“啊?那是什麼?”
有個鎮海軍水軍的水手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急忙揉了揉眼睛,但是他很快發現,自己看到的絕對不是幻覺,而是實實在在的帆影,來自上遊的帆影,于是,他急促的驚叫起來。
其餘的水手們急忙站起來,舉目遠眺,同樣看到了白色的帆影。現在的天氣很陰沉,能見度很低,遠處的江面呈現出暗黑色,白色的帆影在江面上顯得十分的引人注目,在帆影過後,出現在他們視野中的,乃是數十艘大小不一的快船,好像利箭一樣向他們飛來。接着,十多艘鬥艦出現,尖尖的船頭,劈開高高的浪花,将平靜的江面帶得瞬間激蕩起來,發黃的渾濁的江水,不斷的湧動。最後,是六艘碩大的樓船,如同是天邊突然冒出來的龐然大物,馬上填滿了他們所有人的視線。
“天啊!”
有人大叫起來,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舒州水軍!”
有人驚叫起來,下意識的拉起船帆。
他們每個人都看到了,在鬥艦和樓船的上面,都飄蕩着血紅色的旗幟,上面有雙劍交叉圖案!
那是鷹揚軍的旗幟!
鷹揚軍,劉鼎!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三艘哨船急忙向下流駛去,向鎮海軍指揮使鮑澤煥通報這個最可怕的消息。
在金陵城的外面,集中了鎮海軍水軍的全部主力,為了配合節度使周寶的計劃,他們封鎖了金陵城的江邊出口,想要将金陵城活活的困死。金陵城内的裴府和刁覠,都隻能看着鎮海軍水軍在江面上肆虐,将金陵府包圍的嚴嚴實實的,沒有絲毫的辦法。裴府和刁覠派出來的談判代表,都被鮑澤煥毫不猶豫的擋了回去。他要将金陵城徹底的封鎖,将其變成一座名副其實的死城!
然而,表面風光的鎮海軍水軍,也有一個巨大的隐憂,那就是來自長江上遊的水軍威脅。彭蠡湖水軍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暫時是沒有能力主動出擊了,隻有舒州的鷹揚軍水軍最具有威脅性。因此,鎮海軍水軍非常留意舒州水軍的動靜,可是他們還是晚了一步,直到舒州水軍蓦然出現,他們才知道對方的行動,舒州水軍故意選擇在暴風雨來臨的日子發動攻擊,顯然是要打鎮海軍水軍一個措手不及。
原本平靜的江水,因為大量戰船的出現,變得湧動激蕩起來。戰船之間的距離非常近,如同是順流而下的一堵牆,要将面前的一切羁絆都全部沖開。船頭劈開的浪花,形成一圈圈的漣漪,相互不斷的碰撞,激蕩起渾濁的浪花。本來就發黃的江水,現在顯得更加的渾濁,蘊含着無邊的力量。在血紅色的鷹揚軍旗幟下,舒州水軍的官兵們,肅然站立,嚴陣以待。
轟隆隆……
蓦然間,一道耀眼的雷電,劃破了江面的陰霾,将周圍的一切都映照得雪白透亮,連被激蕩起來的渾濁浪花,在這瞬間也變得晶瑩透亮。在雷電的火光中,鷹揚軍的雙劍交叉圖案旗幟,如同是張牙舞爪的死神,肆無忌憚的向前面的敵人展示着自己的武力。在血紅色的旗幟下面,是嚴陣以待的大型弩機,所有的弩箭,都已經埋藏在深深的箭槽裡面。經過改良的投石機,也做好了投彈的準備。舒州水軍用了八個月的時間來籌備這場戰事,現在,帷幕已經拉開,好戲即将上演。
樓船船頭劈開的浪花,不斷的湧動着,向下遊傳達着自己攜帶的巨大力量,滾滾的江水,讓樓船不需要借助外力也可以高速前進,整個江面似乎都被船隻攪動了,漸漸的變得波濤洶湧起來。逃跑在前面的一艘鎮海軍哨船,在匆忙中操作失誤,突然間在江面上猛然橫擺,在江水的推動下,船身急促的傾斜,船上的桅杆和船帆越來越傾斜,越來越傾斜,最終傾斜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跟着一頭栽入了江水裡面,哨船上的水手,全部沉入了滾滾的江水中。
奇怪的是,一會兒之後,這艘傾側的哨船,居然又漂浮了上來,随着江水不斷的起伏,脆弱的船底若隐若現。浩浩蕩蕩的鷹揚軍水軍戰船,直接迎着哨船沖了過去,隻聽到轟隆隆一陣巨響,就将哨船撞的粉碎,跟着有更多的戰船從哨船的殘骸上掠過,最終将哨船的殘骸全部都壓入了滔滔的江水之中,隻有幾塊無奈的木屑随着江水向下遊飄去。
雷洛迎風站在船頭上,任憑猛烈的江風吹蕩着自己的兇膛,虎視眈眈的凝視着下遊的江面。江風變得越來越凜冽,卻是向着下遊刮去的,而且風向和風力都變幻不定,一會兒江風吹得人的臉頰生痛,一會兒卻又溫柔的好像是情人的手,甚至有時候根本連一絲風都沒有,江面平靜的好像是自己家後院的池塘。這樣的怪天氣,對于任何的水軍指揮官來說,都是極大的考驗,鷹揚軍水軍蟄伏了八個月的時間,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轟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