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又是新年(1)
光啟三年的春天,來的特别的早,仿佛要彌補去年的延誤。
春寒料峭,大地已經可以見到明顯的綠色。帶着些許寒意的輕風,連綿不斷的吹過大地,運河兩岸的柳樹也都長出了細細的嫩芽。春江水暖鴨先知,在運河的水中,已經有一群群的鴨子在輕快的撥動着水面,蕩漾出一層層的漣漪。在運河的堤岸上,有農民看着鋤頭,準備去耕種。微風中不時傳來耕牛的叫聲,将附近的原野都襯托的格外的甯靜。
造成的太陽還沒有出來,草尖上的白露還沒有完全消退。無錫城外的訓練場上,已經是一片的熱火朝天。這是一片非常廣袤的原野,訓練場就掩映在堤岸的後面。堤岸上長着一排排的柳樹,柳枝上面已經可以清晰的看到星星點點的嫩芽。柳枝在微風中随意的搖擺,向周圍宣告春天到來的氣息。
戰馬的嘶叫聲,時不時的從訓練場傳出來,卻聽不到絲毫的人聲。事實上,訓練場上的人很多,隻是大家都緊緊的抿着嘴唇,全神貫注的等待着戰友的動作。這是鷹揚軍鬼雨都戰士在進行馬戰訓練,他們的教官,就是冷酷無情的王彥章。在這個絕頂高手的面前,所有的鬼雨都戰士都顯得有點緊張,尤其是第一個出場的劉恒。
“不要緊張!不要緊張!不要緊張……”
劉恒反反複複的告訴自己,千萬不要緊張。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帶着寒意的空氣,讓自己迅速的鎮定下來,随即縱馬躍出了三個馬位,等待來自王彥章的命令。王彥章就在前面,隻要打倒他,就算圓滿的達到訓練目标了。當然,要打倒他有點困難,隻要木槍頂端的白灰刺中他,就算基本達标。
“我一定行的,我一定行的,我一定行的……”
盡管劉恒努力的平息着内心的緊張情緒,緩慢的調整着自己的狀态,可是他身邊的每個戰友,都可以看到劉恒的嘴唇在輕微的顫動,握着白臘槍杆的手指,簡直都要發白了。就算是在戰場上,時刻面對生死,劉恒也從來沒有這樣的緊張過,然而,面對他們的新教官王彥章,他卻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
劉恒去年征戰蕲黃二州的時候,不小心觸碰了血吸蟲,被隔離了三個月的時間,後來被證明是虛驚一場,才重新回到了部隊,可是已經錯過了蕲黃二州和糁潭的戰役。在此後的征戰中,劉恒奮力表現,可是在衆多傑出的戰友裡面,他的表現不算非常的出色,在鬼雨都戰士中隻能算是非常普通的一個。面對王彥章,他居然是第一個出場,實在是不能不緊張。
“來!”
遠處的王彥章打出手勢,冷峻的喝道。
“殺!”
劉恒怒吼一聲,一夾馬腹,舉着白臘木槍,向着王彥章沖了過去。王彥章的身影越來越近,目标越來越大,兇口完全洞開,可是他手中的白臘木槍一動不動,仿佛根本感覺不到劉恒對他的威脅。劉恒努力讓自己鎮靜下來,槍尖瞄準了王彥章的兇膛,這是最基本的前刺動作,他已經反複鍛煉了數千次,就算前面是一塊鋼闆,他也可以将他刺穿。
轉眼之間,劉恒就到了王彥章的前面。木槍直刺王彥章的兇膛,槍尖的破空之聲,清晰可聞。然而,王彥章隻是簡單的一揮手,手中的白臘槍向前挑起,就撞開了劉恒手中的白臘木杆,跟着向右一擺,剛好打在劉恒的要肋上。
噗!
一股巨大的力量傳來,劉恒頓時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從馬背上翻倒了下去,白臘木杆也不由自主的飛到了一邊,插在松軟的土地上。這一片土地都被專門翻松過,基本都是浮土,劉恒摔下來的時候,整個身體都陷入了浮土裡面,好不容易才探出個腦袋來,卻已經是全身的泥土。
哒哒哒……
他的坐騎繼續飛馳,跑出了百餘丈以後才發現主人已經不在背上了,才慢慢的轉過頭來,發出低沉的嘶鳴。這些戰馬都漸漸的有了靈性,它首先用前蹄踢着劉恒使用的白臘木杆,滾到劉恒的前面,然後才用嘴巴貼着劉恒的腦袋,發出關切的低沉的問候,馬尾巴在無力的擺動着。
“唉!”
後面的鬼雨都戰士都悄悄的發出一聲歎息。
又失敗了。
這是他們第三次和王彥章較量。
居然連王彥章的身體都沒有碰着,實在是……
要怪,隻能怪自己水平太爛,沒有學到王彥章的三成功夫。
要怪,隻能怪自己參軍之前浪費了太多的時間,要是從出娘胎的時候就開始練,絕對不是現在的水平。
要怪,隻能怪以前沒有高明的師傅,那個袁思禮也真沒有義氣,回到老家以後,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因為劉鼎始終沒有點破袁思禮的身份,所以鷹揚軍裡面,除了白欽翎之外,誰也不知道袁思禮就是李嗣源。好多鬼雨都戰士都非常懷念這位高明的教官,要是袁思禮能夠一直訓練他們,相信他們的騎術已經非常出色了。
事實上,王彥章的動作已經慢了很多了,力度也輕柔了很多,甚至使用的武器都是專門定制的,槍頭很粗,很鈍,還包裹着厚厚的棉布,以免他用力過度,造成誤傷。要是他全力施展的話,劉恒早就死在他的面前了。但是他的水平實在太高,即使是已經降低了殺傷力,依然讓鬼雨都戰士傷痕累累。
劉恒拉着馬缰,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好不容易才勉強站穩了。毫無疑問,他摔得很痛,剛觸地的時候簡直是眼冒金星,眼前一片的模糊。不過他能夠強忍着,等視覺恢複正常以後,馬上重新翻身上馬,又回到鬼雨都戰士的隊列裡面去。
“來!”
王彥章沒有回頭看劉恒,而是對前面繼續做了個挑戰的姿勢。
“殺!”
劉劍等人相繼發出怒吼,狠狠的沖上去。
結果王彥章都是随手一擺木槍,就将他們打落馬下。
沒有人刺中王彥章。
沒有任何人能夠過關。
王彥章搖搖頭,縱馬來到隊伍的前面,冷峻的看着所有人。
劉劍等人都忍痛重新上馬,相互間拉開了距離,準備跟随王彥章展開訓練。
王彥章撥轉馬頭,緩緩的舉起示範用的白臘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手中。
那杆白臘木槍,仿佛比夜明珠還要珍貴,仿佛比金陵府天香樓的美女還要吸引人。
“挑!”
“橫!”
“擺!”
“刺!”
“壓!”
“拖!”
“拉!”
“翻!”
王彥章每個口令都隻有一個字,而且隻說一遍,動作也做的比較快。如果是換了普通的士兵,肯定跟不上,幸好學生們都是劉鼎身邊的精銳,他們在跟随劉鼎的時候,已經學習到了非常雄厚的基本知識,基本功夫也相當的紮實。王彥章的動作雖然快,有時候還很複雜,可是除了極個别人員之外,大多數的鬼雨都戰士,都能夠勉強做到。劉恒開始的時候覺得有點生疏,但是現在已經相當的熟練了。
盡管偶爾有人還是跟不上節奏,動作做得不到位,盡管王彥章的臉色還是很冷峻,事實上,王彥章的内心還是挺滿意的。鬼雨都戰士的領悟能力讓他可以按照自己的節奏去教,而不用時時重複過去的動作,更不用三天兩頭炒冷飯。他在内心裡對自己說:“要教就教這樣的部隊,教那些爛腳蝦有什麼用!”
上去是馬戰,下午是騎射。
經過上午的折磨以後,鬼雨都戰士的衣服都髒兮兮的,有些戰士還負傷了。畢竟,從馬背上摔下來,那可不是一件開玩笑的事情,厚厚的浮土并不能完全消除掉下來的力量,有時候掉下來的角度不對,還有可能會被馬蹄踩傷。不過,他們每個人的氣色看起來很不錯,臉上都帶着渴求而堅韌的神色。要進入鬼雨都,不但要有出色的殺敵本領,還要有堅強的戰鬥意志,經得起折磨,經得起受傷,要是這樣的摔馬都承受不了,其他就更不用說了。
劉鼎常常教導鬼雨都的戰士,在這種亂世,想要生存下去,隻有比别人更強。弱者,永遠都隻能處于任人宰割的地位。想要比别人強,就要跟着更強的師傅,學習到更多的殺敵本領。自從袁思禮(李嗣源)無緣無故消失了以後,鬼雨都戰士就沒有一個好師傅,導緻他們的水平一直沒有質的飛躍。現在王彥章來了,這個機會當然要抓住。
由于袁思禮的事情劉鼎一直沒有透露出來,鬼雨都戰士都不知道内情,他們都非常懷念那個高明而嚴肅的袁思禮。他們都非常擔心,說不定王彥章哪一天就會突然像袁思禮一樣,忽然消失不見了。因此,每個鬼雨都戰士,都十分珍貴眼前的每一個訓練機會。
橫掃了所有人一眼,王彥章指着後面的箭靶,簡短的說道:“每人五箭,距離八十步!”
這是稻草人紮成的箭靶,近看和真人差不多大小,但是在八十步(王彥章所說的步全部都是大步,每步約等于一米五左右,八十步約等于一百二十米)之外,看起來就隻有冬瓜大了,鬼雨都戰士必須騎馬疾馳繞圈,然後連續射出五枚箭镞,全部的箭镞都要準确的命中稻草人的要害部位,包括頭部和兇部。
這個要求不可謂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