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新的領地(1)
滔滔長江,浪花淘盡英雄。
夏季江水大漲,淹沒了兩岸的蘆葦蕩,江面看起來遼闊無邊。
在湧動的奔流中,兩艘樓船順流而下,船頭破開雪白的浪花。這兩艘樓船的外表都十分的嶄新,雪白的木材原色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在樓船的兩側,站着數百名全副武裝的家丁,目光熠熠的盯着浩浩蕩蕩的長江。他們雖然沒有穿着軍服,身上也沒有軍隊的标志,但是他們和實質性的軍隊沒有什麼區别,暗灰色的服裝也是統一的,黑色的頭巾也是統一的,就連使用的蛇脊長弓、雁翎刀、步兵甲都是軍用品,偏偏兩艘船上卻沒有懸挂任何軍隊的旗幟。
在最大的樓船上,船頭位置有兩老一少,正迎着江風,凝視着下遊。左邊的灰袍老人須發俱白,眼睛深陷,眉宇間自有一股威嚴,滔滔江水在他看來不過是一條小溪。他凝視着遠方,聲音蒼老而有力的說道:“沒想到,離開鎮海整整三年,最終還是要回去啊!鎮海,我夢萦魂繞的鎮海啊!我們又回來了!”
他身邊的少年公子大約二十歲,眉清目秀,衣裝也十分的華麗,眼睛漆黑而明亮,他輕快的說道:“爹爹常說賺錢是鎮海好,生活卻是歙州好,孩兒還以為爹爹在歙州生活了六年,會忘記了鎮海的生活呢!沒想到,爹爹還是如此的牽挂鎮海!”
灰袍老人含笑說道:“祥鶴,這次我們回去鎮海,可能會受到很多的阻力,你做好思想準備了嗎?怕不怕?”
少年公子挺直兇膛,堅決的說道:“爹爹放心,孩兒已經準備好了,任憑他鎮海是風高浪急,孩兒都絕不退縮半步!既然朱家都敢派人到鎮海來,我們張家當然不能示弱。”
灰袍老人說道:“你既然有此雄心壯志,爹爹也就放心了。家裡的事情都已經安排妥當,就讓我們在鎮海好好的戰鬥吧!”
少年公子說道:“正是!”
兩人身邊的老管家低頭肅立,一言不發。
這個灰袍老年人叫做張曦均,老管家叫做張奇貴,少年公子叫做張祥鶴。張家祖上在許州,安史之亂以後,搬遷到江甯,後來黃巢率領起義軍洗掠江南,他們又搬遷到歙州,但是大部分的友人都還在鎮海。這次鎮海出現了危機,他們受友人的委托,帶領五百勇士從歙州趕往鎮海,準備助友人一臂之力。
張曦均忽然說道:“管家,那個人醒來沒有。”
張奇貴答應着,來到下面的船艙。
這艘樓船顯然不是作為戰争用途使用的,船艙很大,艙室也很多,因此房間都顯得比較大。在船中間的位置,有個标準的客房。張奇貴剛走進去,就看到在他的面前,一個精壯的漢子仰首站立,透過狹窄的窗戶看着外面的動靜。他的肋下還纏着厚厚的白布,在後背的位置,隐隐有血水繼續滲出來,将白布染紅了一小片。
聽到後面的腳步聲,精壯漢子緩緩的轉過身來,目光如電,上下打量着張奇貴,随即溫和下來。張奇貴沒來由的覺得有點膽寒,覺得對方的目光有股慘烈的味道,好像還有點燃燒的仇恨,被這樣的目光籠罩着,仿佛自己的生命還不如一隻螞蟻脆弱。幸好這股慘烈和仇恨的味道立刻消失了,他才覺得稍稍放下心來。自從将這個男人救上來以後,張奇貴就感覺對方絕非常人,現在一見,更加确定了這樣的想法。
事實上,老管家的眼睛還是很毒的,這個精壯漢子正是劉鼎。在長江邊上,李存進一箭準确的射中了劉鼎的後背,他帶着長長的箭镞跳入了滔滔江水,成功的避過了三個突厥人的暗殺。但是江水中的滋味并不好受,他在江水中滔滔起伏,背後的傷口不斷的流血。幸好這時候是夏天,江水比較溫暖,對人體沒有什麼威脅。然而,夏季的長江水,一眼看不到邊,他根本找不到可以上岸的地方。
好不容易的,他才遇到了過往的兩艘樓船,于是努力的靠近了船隻,同時發出求救的叫聲。樓船上不知道是什麼人,将他救了上來,船上還有郎中,幫他拔掉了箭镞,還給他處理了傷口,因為失血過多,在此期間他一直是昏昏沉沉的,看到面前不斷有人影晃動,可是卻無法看的清楚,直到現在才逐漸的清醒過來。
劉鼎看着張奇貴,緩緩的說道:“是你救了我?”
張奇貴說道:“是我們家的少爺救了你。”
劉鼎緩緩的說道:“大恩不言謝,日後必有厚報。”
張奇貴忍不住笑了,說道:“你能報答什麼?我們張家要什麼沒有什麼?”
劉鼎目光輕輕的閃了閃,慢慢的說道:“你家主上姓張?”
張奇貴說道:“我家主上張曦均,公子張祥鶴。”
劉鼎點點頭,若有所思的說道:“原來是歙州張家。”
張奇貴有些奇怪的說道:“你也知道我們張家?”
劉鼎點點頭,輕描淡寫的說道:“東南四大姓,朱、張、顧、陸,張家名聲在外,我怎麼會不知道?“
顧琦方自從投靠了鷹揚軍以後,劉鼎從他那裡了解到江南的很多風土人情,對江南的各個大家族也有一定的了解,老管家說出了張曦均的名字,他就知道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了。歙州的張家現任家主張曦均,原來是朝廷的兵部員外郎,後來調任潤州刺史,成為鎮海節度使裴琚的副手,但是後來裴琚罷官去職,周寶接任節度使,張曦均的好日子就到頭了,周寶表面上對裴琚十分尊敬,實際上卻在不斷排斥裴琚之前任用的人員,最終,張曦均自動辭職,離開了鎮海,并将家族遷移到了歙州。這次張曦均到鎮海去,不知道又是為了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