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5章(1)
劉鼎貼着慕容初彤的耳朵,意味深長的說道:“要是你們以後找不到别的好男子,再回來找我的話,我一定會讓你們沉淪。不過我希望到那個時候,你們是為了我這個人,心甘情願的奉獻,而不是為了得到我的幫助,被迫出賣自己。”
慕容姐妹怔怔的看着他,眼神裡又是羞澀,又是感激,鮮紅的櫻唇輕輕顫動,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她們的确有借酒讓劉鼎沉淪的想法,為的的确是希望得到他的幫助。然而,這畢竟是很難為情的嘗試,她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自處,現在劉鼎拒絕了,她們都沒來由的覺得一陣的輕松。
劉鼎努努嘴,責怪的說道:“剛才你們還說什麼來着,怎麼這麼快就忘記了?”
慕容姐妹急忙飛快的擦去眼角的淚水,盈盈站起來,歉意的說道:“大人請稍等,我們去去就來。”
劉鼎微微一笑,做了個請的姿勢。
慕容姐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廂房的門口。
劉鼎用力捏了捏自己的嘴角,自言自語的說道:“叫你扮清高,叫你扮清高,叫你扮清高……”
片刻之後,慕容姐妹重新出現在他的面前。
劉鼎内心暗自贊歎:“真是絕色啊!”
隻見左邊的絕色少女,身著一件鵝黃色的短袖襯衣,一條顔色稍深、質地像是絲綢一類的及膝短裙,腳上一雙粉紅色夾腳繡花鞋,挺直優雅的玉頸上戴著一條瑩白的珍珠項鍊,珠圓玉潤,晶瑩的光澤隐約映在兇前吹彈得破、嬌嫩無比的雪肌玉膚,一頭如雲的烏黑秀發自然寫意地披散在肩上……
右邊的絕色少女,大約十六七歲出頭,五官端正,容貌傾城,肌膚白皙勝雪,别有一種秀麗之色,身材苗條娉婷,白裡透紅的臉蛋,楚楚動人,柳眉微蹙,雪白的皮膚光滑柔嫩,腰枝柔軟纖細.
左邊的,乃是慕容初彤。
右邊的,乃是慕容初丹。
劉鼎努力收攝有些控制不住的心神,站起來,微笑着說道:“果然是國色天香啊!請!”
慕容初彤似乎不太習慣穿漢人的裙子,神态動作之間,有略微的緊張,好像很在乎自己在劉鼎面前的形象,她低聲的說道:“大人,可曾滿意?”
劉鼎微笑着說道:“滿意,滿意,坐下來吧!”
慕容姐妹這才輕輕的将裙子提起來,然後盤膝坐下。
劉鼎笑眯眯的說道:“你們穿這樣的衣服,别人就認不出你們是吐谷渾人了。我覺得吧,你們要是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沒有必要回去大漠吹風沙,中原地大物博,随便一個地反,都是你們的藏身之處啊!”
慕容初彤低聲的說道:“大人的厚意,我們心領了,隻是,我們還是要回去大漠的,我們有我們的使命。”
劉鼎點頭說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挽留了,祝你們一路順風,平平安安的回到大漠,履行你們的使命。”
慕容初彤提着裙子站起來,将三個酒杯倒滿。她慢慢的放下酒壇,雙手舉起酒杯,漆黑的眼睛輕輕的在劉鼎的身上打轉,溫柔的說道:“請大人見諒,不是我們不想告訴大人這些秘密,隻是時機未到,等哪天我們和大人重新相遇的時候,我們會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訴大人的,絕不會有絲毫的隐瞞。”
劉鼎皺眉說道:“你确信拓跋思恭不會再派人傷害你們?他可不是普通人!”
慕容姐妹的神色,微微有些驚訝。
劉鼎反而有些奇怪,随口說道:“做什麼?你們有什麼好驚訝的?”
慕容初丹有些愕然的說道:“原來你都知道。”
慕容初彤同樣輕笑着,神色卻有些怪異,佯作輕松的說道:“大人還說什麼都不知道,其實大人什麼都知道。都說大人是天底下最聰明的人,所言非虛,我們姐妹是見識到了。”
劉鼎搖搖頭,随意的說道:“不用給我戴高帽子的,我沒有你們想象中的那麼厲害。我隻知道,是拓跋思恭想殺你們,然後李克用幫他擦屁股。我始終想不通,李克用為什麼要給拓跋思恭擦屁股呢?”
慕容初彤說道:“李克用這樣做,是很有好處的,他可以獲得半個綏州。”
劉鼎微微張大了嘴巴,良久才慢慢的說道:“原來如此,難怪。”
綏州是黨項人和關中漢人勢力交錯的地方,向南就是鄜坊節度使東方逵的轄地,向東就是河東道李克用的轄地,中間橫隔黃河。綏州有渡口,軍隊從這裡可以較快的渡過黃河。拓跋思恭居然願意将其割讓一半給李克用,看來是下了很大的決心的,間接說明慕容姐妹身上的秘密很有價值,否則拓跋思恭不可能付出這麼巨大的價碼。
須知道,黨項人和突厥人之間的關系,并不是非常和睦,黨項人讓開這個渡口,就等于是讓自己多加了一分危險。渡河以後的突厥騎兵,既可以迅速南下攻擊長安,也可以北上攻擊靈州、夏州等地,而靈州、夏州,都是黨項人的老巢。
這同時說明,李克用對關中,也是有野心的,他以前都是從蒲州附近渡過黃河,然後進攻長安,由于地形的限制,突厥人隻能展開一路的兵力,直線向前攻擊,無法迂回前進。要是控制綏州的渡口,那以後進攻關中,就可以展開兩路的兵力,南北夾擊。本來關中道的各大勢力,在軍隊的戰鬥力上,就不是突厥人的對手,現在戰略上又被突厥人占據了優勢,那就更加的被動了。
對于劉鼎來說,突厥人控制了綏州,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他原本有個大體的計劃,就是在進攻長安的時候,就要兵壓蒲州,讓突厥人無法渡過黃河,幹涉關中的戰事。現在看來,這個計劃肯定要改變了,該死的李克用,無法從蒲州過河,同樣會從綏州過河的,他同樣可以幹涉關中的戰事。
換句話來說,鷹揚軍和突厥人的戰鬥,又上升了一個層面,那就是戰略上的争奪。鷹揚軍想要控制關中,突厥人同樣想要控制關中。由于李克用和拓跋思恭還有這麼一層關系,以後鷹揚軍面臨的壓力還會很大,鷹揚軍随時都要接受黨項人可能和突厥人聯合起來發起的挑戰。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慕容初彤輕聲的說道:“大人小心地方拓跋思恭就是了,此人才華謀略,不在李克用之下,深沉忍耐,猶有過之。”
劉鼎點點頭,低沉的說道:“謝謝。”
慕容初丹端出一架箜篌,豎着抱在自己的懷裡,輕輕的波動黑色的絲弦,有點哀怨、有點铿锵的聲音,就悠悠的傳了出來。旋律似乎劉鼎有些熟悉,但是又想不起到底是什麼旋律。
慕容初彤則偏偏起舞,修長的身姿,才劉鼎的面前輕輕的舞動,逐漸變成了幻影。
随後,兩人輕輕的唱和起來,卻是一曲《盛唐夜唱》:
歌詞:(白)奉天承運,皇帝昭曰。龍膏酒我醉一醉把葡萄美酒夜光杯,頒賜群臣品其味,金鼎烹羊記得添肉桂。胡姬酒肆燈花淚以黃金銷盡一宿魅,霧雨輕撓美人背賞絲竹羅衣舞紛飛,魚玄機還不速為朕獻舞一曲。
(唱)長安柳絮飛,箜篌響,路人醉,花坊湖上遊,飲一杯來還一杯。水繡齊針美,平金法,畫山水,詩人筆言飛,胭脂掃娥眉。煙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今朝花燈會,提畫燈迷猜一對。陽羨茶浮水,琵琶繞,玉笛回,丁祭佾舞備,銅鏡雲鬓美。(伴)腳腕間璎珞如翡翠,飛天繪。院落中百花還挂着露水。客棧裡将軍已征戰回,戰馬還未睡着佳人盼着月歸。
(唱)盛唐城門内,智者狂,癡者悲,愚者酒一壺,依柳早就入睡。
(白)裴旻将軍舞劍器劃驚堂一虹動天地,豪卷添墨長安曲将狂草一筆指張旭。再後來,古人又言:昨夜星辰昨夜風,畫樓西畔桂堂東。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唱)長安柳絮飛,箜篌響,路人醉,花坊湖上遊,飲一杯來還一杯。水繡齊針美,平金法,畫山水,詩人筆言飛,胭脂掃娥眉。煙花随流水,入夜寒,寒者醉,今朝花燈會,提畫燈迷猜一對。陽羨茶浮水,琵琶繞,玉笛回,丁祭佾舞備,銅鏡雲鬓美。
(伴)腳腕間璎珞如翡翠,飛天繪。院落中百花還挂着露水。客棧裡将軍已征戰回,戰馬還未睡着佳人盼着月歸。
(唱)瓦如翚斯飛,掉琉璃,迎風吹,盛唐揚長帆,一句詩還一場醉,皇梁盤龍背,上銀鱗,氣勢輝。銀月飛天舞,空留西廂我不回。
劉鼎對于詩詞歌賦,的确研究的不多,甚至連詞牌名都記得不全,他也不喜歡附庸風雅,别人在他的面前吟詩作對,他一向都是沒有什麼興趣的,所以韋莊這樣的大詩人,也根本不敢直接來見劉鼎,生怕被劉鼎一刀就喀嚓掉了。
但是,慕容姐妹的唱和中,居然出現了魚玄機的名字,馬上引起了劉鼎的注意。魚玄機是裴凝紫的生母,可是對裴凝紫的關愛,卻少得可憐,這讓劉鼎對她也同樣的不感冒。隻是她的才華的确出色,随着沈若依逐漸的推廣活字印刷術,有關魚玄機的詩集,出版得也越來越多,魚玄機這個名字,很快被鷹揚軍轄區内的廣大文人所熟悉。
劉鼎平時也免不了看看她的事迹,從中可以感受到女人的悲哀,尤其是一句“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更是說盡了女人的辛酸。魚玄機的婚姻,是不幸的,她喜歡的人,應該是大詩人溫庭筠,但是溫庭筠根本不敢接納她,于是她自暴自棄,随便找了一個商人,後來又離開這個商人,周轉于權貴之間,抛下年幼的裴凝紫不理不睬,一度讓劉鼎覺得很難理解。
隐隐間,他似乎看到慕容姐妹的眼角,有晶瑩的淚光閃動,似乎正在陷入歌曲悲涼的氣氛中,又或者是被魚玄機的身世所打動,又或許是想起了她們内心的秘密和苦楚,才會引發如此晶瑩的眼淚。無論是哪一方面,都在悄悄的暗示,她們蘊藏的秘密,應該是痛苦的。
他在内心裡悄悄的皺了皺眉頭,這兩姐妹,不知道到底隐藏着什麼秘密?從見到她們的時候開始,就覺得她倆神神秘秘的,她們始終和自己保持若即若離的态度,卻有似乎和自己真的沒有任何的聯系。直到兩人離開,他還是不知道她們的确切身份,莫非她們乃是吐谷渾的王族後人?
然而,随着歌曲的展開,劉鼎的思緒,逐漸的從慕容姐妹的身上移開。在這輕聲的吟唱中,似乎有一幅巨大的畫卷,正在悄悄的展開在他的面前。畫面的前面,是夜夜笙歌,醉生夢死。畫面的後面,是金戈鐵馬,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