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曙光(1)
旁邊早有清淮軍準備好繩索,将他嚴嚴實實的五花大綁,然後整個人提了起來,扔在旁邊的草叢裡備用。這個黑臉和尚的身軀的确高大,那柄禅杖更加是沉重無比,沈夢需要雙手彎腰才能勉強提起來,魚多均和令狐翼等人都暗自心驚,如果沒有劉鼎在,恐怕他們全部人加起來,都不是對方的對手。
其餘的淮西軍士兵目睹這一幕,立刻作鳥獸散,卻被清淮軍團團包圍,驚恐萬狀。
劉鼎冷峻的說道:“放下武器!饒你們的性命!”
那些淮西軍士兵臉色蒼白,個個臉色死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看到周圍的清淮軍刀光明亮,氣勢如虹,而且還有數十名的弓箭手,全部都瞄準了自己,隻好無奈的放下武器。
秦邁等人馬上擁上前,将他們的雙手捆綁了,全部推到一起。
總共有十六個俘虜,當場殺了四個最強壯的,留下十二個,然後推着走向橋頭。
那個被打暈過去的黑臉和尚,被秦邁推在了最前面。
秦邁的左臂負傷,卻顯得更加的悍不畏死。
橋頭上的淮西軍士兵已經聽到草坡後面的喊殺聲,還聽到了黑臉和尚張鐵陀的呼救,正搞不清楚情況,全部都集結起來,待命出戰。蓦然看到清淮軍士兵推着十二個俘虜出現,最前面的赫然是那個黑臉和尚張鐵陀,頓時大吃一驚。
一聲令下,橋梁附近的所有淮西軍士兵,都進入了最高級别的警備狀态,竹樓上的淮西軍弓箭手也全部拉開了弓弦,瞄準了越老越近的目标。然而,張鐵陀在淮西軍裡面很有身份,淮西軍士兵都不敢擅自行動。
“殺了他們!殺了他們!放箭!放箭!”
黑臉和尚張鐵陀蘇醒過來以後,立刻尖銳的吼叫起來,他的雙手被捆住了,嘴巴卻沒有塞住,在奮力掙紮中,腦門上的鮮血不斷的流下來,将他的臉全部遮蓋了,一眼看過去,滿臉殷紅殷紅的,恐怖無比。
其餘的淮西軍士兵卻沒有他這麼英勇,臉色死灰的看着自己前面的同伴,嘴唇不住地顫抖,卻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在竹樓的上面,淮西軍的弓箭手已經重重瞄準了他們,隻要一聲令下,他們馬上就會變成刺猬,一想到這一點,他們的身體就不斷的往下沉,後面的清淮軍士兵需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将他們擡起來。
“殺了他們!放箭啊!猶豫什麼!怕死就不是英雄……”
張鐵陀繼續高叫,結果被秦邁在背後狠狠的頂了一腳,聲音嘎然而止。
前面的淮西軍士兵出現了輕微的騷動,前排的士兵都急切的看着自己的後面,顯然是在等待上級的命令。
這個張鐵陀是血霸都的人,是周文岱的核心心腹,如果死在他們的手中,天知道周文岱會怎麼處理他們。
不久以後,淮西軍開始集結精銳,準備出來搶人。
但是就在這時候,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清淮軍的軍官蓦然從東北方出現,後面還帶着一隊全副武裝的清淮軍士兵,人數大約有三十人,他們大模大樣的出現在橋頭前面不足一百米的地方,然後進入西北方的草叢潛伏待命。
“清淮軍!”
有人低聲尖叫。
正在淮西軍驚疑之間,又有數十名的清淮軍士兵殺到,随後,又有數十名的清淮軍士兵出現,如此反複。
但見清淮軍士兵源源不斷地從左側殺到,一時間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橋頭上的淮西軍士兵猶豫了,集結在橋頭的精銳再次等待命令。
“放箭啊!放箭啊!放箭啊!你們這些混蛋!”
秦邁等人推着十二名淮西軍俘虜步步前進,距離橋頭越來越近,張鐵陀的呼叫聲越來越激烈了,因為他看到了竹樓上的弓箭手再次拉開了弓弦,有人低下了眼睛,避開他們求生的目光。這意味着,他們是真的要放箭了。張鐵陀對死毫不畏懼,隻希望速速就死,也好過成為清淮軍的人質。然而,在猶豫了片刻之後,淮西軍還是沒有放箭。
“沙延陀!劉鼎那個白癡就在後面!他已經投靠了清淮軍,尋機給劉方翼報仇雪恨!沙延陀,你們還不放箭,想死嗎?”
張鐵陀繼續尖聲高叫,聲音遠遠的傳播開去。
劉鼎兩個字仿佛就是瘟疫,後面的淮西軍士兵明顯出現了震動。
果然,淮西軍根本沒有繼續考慮,就下令放箭了,箭如雨下,十二個淮西軍俘虜當場身亡,最前面的張鐵陀更是被射成了刺猬,渾身上下至少有五六十支箭镞。
箭镞不斷的射在屍體身上,發出噗嗤噗嗤的沉悶的聲音,好像是射在了稻草人身上,偏偏那些該死的清淮軍,躲藏在屍體的後面,急切間居然拿他們沒有辦法。
淮西軍弓箭手不斷的射箭,箭镞全部射在剛剛同伴的身上,這些同伴在小半個時辰以前,還在和他們嘻嘻哈哈,這時候卻全部被他們自己射成了冰糖葫蘆模樣,饒是鐵石心腸,也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然而,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們必須這樣做,否則清淮軍的陰謀就要得逞了。
果然,清淮軍前進的步伐終于被擋住了,秦邁等人不敢繼續靠近。
然而,淮西軍這邊并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慶賀的,畢竟射死的是自己人,這一招他們自己經常用,可是當清淮軍用來對付他們的時候,他們才感覺到其中的滋味,實在是不好受啊!
一時間,守橋的淮西軍士兵又是惱火,又是恐懼,又是痛恨清淮軍的毒辣,比起自己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心頭憤怒之極,卻又不得不考慮即将發生的戰鬥。
隻看到前面清淮軍不斷的出現,又不斷的消失,誰也不知道清淮軍到底來了多少人,内心不由自主地變得有點不安起來。
這批清淮軍如此狠辣,如果落在他們的手中,淮西軍士兵就是用腳後跟都可以想象得到後果,不要以為淮西軍才是折磨人的高手,清淮軍也不落下風啊。
淮西軍守橋最高指揮官沙延陀内心裡也是七上八下的,又是憤怒又是惶恐不安,來來去去的将自己的兩隻大手都要搓出血來了。
他和張鐵陀兩人都是血霸都的成員,兩人原來都是佛門弟子,後來都成了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關系很好,可是在情急之下,他卻不得不親手殺了張鐵陀,心情郁悶可想而知。
張鐵陀的功夫他是知道的,清淮軍裡面絕對沒有人可以生擒他,除非是外來人。
沒想到,劉巢的白癡兒子劉鼎居然投靠了清淮軍,實在是匪夷所思。對于劉鼎他了解不多,隻知道他是能夠和突厥名将李孝歡對陣的悍将,如果不是因為腦袋不好使,也許劉巢起義軍還能堅持上幾年。
“來吧!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沙延陀内心裡惡狠狠的吼叫起來。
在橋頭的前面,不足一百米的距離,大模大樣的站着個清淮軍的軍官,用屁股背對着他們,根本當淮西軍不存在。
他就在淮西軍的面前不斷的訓斥着自己的部隊,他的聲音和動作都吸引了淮西軍軍官的密切注意。
微風吹拂,那個清淮軍軍官罵人的話不斷的飄過來,沙延陀居然聽到金山營和虎牙營的名字,心裡都忍不住微微一驚,難道真的是金山營和虎牙營都殺到了?這兩個營是清淮軍的主力,盡管在壽州被打散了,可是殘部的力量還是不少的,萬一他們真的集中起來……如果中間加上劉鼎這樣的悍将,他這臨時召集起來的三百來人,可不是對方的對手。
“憑借你們這麼點本事,還像個清淮軍的人麼?還想收複失地,我看收複個屁!你叫什麼名字?看看你這個樣子,怎麼配當虎牙營的士兵,任空禅是你們殺死的?鬼才相信!我看任空禅多半是不小心掉落下水道摔死的……”
魚多均本來就是循規蹈矩的人,根本不會演戲,可是既然被劉鼎賦予了這樣的重任,也隻好硬着頭皮上。
最後他幹脆閉上眼睛,将清淮軍當作了淮西軍,大罵出口,果然聲情并茂,聲震全場。
守橋的淮西軍官兵内心彷徨,越聽越是心驚。
任空禅不幸遇難,他們當然是知道的,雖然周文岱下令封鎖消息,可是任空禅畢竟是“大名鼎鼎”的“五虎上将”之一,他這麼多天沒有出現,難免引起各方的猜測。
事實上,在任空禅死了以後不到兩天,各種各樣的謠言就已經滿天飛,淮西軍的中下層軍官也已經陸續收到小道消息了,隻是不知道殺死任空禅的兇手到底是哪個。
現在才知道,任空禅居然是被清淮軍的虎牙營殺死的,現在虎牙營的士兵就在前面,他們這些淮西軍的士兵可不是紫焰都的精銳部隊,和虎牙營對上了,這不是找死嗎?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守橋的淮西軍都有了撤退的念頭,隻是淮西軍也有紀律,不戰而戰是要全軍處死的,周文岱殺起自己人來,同樣是幹脆利落,一時間無法決斷,複雜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的落在了最高指揮官沙延陀的身上。
沙延陀更加清楚的知道任空禅死了,可是同樣不知道任空禅是死在誰的手中。
任空禅這個人,說本事很大是說不上的,隻是因為裙帶的關系,才撈了個最末的五虎上将來做,當然,如果說一點本事也沒有,那也不然,清淮軍裡面絕對沒有人是他的對手。
沙延陀原來還在詫異,清淮軍到底有誰能夠殺了任空禅,現在答案昭然若揭,那個人肯定是劉巢的白癡兒子劉鼎,隻有他才有如此強悍的武力。
可是劉鼎怎麼會加入清淮軍呢?
他不是已經明明死在了穎水邊上了嗎?
難道突厥人也學會說謊了?
不可能,突厥人還沒有謊報戰功的習慣!
然而,張鐵陀會看錯嗎?
應該不會。
如果不是劉鼎,又有誰能夠生擒張鐵陀?
如果真的是劉鼎帶着清淮軍的精銳殺來,自己肯定是兇多吉少,還是暫避鋒芒為妙,憑借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是絕對奈何不了劉鼎的。但是如果是張鐵陀認錯人了,對方根本不是劉鼎,自己不戰而撤,恐怕在周文岱那裡再也擡不起頭來……
沙延陀本來腦子也不是很好使,這時候更加是一團亂麻,究竟是打還是撤,也沒有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