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1)
烏傑在隊列中大聲呼喊。
佽飛營的弓箭手,夾在鐵槍都戰士的中間,又或者是在他們的身後,眼神深沉的盯着奔馳而來的突厥騎兵。他們将手中的烏金弓,全部都斜斜的指向了天上,鋒利的箭镞,同樣扣在了弓弦上,隻等着烏傑下令放箭的一刹那。
“放!”
眼看突厥騎兵即将進入射程,烏傑大聲下令。
嗖嗖嗖……
一連串的弓弦響,佽飛營的戰士整齊的松開了弓弦。
密密麻麻的箭镞,被狠狠的射入天空中。
陽光都被臨時隔斷了,大地變得有點昏暗,更加襯托了蕭殺的氣氛。
箭镞射到了半空,然後倒轉過來,向着疾馳中的突厥騎兵落下,如同是天上落下的雨點。
噗噗噗……
不斷傳來低沉的聲音,在如雷般的馬蹄聲中,顯得格外的刺耳。
被射中的突厥騎兵,紛紛倒地,很多人都是一頭栽倒在地上,被狠狠的摔了出去即使不被射死,也被摔死了。倒地的戰馬,還有人員的屍體,将後面的同伴也絆倒了,于是倒地的突厥騎兵更多。有些地方甚至是一倒一大片,好像滾雪球一樣,幾十個突厥騎兵全部都攪拌到了一起,慘叫聲和呻吟聲混雜在一起,戰馬痛苦的嘶鳴不斷的傳來,生死未蔔。
不少倒地的突厥騎兵,都被馬蹄當場踩碎了,現場變成了一片的肉醬。翻飛的馬蹄,将肉醬從土地裡帶起來,又或者是深深的踩入土地裡面。也有人在地上痛苦的掙紮着,又或者是被繼續疾馳的戰馬拉着,繼續向前滑動,在地上拖出長長的痕迹,他們一路發出痛苦的慘叫,直到自己嘎然斷氣為止。
“放!”
烏傑再次大聲吼叫。
第二排的箭雨射出,倒下的突厥騎兵更多了。
連串倒下的突厥騎兵,阻擋了後面同伴前進的道路,将突厥騎兵整齊的隊列攪亂了。不少的突厥騎兵,不得不向旁邊繞道,增加了到達目的地的距離,有的還被迫放慢了沖擊的速度,以免被前面倒下的同伴絆倒。這樣一來,突厥騎兵瘋狂的沖擊,就受到了小小的騷擾,整體沖擊力有所下降。
然而,兩輪的箭雨過去,突厥騎兵也沖到了鐵槍都的面前,佽飛營的戰士,再也沒有射箭的機會。相反的,是高度沖擊而來的突厥騎兵,齊刷刷的舉起了細長的圓月彎刀。那一片刀光,反射着刺眼的太陽光,刺痛了所有鷹揚軍将士的眼睛。
嘭嘭嘭!
無數激烈的碰撞的聲音,全部都混雜在一起,沒有人能夠分辨出這是什麼聲音。
烏傑在後面看到,原本密集的鐵槍都隊列,好像一塊凝結的油,突然遭遇了鮮紅的烙鐵,從中間被輕而易舉的剖裂開來。前面至少五排的鐵槍都士兵,全部都被卷入了突厥騎兵的馬蹄下,轉眼就全部消失了。沒有人會覺得他們還有生存的可能,因為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種碰撞的力量,他即使隔着幾十丈的距離都能夠感覺到,這根本不是血肉之軀可以阻擋的力量,無論多麼精良的盔甲,無論多麼鋒利的長槍,無論多麼炙盛的勇氣,無論多麼堅強的組織,在這樣的沖擊力面前,全部都顯得如此的脆弱。盡管他同樣看到了突厥騎兵連綿不斷的倒下,可是他深信,鐵槍都被沖開,隻是遲早的事情。
“後撤!”
烏傑沉聲下令。
佽飛營的所有戰士,立刻後撤。
“前進!”
蕭骞迪同時下令。
糁潭都的戰士,立刻貼了上去,牢牢的靠着鐵槍都的後方。
在他們的前面,就是鐵槍都的後排,兩者的中間,就是那些淩亂的水泥柱。
前方碰撞飛濺起來的鮮血,甚至落在了蕭骞迪的身上,即使隔着厚厚的龍鱗甲,他也能感覺到鮮血的火熱。不知道這是鷹揚軍的鮮血,還是突厥人的鮮血,在他的面前,早已經是血肉橫飛的場面,馬背上的,站在地上,倒在地上的,被踩在馬蹄下的,被壓住的,全部都混亂在一起,雜亂不堪,即使他有一千雙眼睛,也無法完全觀察過來。
作為糁潭都的指揮使,蕭骞迪已經不能用感性的認識來描述眼前的情景,他必須強迫自己,透過血肉模糊的場景,捕捉到背後的理性認識。不管前面的場景是如何的慘烈,他都必須保持冷靜,以便做出足夠理智的判斷。如果被眼前的熱血沖暈了頭腦,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高級指揮官了。
在蕭骞迪的眼前,突厥騎兵的前鋒,已經完全倒在了鐵槍都的槍下,數量至少在三四百人以上。鐵槍都裝備的接近兩丈長的鐵槍,畢竟不是用來參觀的,它們斜斜的插在地上,對突厥騎兵來說,就是緻命的武器。好幾個突厥人的百夫長,都被鐵槍直接刺死,連慘叫的機會都沒有。
疾馳而過的突厥戰馬,被這種鐵槍紮中,頓時就好像是剖開了一樣,整個身體都仿佛被突然勒住了。它們從疾馳到瞬間中止,馬背上的騎兵,被狠狠的抛了出去,落在鐵槍都的後排戰士中間。還沒有落地,他們已經在半空就被如林的槍尖刺中,一聲不吭的就斷氣了。
前面的鐵槍都戰士,傷亡顯然要比突厥騎兵更加的慘重,在對方戰馬的沖擊下,全身重盔重甲的他們,依然好像是一張紙一樣的脆弱。突厥騎兵的戰馬呼嘯而過,将他們全部都淹沒在血泊裡面。有人在血泊中勉強掙紮着,結果很快歸于沉寂。更多的人,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就完全被突厥騎兵吞噬了。
周水原本組織了十四排的防禦,結果瞬間就被沖垮了五排,跟着第六、第七、第八排也先後被沖垮,連串的鐵槍都士兵紛紛倒地。突厥人的沖擊力量,根本不是他們可以阻擋的,即使因為倒地戰馬的阻攔,突厥騎兵的沖擊力已經降低了不少。
血腥的争奪,在第九、第十排之間。倒地的突厥戰馬,阻礙了後方突厥騎兵的速度,使得他們的沖擊速度,終于不得不暫時降低下來。他們需要揮舞圓月彎刀,又或者是彎弓搭箭,為自己的前進清理障礙。戰場上到處都是亂飛的箭镞,到處都是飛濺的鮮血,誰也搞不清楚,到底是哪裡飛來的箭镞,又或者是哪裡飛來的鮮血。
鐵槍都的戰士,終于可以面對面的向突厥騎兵發起反擊,他們阻擋在突厥騎兵的面前,又或者是在他們的周圍,向突厥騎兵發起反擊。他們的長槍,狠狠的刺入戰馬的體内,将它們狠狠的放倒在地上。倒地的突厥騎兵,瞬間就被來襲的鐵槍穿透,雖然他們還舉着圓月彎刀,可是卻已經沒有機會揮舞起來。
突厥騎兵也不甘示弱,他們的箭镞準确而兇狠,附近的鷹揚軍都不斷的倒下。在這麼近的距離下,突厥騎兵的箭镞,終于可以穿透龍鱗甲。越來越多的突厥騎兵湧上來,射出更加密集的箭镞,誓死也要打開前進的道路。突厥人的萬夫長科科,在後面不斷的将部下送上來。
盡管突厥騎兵已經在中間取得突破,可是在兩翼,還有大量的鐵槍都戰士,他們死死的咬住對方的兩翼,不給突厥騎兵擴大缺口的機會。由于他們是側面攻擊,突厥騎兵的沖擊力無法威脅他們,一時間倒給突厥騎兵造成了相當的損失。
突厥騎兵的正面攻擊力實在太強,尤其是鋒矢的位置,他們不顧兩翼鐵槍都士兵的反撲,繼續向前突擊,試圖在前方完全打開一條通路。他們一邊射箭,一邊用刀砍,将面前的鐵槍都官兵全部逼開。不一會兒,第九、第十排防線也被沖垮,中間位置的鐵槍都士兵,全部傷亡殆盡,後面調上去的預備隊,也傷亡過半,最終全部犧牲在突厥騎兵的刀下。
在這麼短的距離内,突厥人射出的箭镞,殺傷力很大,龍鱗甲無法阻擋。同時,突厥人揮舞的圓月彎刀,殺傷力同樣很大,他們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可以将圓月彎刀的殺傷力發揮得淋漓盡緻。突厥人還非常陰險,襲擊的基本都是鐵槍都士兵的脖子位置,這裡是盔甲最薄弱的地方,每每一刀劈中,就是被枭首的結果。
第十一排防線随後也被沖垮,這給突厥騎兵鼓舞了士氣,更多的突厥騎兵依次輪番湧上,用刀砍,用箭射,奮勇的開辟前進的道路。突厥人的百夫長,更是前赴後繼,連續不斷帶頭發起沖擊,将面前的鷹揚軍士兵,死死的壓得不斷的後退。這些突厥百夫長的确骁勇,尋常的鷹揚軍将士,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
鐵槍都戰士穿着厚厚的盔甲,在阻擋敵人的殺傷方面,的确有良好的效果。然而,這種盔甲實在太重,導緻士兵們無法迅速移動。如果被打開了一個缺口,旁邊的戰士就算想要堵住這個缺口,也難以迅速移動,隻好眼睜睜的看着突厥騎兵将缺口不斷的擴大。
依仗着弓箭的厲害,突厥騎兵同時向四周的鷹揚軍發起突擊,一枚枚的箭镞不斷的呼嘯而出,明顯要比鷹揚軍的箭镞厲害多了。處在突厥騎兵周圍的鷹揚軍将士,紛紛倒在敵人的箭下。盡管鷹揚軍的弓箭反擊同樣的犀利,卻始終不能堵住已經被打開的缺口。
科科揮舞着帶有裝飾的馬刀,喝令自己的部下,繼續向兩邊擴展,以便擴大前進的道路。在他們的面前,有太多的鷹揚軍将士屍體,還有突厥人自己倒斃的戰馬屍體,阻礙了突厥騎兵的高度疾馳,降低了他們的沖擊力,使得後面的沖擊變得軟弱無力。
由于前面的沖擊沒有取得效果,大量的後續部隊,擁擠在科科的身邊,着急的想要向四周擴展。然而,地上橫七豎八的戰馬屍體,還有亂七八糟的盔甲、武器等雜物,嚴重阻礙了突厥騎兵的機動,在找到有效的通行道路之前,他們不可避免的擁堵在了一起。
“預備!放!”
烏傑抓住這個機會,再次組織佽飛營齊射。
嗖嗖嗖!
連串的弓弦響,陽光再次被隔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