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旭回來了,滿載着榮耀與尊貴,衣錦還鄉。
整個陳家村,都徹底沸騰了起來。
他們雖然不知道,陳旭權勢究竟如何,可是看着東郡太守,都小心翼翼陪伴身旁,也能夠管中窺豹。
陳旭現在名揚天下,可這個時代消息十分閉塞,陳家村又隻是一個普通村落,更是不了解陳旭的威勢。
他們隻知道,當初那個為村中生計發愁的陳家大郎,已經成長到了一種令人仰視的程度。
特别是那些後來搬到陳家村的外來戶,以及在陳旭離開以後,才出生的孩子們,都是崇敬而又畏懼的看着陳旭。
不是因為陳旭故作姿态,而是那些身經百戰的黑甲衛,他們雖然被陳旭約束,仍舊讓人感覺恐懼。
說到底,陳家村中的族人,大多都隻是最為普通的百姓,根本沒有什麼見識。
村中剩餘的長者,也都出來迎接陳旭,當他們看到陳旭之後,臉上也都露出了抑制不住的感情。
當初的陳旭,就是整個陳家村的希望,也正是因為陳旭的出現,陳家村當初才會那般興盛。
試想一下,一個普通村落,能夠在亂世之中建立邬堡,抵禦盜匪、叛軍,這種成就有多麼驚世駭俗。
雖然那都已經成了過去時,雖然陳家村早就沒落了,可是經曆過那段時光的族人,更加思念輝煌的歲月。
“阿青現在還好麼?”
大壯年齡明顯比陳旭大些,卻與陳青相差不大,兩人當時關系十分密切。
故此,看到陳旭、陳虎以後,他就忍不住打聽陳青動向。
陳虎卻是大笑兩聲,道:“阿青他也當了将軍,如今正在長安領兵,脫不開身啊。”
“将軍麼?”
大壯聞言,在欣喜之餘,眼神也有些暗淡。
欣喜,是因為他替自己兄弟高興;黯然,是因為兩人當初相差無幾,如今卻是天差地别。
這不是嫉妒,而是人們正常的心理反應罷了。
“如果當時,我能夠與大郎一同離開,說不定自己也會成為将軍吧。”
大壯在心中暗暗感歎一聲,而後發出了一聲歎息。
大壯帶着兩人在村中走動,很快就來到了一顆大樹底下,看着這個高度冠絕陳家村的大樹,陳虎眼神卻是有些迷離。
大壯笑着對陳虎說道:“阿虎,我還記得小時候,你經常欺負阿靜。”
“後來阿靜學會了爬樹,隻要你欺負阿靜,他就會爬到這棵樹上,然後拿東西砸你。”
“你和阿青都成了将軍,阿靜成就應該更高吧。”
大壯的話,卻讓陳旭以及陳虎,兩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臉上,眼中也露出了沉重之色。
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大壯小心翼翼的問道:“阿靜怎麼了?”
陳旭深吸了一口氣,沉聲說道:“阿靜戰死了。”
“戰,戰,戰死了!”
大壯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就連說話也有些結巴。
陳虎面沉如水,道:“阿靜的确去世了,不過有數以萬計的人為他陪葬,他不會感到孤單。”
感受到了陳虎話語中的殺伐之氣,大壯心中卻是猛然一顫。直到此時,他才感覺眼前兩人有些陌生。
“大郎以前僅僅是一介平民,就能在濮陽城中掀起腥風血雨,如今手握大權征戰四方,肯定經曆過很多兇險。”
此時的大壯,看向兩人眼神之中,少了一絲親昵,多了一絲畏懼。
說到底,他們現在已經成為了兩個世界的人。
哪怕陳旭顧念舊情,對陳家村族人多多提攜,終究不是在一個維度之中。
想起了陳靜,三人之間的氣氛有些沉重。
陳旭隻是靜靜站在大樹底下,想要在腦海之中,想起陳靜的音容笑貌。
然而,陳靜去世這麼多年,時間卻能将一切都沖淡。
陳旭十分驚恐地發現,在他腦海之中,居然沒有辦法,完整拼湊出陳靜音容笑貌。
“阿靜,對不起。”
這個時候,陳旭心中産生了深深的愧疚之情,本來榮歸故裡的好心情,也頓時消弭于無形之中。
“阿沫!”
想着想着,陳旭腦海之中不由出現了陳沫的影子,這個孩子與他父親長相十分相似。
“阿沫始終隻是他自己,成不了第二個阿靜。”
深深歎了一口氣,陳旭終于轉身離開了,陳虎亦是沉默不語,緊緊跟在陳旭身後。
大壯感到氣氛不太對勁,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陳家村變化實在太大了,遠遠沒有了往日的繁華,陳旭在村中待了許久,和族人們都一一親切交談。
不僅如此,他還與許多聽着自己故事長大的孩子們,交流了很久很久。
最終,陳旭還是離開了。
他此次前來東郡,不是為了緬懷往事,而是為了震懾袁譚,甚至還可能會與曹操爆發一場大戰。
他沒有太多的精力,來放松自己。
卻說袁譚正欲領兵消滅袁尚,忽然得到關中軍拿下東郡的消息,當即大驚失色。
袁譚聽從許攸建議,派遣沮授北上平定叛亂,他自己卻是率領大軍,浩浩蕩蕩往兖州趕去。
與此同時,冀州使者也奔赴徐州,準備向曹操求援。
袁譚在領軍南下的途中,有些不解的問道:“關中軍雖然強大,東郡守軍卻也不少,為何會如此不堪一擊?”
郭圖道:“陳文昭本來就是東郡人氏,許多東郡士人,對于陳文昭都心存向往。”
“故此,當陳文昭族弟領兵攻打東郡之時,東郡太守才會不戰而降。”
漢人鄉土意識非常濃重,這麼多年東郡雖然一直歸于袁氏管轄,許多東郡人士卻心向陳旭。
他們有認為,一旦陳旭拿下東郡之後,作為陳旭同鄉的他們,隻要有些才華,都會得到重用。
更何況,袁紹已經身死,雖說袁譚接管了袁氏基業,卻并沒有多少人看好袁譚。
不管是因為鄉土意識,還是因為良禽擇木而栖,東郡士人迎陳虎入境,都并不奇怪。
袁譚眼中露出憂慮之色,道:“陳文昭實力如此強大,而且三弟如今又在幽州叛亂,孤并不能聚集所有兵馬,前來與陳文昭作戰。”
“兖州若失,後果不堪設想。”
陳旭現在聲威濃重,袁紹幾次與他交戰都落入下風,讓袁譚對陳旭忌憚無比。
許攸沉思半晌,道:“主公其實無需太過擔憂,隻要我大軍抵達兖州以後,據城死守,關中軍雖強,又能奈我何?”
“更何況,兖州南部便是曹操領地,陳文昭如此興師動衆,料想曹孟德不會坐視不理。”
“若曹孟德領兵前來相助,則陳文昭不足為懼。”
袁譚聞言,臉色這才好看了許多,随後就催促大軍往前疾行,想要盡快趕到兖州。
可是大軍尚且沒有抵達兖州,北方又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袁尚被天子冊封為幽州牧,如今他占據幽州乃是名正言順。
再加上,袁尚本身又是袁紹兒子,還得到了逢紀、審配的幫助,又說動烏桓人出兵相助,居然席卷了整個幽州。
沮授領兵前去平叛,卻因為兵馬太少,又缺乏騎兵,居然被袁尚率領烏桓騎兵,接連大敗數場,隻得率軍退守冀州北部。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得到這個消息以後,袁譚失魂落魄,一臉不可置信,就連許攸都是心中震動。
他沒有想到,沮授居然會敗在了袁尚手中。
沒過多久,北方再次傳來戰報,報告了沮授兵敗的詳細消息。
哪怕袁尚說動烏桓人出兵相助,沮授仍舊憑借自己出色的才能,與袁尚僵持不下,根本沒有敗北。
甚至于,沮授還利用鞠義率領的先鋒營,在與烏桓騎兵交戰的過程中,打了幾場小勝仗。
可是袁尚卻以高官厚祿,引誘大将鞠義投誠,兩人裡應外合,這才使得沮授大敗。
“鞠義匹夫,賣主之輩,吾誓殺汝!”
本來袁譚與許攸等人都還奇怪,為何沮授會被袁尚擊敗,但是聽說鞠義背叛的消息之後,都恍然大悟。
鞠義在袁氏将領之中,絕對是佼佼者,不過本身太過傲慢自大,這才不為衆人所喜。
袁譚執掌冀州以後,很多武将都得到了封賞,唯有鞠義被忽略了。
直到袁尚叛亂,袁譚要仰仗鞠義的時候,才對其大加封賞,而後讓鞠義跟随沮授,一同北上平叛。
隻不過,鞠義對于袁譚早就失望無比,哪怕最終得到了封賞,鞠義在心中已經對袁譚産生了芥蒂。
審配知道鞠義的處境,在被先登營擊敗幾場以後,就向袁尚獻上引誘鞠義投誠之計。
這條計策果真奏效,也為袁尚奪取整個幽州,打下了堅實的基礎。
袁譚面帶驚恐之色,如果讓袁尚在幽州站穩跟腳,他肯定會得隴望蜀,再次揮兵南下攻打冀州。
更為重要的是,陳旭正在攻打兖州,王延也對冀州虎視眈眈,袁譚如今腹背受敵,局勢對他相當不利。
将目光放在許攸身上,袁譚目露期盼之色,說道:“對于眼下局勢,先生可有計策教我。”
許攸眉頭緊緊皺起,最後隻得無奈的說道:“主公隻需要信任公與即可。”
許攸現在也沒有好的計策,隻能寄希望在沮授身上,希望沮授能夠穩住北方局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