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陳旭還會想什麼宏圖霸業?還會想什麼并州的幾百萬百姓?
現在的他,隻想将那四萬被圍的并州境軍,以及帳下的幾員大将,全部都救回來。
“已經失去聯系一個月了,他們出塞之時,又沒有攜帶糧草。若是在被圍困的期間,糧草耗盡,後果将是不可設想。”
想到這裡,陳旭心中不由焦躁不已。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現在并州的糧草本就缺乏,還要安置那幾百萬的百姓,想要籌齊大軍出塞的糧草,簡直有些不可能。
就算并沒有引進那麼多的百姓,陳旭想要遠赴塞外一千餘裡,救援趙雲人等。所需消耗的錢糧,仍舊不是并州所能擔負的。
要知道,當年的漢武帝,為了北擊匈奴,耗盡了整個大漢數代積累下來的财富,弄得天怒人怨。
現在的并州,遠遠無法與當時大漢的國力相提并論。好在陳旭這次出征,有着确定的目标,隻需奔襲狼居胥山就可以了。
如此一來,就可以大大減少,大軍前進所需要的糧草。
況且鮮卑集結十幾萬人馬,幾乎已經是整個鮮卑所有的力量了。陳旭這一路北上,一定不會遇到太大的麻煩。
找來了一群熟悉塞外的向導,陳旭向他們詳細詢問北方的路徑。
其中一人說道:“狼居胥山是漢骠騎将軍霍去病,出代郡二千餘裡與左賢王接戰,斬首胡虜七萬餘級,左賢王皆遁之,霍骠騎才因此封于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位于極北之地,在受降城以北一千餘裡的地方。”
狼居胥山與受降城,陳旭都知道。後世所說的‘封狼居胥’,就是指的西漢霍去病,北擊匈奴的一次大勝仗。
至于受降城,為漢代公孫敖所築。
公元前一零五年,匈奴的烏維單于身死,其子兒單于繼位。當年冬天匈奴遇大雪,牲畜多饑寒而死,以緻匈奴部衆不安。
匈奴的左大都尉,就欲殺兒單于詹師廬以降漢朝,派遣使者向大漢求派兵接應。漢朝就讓公孫敖在塞外築受降城,駐兵以接應左大都尉。
并且派遣趙破奴,率兩萬餘騎兵出朔方郡,前去接應匈奴的左大都尉。
不料事洩,大都尉被兒單于所殺。并且兒單于率軍,攻擊趙破奴所率領的接應漢軍。趙破奴在撤退的途中被俘,投降匈奴。
之後受降城就成為了塞外的一座孤城,大漢、匈奴屢次在這裡爆發戰争。一直到烏珠留若鞮單于投降大漢,匈奴世代向漢朝稱臣,漢朝北疆無戰事以後,受降城這才失去了他的作用。
“從受降城一直北上,就可以抵達狼居胥山。但是受降城以北四百餘裡的地方,有一片大沙漠。”
“沙漠之中經常有沙塵暴,風沙遮天蔽日。若是稍有不慎,大軍都可能會迷失方向,被埋葬在沙漠之中。”
說到這裡,向導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咬牙說道:“主公若是想從受降城北上,奔襲狼居胥山,還請三思啊。”
其餘的幾個向導,亦是紛紛出言附和。
沙漠、草原之中,經常都是風沙漫天,方向難辨。哪怕是那些塞外的胡人,也會經常迷路。他們這些向導,若是帶領并州軍穿越沙漠,完全沒有絲毫把握。
陳旭想了一下,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大軍不走受降城,就必須從其他地方,繞道前去狼居胥山。這樣一來,前進的路程将會超過兩千裡。
現在的整個并州,騎兵都已經被趙雲帶走。僅僅依靠步卒奔襲兩千裡,可能還沒到達狼居胥山,狼居胥山被圍的大軍,就已經被鮮卑人消滅了。
這個時候,一直不發一語的陳宮,忽然開口說道:“主公,救援子龍他們,不一定非要奔襲上千裡,前往封狼居胥山。”
陳旭聞言,急忙問道:“叔父有何妙計?”
現在的陳旭,已經有些焦頭爛額,他聽到陳宮的話,就好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陳宮目視那幾個向導,隻是不語。陳旭這時才回過神來,對他們擺了擺手,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幾個向導不敢怠慢,施禮過畢,急忙退走。
陳宮看到他們全都離開,這才開口說道:“主公可知圍魏救趙?”
聽到陳宮的話,陳旭先是一愣,而後想了一想,臉上這才露出了欣喜的神色。如今鮮卑集結全族之力,圍困狼居胥山。那麼這些部落之中,必定空虛無比。
若是此時,陳旭率兵攻打這些部落,所過之處,盡皆屠殺一空。那麼消息傳到狼居胥山以後,那些圍困趙雲等人的鮮卑部落首領,必定會驚慌失措,而後退兵保護自己的部落。
如此一來,狼居胥山之危,自然破解。
直到這個時候,陳旭的臉上,這才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臉上的笑容還沒有收起來,就看到田豐頭發蓬松,雙眼血紅的大步走了進來。
隔着老遠,田豐就大聲喊道:“公台說的不錯,隻要使用圍魏救趙之計,狼居胥山之危,自然解除。”
“然,塞外若用步卒,不但行動遲緩,空耗錢糧,而且無法長途奔襲。主公若是出兵塞外,隻能帶走一千五百陷陣營。”
陳旭看到田豐的樣子,心中有些愧疚。聽到他的話以後,這才猛然驚醒。塞外各個鮮卑部落空虛,若是不趁機千裡奔襲,四處屠殺,肯定沒有辦法讓狼居胥山的鮮卑人退兵。
想要做到這點,就必須使用騎兵才行。但是現在的并州上下,就隻剩下一千五百陷陣營,他們配有戰馬了。
而且這一千五百人,他們屬于重裝步兵,為了反應迅速,陳旭給每人配置了兩匹戰馬。
陷陣營的戰鬥力,雖然不容小觑。但是隻帶領這點人馬出塞,陳旭心中,多少有點不踏實。
想到了現在并州的困境,以及當初,他隻帶領三千半吊子騎兵,就敢縱橫大漢,斬殺皇甫嵩以後。陳旭頓時豪氣大升,變得熱血沸騰。
他大聲說道:“那麼,我就隻帶領一千五百陷陣營出塞!”
直到這個時候,田豐的臉上才露出了笑容。隻要陳旭不出動大軍,并州目前就還能夠勉強支撐。根基不倒,他日就會有着東山再起的機會。
田豐繼續獻計:“主公可以向匈奴單于于夫羅下令,再次征召五千騎兵。如此一來,主公就可以帶領六千五百人出塞。哪怕遇到鮮卑的超級大部落,也有一戰之力。”
陳旭有些愕然的問道:“現在呼廚泉以及那一萬匈奴騎兵,生死未知,于夫羅還會再派遣騎兵助戰麼?”
田豐放聲大笑,說道:“正是因為如此,他才一定會派兵助戰。”
感受到了陳旭的疑惑,田豐這才解釋道:“匈奴先是發生内亂,死傷無數。而後主公又派遣子龍與國輔,斬殺兩萬餘匈奴叛軍,更是使得匈奴元氣大傷。”
“若是這一次,于夫羅的弟弟呼廚泉,與那一萬匈奴騎兵,再次戰死于塞外。那麼整個匈奴,都将變成一個可有可無的小型部落。”
“這一切,并不是匈奴單于于夫羅願意看到的。所以,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幫助主公救援子龍他們。”
聽完田豐的解釋,陳旭這才恍然大悟。若是帶領一千五百陷陣營,加上五千匈奴騎兵,陳旭有自信,能夠将整個塞外攪得天翻地覆。
這幾日,晉陽城緊張的氣氛緩和了一些。
管亥、張燕、楊奉被陳旭召喚了過來,他們看着空曠的議事廳,心中都有些七上八下。
如今他們投奔并州,與陳旭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是并州這次真的戰敗,恐怕從此就會變得一阕不振。
幾人待在議事廳中,各懷心思。沒過多久,他們就看到陳旭帶着田豐、陳宮出現。
他們急忙上前與陳旭見禮,待他們行禮畢,陳旭也不說話,隻是把目光放在三人身上。
三人被陳旭盯得有些發毛,卻又不敢說話,隻得站在一旁,低頭不語。
良久之後,陳旭才猛然歎息一聲,對着三人說道:“如今并州内憂外困,我将你們召集過來,卻遇到這種事情,某心中實在難安。”
“事已至此,若是諸位想要棄我而去,某必定不會阻攔。甚至于你們麾下的兵馬,也都可以全部帶走。”
幾人聞言,先是一愣,而後全都急忙匍匐在地,說道:“我等既然投奔主公,自當與并州共存亡,又豈會在此時舍主公而去?”
細細觀察着幾人的神色,好像不似作僞,陳宮、田豐微微點了一下頭。陳旭心中的殺意,這才平複了一些。
三人都是新投并州,手下兵馬加在一起,足足有着六萬之衆,占據了現在并州一大半的兵力。
陳旭在時,尚能震懾幾人。倘若陳旭遠赴塞外,這些人一旦心懷異志,那麼整個并州,都将不再姓陳。
是以陳旭才将三人召集起來,試探他們一番。三人若是稍有猶豫,陳旭就會讓刀斧手進來,将幾人砍成肉醬。
這個時候,為了解除後顧之憂,陳旭也顧不上什麼道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