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宛若潔白的象牙玉,看起來純潔而迷人,若是有文人騷客在此,必定會詩興大發。
然而這片道路之上,卻被一具具屍體所鋪滿,鮮紅血液在月光的照耀下,顯得如此刺目。
厮殺了半宿,夜色再次慢慢歸于平靜,徐賢率領麾下大軍返回營寨,一道道震天的歡呼聲不絕于耳。
“可惜啊,若是這次我等有多一些的兵馬,說不定就能徹底擊潰這路袁軍呢。”
一個并州将領在興奮之餘,臉上露出了遺憾的神情。
今晚雖然勝了一場,終究沒有徹底擊潰袁軍,甚至斬首的敵軍也隻有千餘人。
不少并州将領,都将此事歸咎于,自家兵力太少的事情上。
徐賢此時身體已經沒有大礙了,聽見那員并州将領之言,當即搖了搖頭說道:“夜晚在并不寬廣的道路上作戰,我等本來就已經占據了優勢。”
“縱然兵力再多上一些,也不見得能夠完全鋪開陣勢。”
事實上,也正是因為大家都擠在了一起,哪怕袁軍後來大隊兵馬殺奔而來,徐賢仍舊毫不畏懼,鎮定自若的指揮士卒們擊殺袁軍。
由于戰線拉得太開,再加上又是在夜晚交戰,徐賢也絲毫不擔憂暴露己方兵力虛實。
通過這一戰,徐賢已經在軍中确立了威望,無論以前這些将領多麼瞧不起徐賢,此時也都低下了高昂的腦袋。
不是他們前倨後恭,而是軍中将領以及士卒,本來就是尊重強者,徐賢通過擊敗高覽這一事件,展露了自己強者的姿态。
故此,并州諸将聽見徐賢之言,當即連忙點頭,再也無人出言頂撞他。
“噗通!”
就在此時,那員執意前去劫營,并且差點被高覽所殺的并州将領,重重跪在了徐賢面前,臉上滿是愧疚之色。
“末将忤逆将軍,執意出兵前去劫營,差點暴露了軍中虛實,還請将軍責罰!”
說到這裡,他解下了腰中佩劍,雙手将其捧着,戀戀不舍的放在了地上。
其餘諸将見狀,臉色都不由微微一變。
佩劍乃是每一員武将的生命,這員并州将領将其放在地上,也就表明了任憑斬首絕不二話的姿态。
諸将張了張嘴巴想要出言勸說,可是想起了此人離開之前立下的軍令狀,卻無論如何也開不了口。
軍令狀可不是玩笑,沒有完成定會遭緻軍法處置,這就是軍規!
故此,哪怕諸将不願這員将領被軍法處置,仍舊沒有一人敢開口為他求情。
若是平常,縱然此人打了敗仗,諸将都敢為他求情,唯獨立下軍令狀不可以。
不是他們膽小,也不是他們不近人情,而是因為他們知道軍規。軍紀。
若人人都将軍令狀當做兒戲,日後軍中法令又怎能順暢流通?
徐賢看着将佩劍放在地上,面伏于地甘願接受處置的那員将領,長長舒了一口氣,而後将其拉了起來。
“開始之所以讓你立下軍令狀,不是真要你劫營成功,而是為了激你前去将袁軍引過來。”
“其實我早料到袁軍會銜尾追來,這些才早早帶領士卒們設下埋伏。”
“可以說,今日能夠大破袁軍,擊傷河北名将高覽,你功不可沒啊。”
說到這裡,諸将都明白了徐賢的意思,他非但不準備追究這員将領的罪行,反而特意為他開脫。
這種開脫方式雖然漏洞百出,就比如:縱然是激那将前去引誘袁軍,此人也未能完成任務,最後反而需要大軍前去救援。
如此說來,這人有功無過的說法,完全都是扯淡。
可是并州諸将之中,卻沒有一人會指出其中漏洞,反而紛紛出言附和。
“可是,可是……”
好在這員并州将領還有一些骨氣,知道自己犯了錯誤,也沒想過得到包庇。
他正要陳訴自己罪行,卻被徐賢粗暴的打斷了。
“今晚雖然挫了袁軍銳氣,然而敵軍仍舊數倍于我,稍有不慎都會萬劫不複。”
“爾等都是并州大将,自然要謹慎小心才是。”
徐賢這等轉移話題的功夫,亦是練到了爐火純青,絲毫不顯得突兀。
諸将都乃久經沙場之輩,自然不會被這種小勝利沖昏了頭腦,紛紛點頭稱是。
看見諸将舉動,徐賢在欣慰之餘卻忽然臉色一沉,喝道:“我以前雖然未曾統兵打仗,然而畢竟乃是使君任命的主帥。”
“希望從今以後,諸位能夠将我視為真正的主帥,若再敢有陽奉陰違之人,立斬不饒!”
說到這裡,徐賢手按劍柄,冷冷掃視了衆人一番,眼中流露出了些許壓迫之色。
諸将聞言心中一凜,而後全都轟然應諾。
感受到了衆人發自真心的應諾,徐賢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駕馭麾下士卒無外乎恩威并施,徐賢剛剛雖然寬恕了那員并州将領的罪行,也有必要顯明自己身為主帥的威嚴。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高覽以為趙雲領軍攻打常山,就率領了一萬五千年人馬前去追擊,隻在營寨内留下了五千士卒。
陳宮見高覽果真中計,當即大喜過望,留下兩千人駐守晉陽,就領兵前去奪寨。
大軍滾滾而動,落葉随風舞動,旗幟遮天蔽日,灰塵席卷蒼穹。
在距離袁軍營寨還有一段路程的時候,陳宮卻是暗暗想到:“高覽并非庸才,縱然他領兵離開此地,也定會再三叮囑守寨将領莫要輕易出戰。”
“若是強攻袁軍營寨,縱然我軍倍于袁軍,他們占據狹窄道路,又有營寨作為防護,恐怕急切之間很難攻克啊。”
“雁門郡危在旦夕,決不能在此地拖延很長時間。”
陳宮騎在戰馬上冥思苦想,忽然聽見了一道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隻見一位信使滿臉喜色跑了過來。
“捷報!捷報!捷報!”
隔着老遠陳宮就聽見了那位信使的歡呼,他急忙勒住戰馬高聲喝道:“何處捷報?”
信使轉眼間就騎馬奔了過來,向陳宮說道:“昨晚徐賢将軍兩招重傷袁軍主帥高覽,而後率領麾下士卒斬首千餘!”
陳宮聞言吃了一驚,不可置信的說道:“高覽乃河北名将,自身亦是勇武非凡,伯德雖然武藝不錯,也不可能會兩招重傷高覽吧!”
這件事情太過匪夷所思了,也怪不得陳宮不敢置信。
卻不想,那位信使臉上,卻帶着興奮狂熱之情。
他大聲說道:“是真的,絕對不會有錯!”
“徐将軍正面與高覽交戰,兩招就将其重傷打落下馬,若非其餘袁軍前來相救,高覽早就被徐将軍殺死了!”
陳宮聞言心中更驚,在他看來,哪怕徐賢真的兩招重傷高覽,也定然是因為偷襲之故。
根本沒有想過,徐賢會是正面與高覽交戰。
然而,陳宮也知道徐賢不是那種好大喜功,謊報軍情之人,就向信使詢問了詳細信息。
待了解到了事情來龍去脈以後,陳宮仍舊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沉吟半晌之後,陳宮眼睛越來越亮,臉上也慢慢露出了喜色,暗暗說道:“既然如此,攻破袁軍營寨易耳!”
這兩日太原天氣并不算好,太陽隐在了雲層之中,風也越刮越大。好在天空隻是陰沉沉的樣子,卻一直沒有下雨。
袁軍營寨之内,守寨主将這幾日都是神不守舍,感覺壓力山大。
全副武裝的袁軍将領,來到了營寨門口之後,眺望着遠處喃喃自語:“以往隻聽聞常山趙子龍勇冠三軍,卻不想就連高覽将軍都不是他兩合之敵。”
“趙雲既然身在并州,那麼如今并州之中的兵力,絕對不是以前偵查到那個數量了。”
事實上,當陳宮率領大軍到來以後,營寨守将看着那漫山遍野,望不見邊際的旗幟,總是感覺心驚膽戰。
如此多的旗幟,至少有三萬之衆!
停了一陣,他轉頭對身旁親信說道:“高覽将軍那邊,還沒有消息傳來麼?”
親信臉色有些難看的說道:“自從陳宮率領大軍将前路堵死以後,我們就失去了與高覽将軍的聯系。”
“故此,這幾天根本沒有絲毫消息傳來。”
營寨守将有些擔憂的說道:“如今已經是第三日了,隻要我們還不投降,陳宮就會讓并州軍強攻營寨。”
“營寨雖然易守難攻,可是面對三萬并州大軍的猛攻,也根本無法守住啊。”
“最為重要的是,高覽将軍臨走之前帶了許多糧草,前路又已經被敵軍堵死,營寨之内糧草支撐不了很長時間呢。”
袁軍将領雖然表面上乃是擔憂糧草不濟,其實卻有些懼怕并州軍兵鋒。
并州乃是陳旭起兵之地,民風彪悍,士卒精銳。
袁軍将領根本沒有自信,能過抵擋住三萬關中大軍的襲擊。
最為重要的是,當袁軍得知高覽兵敗的消息以後,都有些軍心動搖,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守住營寨,更是難如登天。
陳宮領兵過來以後,給了袁軍将領三天思考時間,假如那個時候他還不肯獻寨投降,并州軍就會不惜代價強攻營寨。
而今天,也就是三天的最後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