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迷上了她的眼睛,還是迷上了她為了家庭做出犧牲的孤獨背影,總而言之,我迷上由影了。
不怕各位笑話,現在的我隻要一想到由影,就會心跳加速,臉頰發燙。我甚至已經不敢去見她,因為我确信,在看到她的瞬間,我就會因為過度慌張而逃掉。
雖然老農是我的好兄弟,但是戀愛方面的事,我從來也沒和他說過。因為他不懂這些,他是個直腸子,想法很簡單。在他看來,結婚無非是一男一女看對了眼,兩邊的父母也都同意了,然後就辦個婚禮,住在一起,造人生娃。
本來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在遇到由影之後,一切都變了。我也不知道是變在了哪裡,我隻知道我變了,而且變得非常徹底。而且我可以确信,老農也好,爹娘也好,都不會理解我的想法,甚至會覺得我瘋了。
這件事過去我不和他說,現在也不會。不管他是吹胡子瞪眼睛也好,還是拿我娘出來壓我也好,我的回答都隻有一個字:滾!
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盤算,盤算我把由影娶回家的阻力到底有哪些。
如果我不把由影的過去告訴家人,他們肯定不會反對。可問題是,在這件事上,畢錦表現出了異常大的控制欲。為了防止我和由影走的太近,他居然派了個畢家的丫鬟化妝成店員的模樣監視她。
這事他是明着做的,而且是直接告訴我的。他說,找由影可以,睡她也可以,但那丫鬟必須在旁邊。他還說,那丫鬟還是雛兒,隻要我有心,連她一起睡也可以。
但是唯有一點,那就是不準和由影結婚。如果我對由影有那方面的想法,他會毫不猶豫的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你大好的前途,不能毀在一個女人身上――最後,畢錦用這樣一句話做出了總結。
我就不明白了,男子漢大丈夫,前途要自己争取,和女人有什麼關系?可畢錦不是在開玩笑,而且他有那個能力。況且由影不是獨自一人,她還有四個弟弟妹妹要養活。就算由美嫁了人,還有三個弟弟需要她撫養。
由美說,老三很懂事。他明年就小學畢業了,畢業後他會想辦法去找工作,哪怕是當學徒也好,不會再給家裡添負擔。等過了幾年,老三能掙工資了,還能幫忙供老四或老五讀書,讓他們能念完中學,甚至去考大學。
如果在老三能掙工資之前,由影消失了,别說是念書,這三個孩子吃飯都會成問題。
以前聽人說愛屋及烏,我不明白其中的含義,現在卻切身體會到了這種感覺。明明不是我家的孩子,我卻挂心的不得了,恨不得自己掏錢供他們念書,而且不求回報,這感覺真的挺奇妙的。
到現在我都不明白,畢錦為什麼對我的婚事那麼上心。就算是兄弟,也不能逼着我靠女人去争前途吧?這就太不講理了。
不過比起畢錦這邊的阻力,我自身的阻力要更大。我現在根本就不敢見由影,連買東西都是去畢家開的其他商店,不敢去由影工作的那家店。掐指一算,從我最後一次見由影到現在,已經有八個月零九天的時間了。
啊……八個月零九天沒見,她還能記得我嗎?
就算是記得,多半也不會有什麼好印象。畢竟我是在目送她和畢錦去過夜之後才不去那家店的,這很容易被她誤會成“他是嫌我髒才不來這家店的”,甚至傷害到她。
可惡!明明知道這一點,卻無法拿出勇氣去見她!
槍理!你就是個軟蛋!
就算這樣責罵自己,勇氣也不會憑空冒出來。
老農一定想不到,在這短短幾分鐘的時間裡,我腦子裡已經想過這麼多事。這人雖然一根筋,但不是沒有眼力價。他見我臉色不太好,就沒有繼續追問。
南橋是地名,但不是街名和坊名。它位于常勝街與重宜坊的交界處,原本是片空地,沒什麼人。這裡有條河溝子,有個不願留名的善人在河溝子上修了一座橋,以便人們通行。
這橋沒名字,因為建在皇城以南,所以被稱作“南橋”。又因為是不留名的善人出錢建的,所以又被稱作“無名橋”、“好人橋”或是“善人橋”。後來近衛軍團在這裡建了司令部,走動的人就多了,而且大多是有錢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這地方成了賣藝者的聚集地。什麼雜耍的,變戲法的,兇口碎大石的,說書的,唱戲的,幹什麼的都有。
元興人講究有勞有得,就是隻要你為我做了,我也得着了,我就得給你報酬,否則我心裡就不舒坦。本地人去看賣藝,兜裡必須得揣錢,哪怕是一分兩分也成,要不就沒臉去看。
隻要演的好,有元興人來看,賣藝的就能掙到錢。就算一人賞個一分兩分的,隻要看的人多了,一場下來也能掙個三毛五毛的,省一省,一個人一天的飯錢就出來了。如果來了個有錢人,看得高興了,賞個三塊五塊的,就能去吃頓好的。如果省省,一個人能吃半個月。
這裡還有搭組、結隊的藝人,俗稱“班子”。班子賣藝,一般是要搭台子的。這搭台子也不一定是真的搭一座台子,可能隻是擺幾張長椅,或是撐幾塊幕布遮遮人,走個形式。
本來軍隊駐地周圍一百米是不許搭台子的,但是第七軍團沒有那麼多規矩,隻要别離營區太近,想怎麼搭就怎麼搭。如果營區裡的兵很閑,就會出去看。不過315團和316團的兵裡沒多少元興人,大多都是去白看的,很少會給錢。
也許是和我一起呆的久了,老農也沾染上了元興人的習慣。每次去看賣藝,他都會揣幾個銅闆――就是一分錢的硬币,看一個節目就賞一個。賞完了還說,這感覺好,高高在上的,倍兒舒服。
我也是習慣性的給一分錢,有時候也會給兩分,高興的時候才會掏票子,給個五分十分的――雖然我說過一毛五毛之類的話,但我們大先帝國是沒有“一毛錢”這種東西的。一毛錢就是十分錢,五毛錢就是五十分錢,都是紙鈔。
我也不知道大家為什麼這麼叫,我記事的時候大家都這麼叫,我也就跟着這麼叫了。
我和老農先是就近看了段雜耍,那是個玩木碟子的,用細竹簽子頂着木碟子轉。這在元興城沒什麼稀奇,關鍵是那轉碟子的女人穿得少,大冬天的還露着肚皮和腰,兇大屁股也大。除了我們以外,周圍還有幾個兵,他們也是搭夥出來的。
那女人轉碟子的時候,賣弄似的扭動着屁股和腰,偶爾還抖一抖豐滿的兇部,惹得那幾個兵直吹口哨,大聲喊“露一個”。
那女人也是大方,直接朝那幾個兵抛了個媚眼兒,說賞一塊錢就露。那幾個兵顯然沒有一塊錢,所以立刻熄了火兒,不好意思再吱聲了。
我本以為事情會這樣過去,沒想到老農這時突然上了頭,直接掏出一塊錢,走到女人面前,把錢扔進女人腳前的瓷碗裡。
“好!!!”
那幾個兵見有人幫他們撐場子,立刻鼓掌叫起了好。圍觀的男人們也開始跟着起哄,讓女人趕緊“露一個”――這要露的東西,肯定不是胳膊,至少也得是大腿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