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築瑛叫醒的時候,我以為她要說的“大事”與一點紅有關。
之前我與一點紅約定,她會在正月初五之前執行那套可以毀掉我與霜兒的婚事的方案。我一直記得這件事,但我沒有催過她。昨天我甚至沒回軍官宿舍,看能不能找到她,問一下方案的進展。
這不是因為我心大,也不是因為我對一點紅無條件的信任,而是因為這件事我隻能依靠一點紅,除此以外我想不到任何辦法。
方案掌握在一點紅手中,且全部由她負責,也隻能全部由她負責,因為我已經這樣說了。特意的催促或是詢問隻會浪費她的時間,不會加快方案的進度。
在婚約這件事上,我不想耽誤哪怕是一秒鐘的時間。除非我倆正好碰見,否則我絕對不會特意去找她,催她,或是打聽什麼。
而且以一點紅的性格,如果我特意跑去催她,或是打聽方案的進度,她肯定會生氣,認為我信不過她。我不想惹一點紅生氣,所以才沒有這樣做。
昨天是初四,一點紅那邊還是沒有消息。我心裡是有些着急的,但我轉念一想,以一點紅的性格,如果無法在約定時間内完成約定内容,她肯定會提前來找我,向我道歉。既然她沒有來找我,就說明方案進行的非常順利。
懷着這樣的想法,昨晚我睡得很安穩――順帶一提,初三和初四這兩天,我雖然是在羽江家住的,但是這兩天築瑛沒有和我一起睡。我對自己的定力沒有太大的信心,一次也許能忍住,如果是兩次三次,或是在一起時間久了,有了氣氛,可能就要忍不住去“傷氣”了。
但事實卻并非如此。
街裡的人家一般都會訂報紙,至少會訂一份《元興日報》。《元興日報》單買是兩分錢一份,訂年報的話則是一年七塊,能省幾毛錢。報紙不是按戶訂的,而是按照門牌訂的,而且訂了之後就改不了了。
《元興日報》不能按月訂,隻能單買或是訂年報。報紙的派送周期是以西曆為準,從西曆的1月1号到12月31号,這算是一年份的報紙。想要訂年報,就隻能提前一年預訂并付款,第二年的1月1号派送才會開始。
築瑛家和羽江家離的比較遠,但房東是同一個人。這房東人很好,事情不多不說,還給名下的租房都訂了《元興日報》。
我和他簡單聊過,他表示他租房要看人,如果這人不好,會禍害房子,那就絕對不租。如果這人不錯,能把房子經管的很好,就算少交點租金也可以。我覺得這房東可靠,所以才一口氣結清了一年的房租。
因為訂了報紙,所以每天早上築瑛都要去取報紙。雖說是在過年,但報紙依然是天天有,因為報社的派送員是全年無休的。她習慣拿到報紙之後就開始看,一邊看一邊往回走。
我平時是不睡懶覺的,一般來說,築瑛去取報紙的時候我已經醒了。回來的時候,她就會給我講報紙上的内容,然後順勢坐在我身邊,往我懷裡一靠,和我一起看報紙。
我這人是不常看報紙的。雖然經常看書,也喜歡看書,報紙卻看的很少。不是我不聞時事,而是因為看報紙的人很多,有什麼新聞,大家自己就傳開了,隻要豎起耳朵聽着就好,沒必要花這份錢。
不過現在,我改變了這種想法。靠耳朵聽雖然也能得到消息,卻要慢别人一步。之前我上了報紙,我自己卻不知道,就是因為我不常看報紙。可那次我沒長記性,準确說是我還沒發現這一點,所以還是不太喜歡看報紙。
但是現在,我長記性了。
什麼?您問我為什麼突然就長記性了?
朋友,問您一個簡單的問題。孩子犯了錯,父母就打孩子,這是為什麼?是因為惹父母生氣了嗎?顯然不是。父母打孩子,是因為孩子犯了錯,需要教育,讓他以後不要再犯。如果隻是口頭說說,孩子可能會記不住。但如果打他一頓,把他打疼了,他就記住了。
當然了,不是所有人都記打。但别人記不記打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我這個人是很記打的,犯了錯,打我一次,把我打疼了,我就會記住。我這記住不是記仇,而是長記性,以後就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如今的我,就被《元興日報》2月11日的頭條新聞給打疼了。
《昭熙公主與十八歲傳奇上校喜結良緣》――這是主标題。
《不畏艱險,大愛如山戀美人;時隔八年,禍星冤名得昭雪》――這是副标題。
在看到這對标題的瞬間,我就感覺腦袋“嗡”的一聲。如果這個十八歲傳奇上校說的是我,那這篇報道說的就是我和那位克夫公主、天煞孤星要結婚的事。
等看到正文,我就更淡定不了了。
正文裡說的那個“少時因家貧辍學,流而為工”,又在打工時“得文公賞識,募從軍,初年擢少尉,成績優異”,在軍中“滿二年,擢大尉,聘入元興陸校”,如今“逢新軍編練,文公器之,擢上校,以為練”的家夥,除了我以外,還能有别人嗎?
除了“得文公賞識,募從軍”這段和事實完全不同之外,其他部分和我的個人經曆完全吻合。更何況後面還直接引用了前幾天的新聞,說我就是救助了孕婦,和人力車夫并肩跑步的那個校官,我再一次上報紙的事已經是闆上釘釘了。
對于這段内容,我是有心理準備的,因為我已經知道了文祥武要把我樹立成楷模的事,讓我慌亂的是後半部分的内容。
正文中說,我與昭熙公主,也就是那位克夫公主、天煞孤星,是“幼年相識,初以姐弟相稱”,“少時成情,私定終身”,因為正文是以我為主視角寫的,所以這裡的“幼年”和“少時”說的都是我的年紀。
對于我倆“成情”,且“私定終身”的原因,報紙寫的非常詳細。他們說,昭熙公主死了未婚夫,被扣上克夫公主、天煞孤星的帽子之後,她便想要跳河尋死,卻被我救下。昭熙公主得救之後,失聲痛哭,說自己以後再也嫁不出去了,要孤單一輩子了。這時,我便英勇的站了出來,對昭熙公主說:我娶你!
當然了,這隻是我個人的白話翻譯。原文用了很多華麗的辭藻,以及精妙的修辭手法,把整個過程描述的非常感人。在這之後,就是我排除萬難,努力拼搏,爬到了現在的位置,得到了可以迎娶公主的地位。又為了迎娶昭熙公主,不顧所有人的反對,到瑞王府去求婚,并用十足的誠意感動了瑞王,讓他同意了這門婚事。
然而作為故事的主角,我根本就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不是我記憶出了什麼問題,而是它真的沒有,不存在!
按理說,這報道是在文祥武的授意下寫出來的。
正因為如此,我不搞明白,文祥武為什麼要搞這麼一手。他是想進一步塑造我的楷模形象,還是想用這種方式讓我和皇族沾親?這和新步兵團的組建有什麼關系?是不是朝廷那邊又出了什麼事了?
因為想法太多,我的腦子越來越亂,很快就變得焦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