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王返回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護送他回來的還有劉邦、項羽二人。
令尹呂臣還有大批的楚國貴族都等在王宮外,之前鬧肚子的陳嬰也恢複了健康重新出現在了衆人中,見到懷王安全返回後,群臣都發出歡呼聲。雖然支持懷王的貴族占了絕大多數,但大家都知道劉邦、項羽二人身邊的軍隊才是身經百戰的精銳,貴族對兩人的戰績也極為忌憚。
現在大王既然和項氏言和,那讓大家都提心吊膽的内戰顯然是不會爆發了。
奔波了這一路後,懷王好像也有點累了,簡單地要大家散去,并稱更重要的事情已經提上了議程,那就是趙國的使者已經到了城外,懷王計劃明天一早就當衆接見趙國的使者。
聽到懷王的這話後,衆人剛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了。這種急迫之情已經說明了懷王的态度――要是懷王不想救趙、或是不急着救趙的話,那他就不會在第一時刻接見趙國的使者。
衆人都散去後,宋義和範增作為懷王最信任的兩位臣子沒有跟着其他人一起走,而是再次随着懷王進入王宮深處。
“大王甚至不打算斥責一下項羽、劉邦嗎?”才坐下,宋義就急不可待地問道。
懷王搖了搖頭:“當務之急是擊秦。”
宋義知道懷王對擊秦這件事有着非比尋常的執念,也就不再勸說而是問道:“大王對這二人觀感如何?”
聽到這個問題範增也仔細地看過來。
“劉邦是個忠臣義士,”懷王答道:“亡國之禍絕了我國不少公卿之家,是該提拔一些新的了。”
“那項羽呢?”宋義追問道。
懷王沒說話,隻是皺緊了眉頭。
“他是不是桀骜不馴?臣說得沒錯吧?”宋義提高了音調。
“或許隻是年輕。”懷王低聲道。
“可能隻是年輕。”範增附和道。
“你怎麼改口了?”宋義不可思議的轉頭看着範增。
“那能怎麼辦?”範增反問道:“是大王出城請的項氏,現在項氏跟進城向大王表示了臣服和悔過,你想勸大王幹什麼嗎?”
宋義目光閃動,壓低聲音用隻有三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大王,臣有一些門客死士。”
“胡說。”懷王擡起手,制止宋義繼續說下去:“項氏世代忠良,寡人再也不想聽到這種話,再也不許提了。”
“還是說說明日見趙使者的事吧。”懷王匆匆結束了關于對項氏的話題,對此他已經有了些想法:“一定要救趙,趙國剛剛内亂一場,肯定擋不住秦國的進攻,寡人打算盡起全國之兵相救。”
“可秦國也是後援不繼,”宋義仍反對懷王的意見:“大王剛剛執掌國政,恩德未施、威信未立,空國而出搞不好就又會大權旁落――臣以為,還是靜觀其變好了,齊國、魏國、韓國、燕國他們都離趙國更近,他們會比我們更積極地去救趙。”
“可齊國也内亂了一場,田角還跑到趙國去了,田榮也不是什麼心兇寬廣之人,要是他也這麼想怎麼辦?”懷王搖頭道:“魏國、韓國剛剛複國,燕國人口稀少,他們三個不濟事啊,不行,我們楚國一定要出兵。”
“那也不能什麼都要我們楚國出兵啊,齊國是我們出兵救的,魏、韓是我們出兵複國的,現在趙國也要我們救?”宋義反問道:“秦要攻打的又不隻是我們一個國家,怎麼什麼都要我國出力?再說大王,您打算派誰去救趙?難道讓劉邦、項羽嗎?現在他們手裡隻有五千人,要是把軍隊交給他們,再離開國門幾個月――難道大王就不怕田氏篡齊的故事重演嗎?”
雖然懷王已經是滿臉不快,但宋義就跟沒看見一樣地繼續說下去:“田氏篡齊,齊王室可是慘遭屠戮,再說這對擊秦又有什麼好處?齊國内亂一場,人心不服,田氏用盡全力壓服公卿,在沒有餘力抵抗秦國或是救援諸侯了,等秦兵到了齊王直接投降了,連打都沒打。大王固然是楚國之主,要為國家考慮,但也是熊氏之主,難道就一點兒也不替熊氏的安危考慮嗎?”
懷王嘿嘿了幾聲,竟是被說的啞口無言。
“臣一些淺薄的見識……”見懷王好像要下不來台,宋義就謝罪道。
“不,不,”懷王擺手制止了宋義的遜謝:“莊王在位的時候,每次被臣下駁斥得啞口無言,回宮就會喜笑顔開,莊王說:他知道世上有賢者、國内有才俊,而他是一個見識有限的人,要是每次都比所有臣下的見識高,那就說明朝廷裡缺少賢才,國家會遇到危險。寡人牧羊十幾年,見識跟莊王更是沒法比,要是寡人還能把你們都說得啞口無言了,那大概就又要亡國了吧。”懷王請教道:“那先生有什麼良策,能讓楚國和熊氏都受益呢?”
“不要讓項氏和項氏的心腹領兵,臣說的就是項羽、劉邦這兩個人。”宋義斷然說道:“都城留足兵馬,免得項氏又生出什麼心思來,剩下的派去救趙,可以再抽調些項氏的兵馬進去,比如讓項伯跟着去。但項羽、劉邦,這兩個都得留在國内。”
懷王聽完又不做聲了。
這時範增說道:“這兩個是我國的骁将,怎麼好不去擊秦。”
“臣也沒說永遠不讓他們去,但是要過一段時間,等群臣對項氏的恐懼漸漸淡去了,大王的恩威鞏固了,項氏自己,還有他們的親信,比如劉邦都自認是大王而不是項氏的臣子了,那時大王就可以使用他們的能力了。”宋義流利地說道。
“不用這兩人也就算了,可留下他們就還要在都城留兵,”範增又說道:“那都城到底要留多少?還能派幾個人去救趙?還擊不擊秦了?”
聽到這話,懷王顯得更猶豫了:“是啊,範大夫說得對,這可不是什麼國家、熊氏兩利的好辦法。”
“已經是兩全其美的辦法了,更好的恕臣不知,實在想不出來。”宋義大聲說道。
“要是隻留下劉邦、項羽,”懷王試探着說道:“寡人覺得劉邦是個長者,能幫寡人和他義弟消除隔閡。”
“其實仔細想想,或許也不是完全不行,”宋義琢磨了半天,有些遲疑地說道:“大軍出國也不是回不來,項氏今天已經臣服了,要是再趁虛作亂那真是人人得而誅之了……”
“不可!”範增大叫道:“萬萬不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大軍出國,萬一國内有了禍事追悔莫及啊。再說,若是有這樣的猛将不用,萬一大軍戰敗,天下人又該怎麼看待大王呢?”
“說的也是。”本來懷王對宋義的看法就不是完全贊同,聽範增一說就又遲疑了:“寡人還和劉邦說過,要給他立功的機會,君無戲言。”
三人讨論不出什麼辦法來,最後楚王就讓他們先回去,等明日見過趙使者後再說。
第二日,趙國的使者就在懷王和楚國群臣的注視下,走到禦前向楚王送上了求救信。
正如昨晚預計的那樣,剛剛内亂一場後趙國元氣大傷,對擋住章邯、王離毫無信心。據使者說,邯鄲在内亂中已經被打得殘破,城牆都來不及修複,趙相陳餘已經打算放棄沒什麼守衛能力的邯鄲,保護國王退往至少還有完整城防工事的巨鹿。
見趙國聞風而逃,連首都也不想防守一下看看了,楚國群臣頓時大嘩。
令尹呂青冷笑道:“趙王、趙相幹脆直接逃來我國,然後等我國發兵助你們複國豈不是更安全?”
聽臣子們發洩了一番後,懷王讓趙使者退下後才緩緩出聲:“寡人會派兵救趙的。”
“寡人以為,暴秦現在已經是窮途末路,他們連三川都無力收回,卻還不退守函谷,而是強行攻趙,真是自取滅亡。”懷王大聲給會議定下調子後,然後說出自己的想法:“寡人覺得,應該分兵兩路,一南一北。北路救趙,而南路則直指武關,威脅秦國的巴蜀之地。隻要南路能牽制一千秦軍,那北路就能少一千秦軍,要是南路能牽制一萬秦軍,北路就能少遇到一萬秦軍了。”
說完懷王就環顧群臣,看他們的反應。
王宮裡一片安靜,最後還是令尹呂青開口:“大王這南北兩路,打算怎麼分派人馬呢?要是兩邊都想兼顧,臣擔心兩面落空。”
“自然主力是救趙,南路隻是牽制。”懷王答道,他沉吟了一下說道:“大約南路寡人會給五千兵。”
聽說是牽制後,就更沒有人願意參加南路了,雖說秦國看着好像露出疲态,但獨自率領孤軍去牽制秦軍怎麼看都是兇多吉少,還是跟着主力去救趙比較安全――那一路不但人多勢衆,而且大部分是走在本國和盟友的境内,估計還會有其他的諸侯軍會聚。
“雖然危險,但隻要能立功,寡人也願意與諸位定約,”懷王喝道:“如果能先攻入關中,寡人就以秦地封之。”
雖然賞格很高,但群臣仍無應者,片刻後反倒有人問道:“大王,那若是臣在北路中,先攻入關中呢?”
“當然也要封之。”懷王不假思索地說道,他要激勵所有的人竭盡全力攻入關中秦國的大本營,自然這個約定不會僅限于南路軍。
既然如此,那就更沒有人出頭了。
劉邦看到懷王的目光從臣子臉上一個個地掃過,看項羽的時候還特意停留了一會兒,不過項羽沒有什麼特殊表示。最後,不知道等了多久,懷王的視線終于掃到劉邦這裡。
剛才聽到以秦地封之的時候,劉邦的心髒猛烈地跳了幾跳,他覺得這就是懷王昨天暗示自己的那件事。其他在場的人的顧忌,劉邦當然也都想到了,所以劉邦一開始并沒有出聲。
隻是懷王其後的行動讓劉邦心裡突然感到一陣刺痛,那就是懷王說完後遲遲不曾向自己看上一眼,項羽幾乎是頭一個被懷王注意的,然後又把其他的臣子看了一溜變,最後實在無人請纓才挪到了自己這邊。
所以當懷王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劉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垂下頭,而是神使鬼差地挺起了兇膛:“臣――”
随着這聲出口,劉邦聽到不少人發出了輕輕的“咦”的一聲,不少人都回頭向劉邦看過來,在這一刻他好像成為了整個王宮裡的焦點。
這是劉邦從來不曾受到過的待遇,即使是被楚王封為武安侯後,也沒有幾個楚國的望族和劉邦打招呼。劉邦知道絕大多數人都認為自己隻是項氏的一個黨羽,或許不至于被歸為門客,但地位也高不了太多,或許劉邦的後代能漸漸赢得楚國公卿的尊重,但他本人此生休想。
其實懷王也是一樣的,不然劉邦覺得懷王不該這麼晚才看向自己。
“臣願意為大王分憂。”劉邦擲地有聲地說道,在這一瞬間劉邦突然明白,昨天晚上懷王的暗示其實更多不是給自己而是給項羽的,要想被封在關中,那怎麼也要是名義上的統帥吧?隻有這個大家都看不上的南路統帥,才可能輪得到劉邦。
懷王看了劉邦片刻,終于重重地一拍手:“那便交給劉大夫了。”
聽懷王一錘定音後,大家就都重新轉過頭去,不再盯着劉邦看了,從大家的表情看,也沒有幾個人羨慕劉邦的這個統帥位置,反倒是項羽看劉邦的眼中頗為複雜,好像有點驚訝,還摻雜着些惱怒。
“我歲數大了,隻有這一個機會成為諸侯了。”劉邦在心裡對項羽抱歉道:“雖然不是什麼好機會所以沒人要,但我知道更好的也輪不到我頭上。”
接下來,懷王就開始讨論北路救趙的問題,這次衆人踴躍得多,懷王還進一步聲明,先入關為王的約定要公告天下,會要求所有諸侯王的允諾。
讨論到北路軍統帥人選的時候,項羽暫時也忘掉了劉邦的事,大聲地向懷王自告奮勇,然後支持項羽的臣子就和支持其他人選的臣子争吵起來,整個王宮裡很快就變成一片嘈雜,所有的人都争得臉紅脖子粗,一個個唾沫橫飛――即使這次沒能直搗關中,光是救趙的功勞就足以讓一個大貴族獲得拜相的資本。
隻是這些争吵都與劉邦無關了,他幾次想替項羽說上幾句,但關心他發言的貴族并沒有幾個,還有人不客氣地打斷了劉邦,讓他一個南路軍的外人不要插嘴北路的事務。
最後劉邦就安靜下來,看着争吵不休的人,他心裡有些失落也有些得意――雖然被排除在最大的好處之外,但劉邦也得到了一些東西,他抓到了他唯一可能抓住的機會。
漸漸的,那些實力更弱的人選一個個被淘汰出局,最後隻剩下了三個人:項羽、宋義和範增。
其中兩個是懷王的近臣,而且這兩個還都是在危機時主張武力解決項氏的,群臣暗自揣測着懷王的心意,呼喊項羽名字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隻剩下左尹項伯還在聲嘶力竭地與衆多的反對者對抗。
而反觀宋義,雖然這時他已經不出聲了,但臉上已經露出得意之色,因為到處都是推舉他的人聲。
“臣。”項羽突然大喝一聲,向禦座上的懷王行禮道:“臣自認為不堪北路主将之才,臣請為南路軍次将。”
項羽這石破天驚地一聲,不但把劉邦驚得目瞪口呆,還讓全場都變得寂靜無聲。
劉邦偷偷看了一眼宋義,後者也吃驚地看着項羽,完全沒有剛才那種勝券在握的樣子。
懷王皺眉看了看項羽,點點頭:“好吧,那就如你所願。”
不少人都呼出了一口長氣,有些腦筋快的已經想到,這是項氏認輸的表現,隻有劉邦心裡微微歎息:果然自己還是沒有機會。
看到懷王的目光又一次掃過來,劉邦俯首道:“臣無異議。”
“那就這樣吧,”懷王再次确認道:“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就由你們兄弟執掌南路吧。”
……
當晚,範增來宋義家拜訪。
“項羽到底是怎麼想的?”宋義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本來看到大部分貴族不支持項羽時,他還是蠻高興的,但項羽突如其來的轉變又讓宋義不放心起來。
“當初項梁也讓項羽做劉邦的次将,不過誰都知道,其實項羽才是主将。”範增悠然地說道。
“這個誰不知道?”宋義焦急地說道:“關鍵是他為何要去南路軍做次将?這沒有道理啊。”
“我的意思是,項羽名義是次将,但其實南路軍是他的。”範增說道。
“啊!”宋義睜大了眼睛:“難道項氏還想着要回師劫持朝廷嗎?”
“就怕萬一啊。”範增歎道。
“我們立刻進宮去見大王。”宋義騰地站起來。
兩人匆匆進宮見到懷王後,宋義立刻表示了對現有安排的不滿:“不能把一軍都置于項羽之手。”
“放在國内不行,讓他執掌救趙大軍不行,現在他去南路也不行?”懷王不滿地說道:“宋大夫到底想怎麼樣?”
“讓他來北路,”宋義和範增在路上已經商議過,對懷王說道:“讓他當北路軍的次将――這樣誰都沒話說吧,北路軍次将總比南路軍次将重要得多。”
宋義總覺得項羽包藏禍心,會對楚國王室不利,所以既然項羽主動去南路,那宋義就覺得不能讓他稱心如意了。
懷王皺着眉,轉頭看範增:“範大夫也是這個意思嗎?”
“是,”範增答道:“臣仔細思量,項羽如同老虎一樣勇猛,豈能不用在戰陣上?這也是與國有理不是嗎?”
“這個倒是。”懷王點點頭。
“臣想過了,就給他次将好了,”宋義說道:“臣為主将,範大夫為末将,我們兩個一上一下盯住他,一定用好他的才能,但不會讓他惹是生非。”
“現在寡人不擔心他,反倒擔心你了。”懷王盯着宋義:“寡人要的是擊秦、救趙,而不是什麼禍起蕭牆!”
“大王放心,臣會幫助宋大夫,也會勸住他的。”範增說道。
懷王歎了口氣:“那便有勞範大夫了。”
第二日,楚王再次發令,命令南路軍主将劉邦率三千人率先離開彭城出發,襲擾秦國邊境,以分散秦廷注意力。随後一直到閏九月底,楚王在彭城集中了全楚的望族和兵力、已經大量的糧草辎重,共計三萬餘人,比項梁在世時楚軍主力的規模還要龐大,準備由宋義為主将、項羽為次将、範增為末将,北上救趙。
在此之前,楚王傳檄天下,号召全天下的諸侯、豪傑起兵攻秦,但凡有能先入關中者,就以秦地相封。這個約定發向各諸侯國後,除了齊國以外,其他的各國國君也紛紛批準,同時,魏、燕還響應楚國救趙的号召,開始調兵遣将準備出擊巨鹿。
還在北路軍出發前,劉邦就已經急匆匆地趕回了沛縣老家,楚王軍事會議上稱要給他五千兵,可等到出兵的時候就隻剩下了三千的名義,劉邦離開彭城的時候連這個人數其實都還遠遠沒有湊齊――沒有人願意跟着劉邦走南路,項羽更把大部分士兵都帶去北路軍那邊了。
等趕回沛縣後,劉邦立刻就把親信撒了出去,打算在沛、豐兩縣招募個一、兩千人補滿兵額。趁着這個時候,劉邦回家和父親、妻子告辭。
“為什麼别人都走北面,就你一個人要走南面呢?”劉父擔憂地說道。
“因為我不是望族,他們都走北面,我去了什麼功勞都分不到。”
“要那麼多功勞幹什麼?”劉父歎口氣:“你不是說大王已經答應把沛都封給你了嗎?”
“自然是想更進一步。”劉邦笑起來,他知道這個問題很難和父親解釋清楚,劉邦不僅要堅定地走南路,更要趕緊走:“兩日後,不管是不是招募到了多少壯士我都要出發了,北面盡是英雄豪傑、望族子弟,要是我不趕緊走,等他們殺到函谷關我就什麼功勞都沒有了,白辛苦一場。”
“可不等他們,你一個人又做得了什麼事?”劉父急忙勸道:“孩兒,要知足啊,那可是強秦,你不要為了功勞把命白白地送了。”
劉邦笑了一笑:“仔細想想,大王說得不錯,強秦确實是露出疲态了。”
“再疲勞也是萬乘之國!”劉父叫道:“而且你這幾千人,真入關夠死的嗎?”
聞言劉邦又是一笑:“父親見過隔壁殺狗吧?”
“怎麼會沒見過?”劉父反問道:“我見的時候,你還沒出世呢!”
“我去過關中,秦人就和他家的狗被殺時一樣,”劉邦說道,隔壁殺狗的時候根本不去追,就是把狗叫到身邊然後狠狠一棒子打下,有時狗一下子沒被打死,就驚惶失措地跑到院子角,這個時候隔壁還是不會去追,隻是一個勁地呵斥,勒令狗回來――那狗最後還是會委屈地緩緩走回主人身邊,于是腦袋上再挨一棍子:“嗚咽啼泣,不想死但是更不敢跑,滿腹怨毒恨透了官吏但是更畏懼嚴苛的法令,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跑。隻要我用仁義對待秦人,讓他們知道我不會比秦王對他們更兇殘,那他們根本不會為秦王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