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然暗中觀察着陳氏和孫百順，發現陳氏前後的态度很耐人尋味。
而此時的陳氏已經站了起來，還誇張的打了一個吹欠，孫百順慢慢挺直了身子看着她，淡淡問道：“夫人這是要走嗎？”
陳氏腳步未停，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天色不早了，本夫人也累了，你還是早點回去吧，明天還要起早呢。”
“隻怕不行。”孫百順說道。
他雖然說“隻是”，但語氣卻是堅定，沒有半分回轉的意思。
陳氏短促笑了笑，“這個就要看你的本事了，你得跟秦悠然去說。”
孫百順上前一步，說道：“大小姐我是求不了，可是，夫人若是不管我，那我……也就不能再顧及夫人了。”
這話一出，陳氏立即停住了腳步，側首看着孫百順，目光沉涼。
孫百順也不怕她，甚至還翹了翹嘴角，露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眼睛直直的回視着她。
秦悠然抿住呼吸，側耳仔細聽着，她隐約覺得，關鍵的東西要來了。
沉默了一會兒，屋子裡的氣氛有些變了，陳氏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她慢慢回身，低聲說道：“孫百順，你什麼意思？”
“我沒有什麼意思，”孫百順漫不經心的說道：“隻不過，夫人，您别忘了，有些事兒雖然說過去了，但過去了，不代表結束了，特别是死去的人還是你的親人的時候。”
陳氏的眼中立即爆出怒色，她咬牙說道：“你……”
孫百順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秦悠然心頭微跳，什麼過去的事？什麼死去的人？孫百順這話裡到底是什麼意思？暗藏了什麼玄機？
陳氏的呼吸有些粗重，她緊緊握着手，低聲說道：“孫百順，咱們不是說好，這事兒永遠不提了嗎？”
“哦？”孫百順一臉迷茫的樣子，“什麼時候說好的？我怎麼……不記得？”
胡嬷嬷在一旁說道：“孫百順，你别裝傻，當初你說要當府裡的管事，隻要當了，就永遠不再提這事兒，你别不認帳，當初我可是也在場的。”
孫百順擡眼看了看她，對她可沒有對陳氏那麼客氣，“沒錯，你在。這種缺德的事怎麼可能少了你這個老妖婆？這府裡哪件爛事你沒插過手？”
“你……”胡嬷嬷氣得臉發白，一臉怒色。孫百順冷笑了一聲，繼續說道：“行了，你什麼你？你不過就是一個奴才，跟我在這裝什麼裝？這府裡是你說了算嗎？自己什麼身份地位不清楚嗎？還有臉在我這兒教訓我，也不看你夠不夠那個份兒。
我告訴你，逼急了我，到大小姐面前把你之前做過的那些缺德事兒都給你抖出來，看看到時候誰倒黴，反正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什麼都沒有，爹沒了，也沒有妻兒，看誰更怕！”
這話明顯就是在指桑罵槐，表面是在罵胡嬷嬷，但實際上誰也聽得出，就是在罵陳氏，向她提出警告。
秦悠然更加确定，陳氏一定是有什麼把柄被孫百順握在手裡，否則的話，依陳氏那嚣張的性子，怎麼可能容忍一個奴才這樣？
陳氏的臉色氣得發青，嘴唇都有些抖，她指着孫百順，“你……你敢！”孫百順低頭笑了笑，“奴才不敢，怎麼敢和夫人做對呢？不過啊，這兔子急了都咬人，何況是我一個大活人呢，夫人您說對吧。再說了，我的要求也不高，就是想着讓夫人幫我在大小姐面前說說好話，
依您的身份地位，保一個奴才而已，應該沒有那麼難吧？”他嘴裡說着“不敢”，臉上卻完全不是那回事兒，草草行了個禮，說道：“夫人聰慧，一定可以想得到辦法，所以，奴才就等您的消息喽。哎呀，這不知不覺，時間真的不早了，得回去好好休息了，我也
不打擾夫人了，夫人早點休息，做個……美夢。”
他說罷，轉身就往外走，剛走到門口，又停住腳步，回頭看着陳氏，眼睛裡的光芒一閃。“夫人，有件事兒我還得提醒您一聲，我呀，把之前的事兒寫成了一個小故事，交給了我的一個摯友，他是個說書藝人，您前幾年賜給我的那個什麼湯，還什麼菜，味道都不太好。要是這次還剛我那些
，要是我吃壞了肚子生了病，我倒是沒有什麼，賤命一條，不過，到時候我那個朋友要是說起書來，怕是夫人的臉面不太好看呢。”
孫百順說罷，“哈哈”笑了一聲，沒有再作停留，轉身快步離去。
陳氏氣得渾身發抖，胡嬷嬷急忙扶着她進了裡屋。
“夫人，您小心些，不要氣壞了身子。”胡嬷嬷低聲勸道。
陳氏閉了閉眼睛，手撫着兇口，“我怎麼能不生氣？你瞧瞧他那個得意的樣子！真是氣死我了。”
胡嬷嬷歎了一口氣，“夫人，要不然……”
“不行，”陳氏一擺手，“你沒聽到他說嗎？他把事情告訴了别人，這萬一要是出了岔子，麻煩可不小。再說了，現在馬上就要到音音的婚期了，此時絕對不能節外生枝，凡事都要以此事為重。”
“可是夫人，”胡嬷嬷遲疑着說道：“您真的相信，他會把這事兒告訴别人？”
陳氏思索了片刻，歎了口氣說道：“現在也沒有别的法子了，隻能是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總不能用此事來賭。”
“夫人”胡嬷嬷面露難色，“可現在的大小姐已經不同于往日，您要怎麼跟她說？”陳氏搖了搖頭，一臉為難的樣子，半晌，她咬牙切齒的罵道：“都怪那兩個小蹄子，賤貨！到誰那兒發賤不好，非得找孫百順！都忘了讓她是去幹什麼的！等這事兒過去，一定要好好問問她，扒了她的
皮不可！”
胡嬷嬷點頭，眼睛裡也露出狠光，“夫人說得對，明天老奴就去問一問，看到底究竟是怎麼回事。”陳氏手撫着額頭，“我還得盡快想個法子，把孫百順的事情處理了再說。秦悠然……還真是我的冤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