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四處求糧,湊不齊五萬石糧食的勳貴聽說連顧豐都進去了,吓壞了,一邊對糧商威脅恫吓,一邊向親戚求告,務必把糧食湊齊。
顧豐享受了好朋友徐賢的待遇,上了夾棍,十指血肉模糊。顧淳恨他摔碎父親心愛的遺物,特别照顧,由史強親自用刑,他十指的指骨盡碎,這雙手算是廢掉了。
顧興祖得到消息,大吃一驚之下,不僅沒有幫兒子求情,反而把兒子痛罵一頓,然後回軍營,繼續訓練新軍。
新軍的射擊已頗有水準,每天彈丸不限量的供應,讓軍士們的射擊水平迅速提升。
鄭宜和張陽一心想成為宋誠提過的狙擊手,因而比别人更加努力,兩人晚上不用上課,别人讀書識字的時候,他們就在操場練槍法。軍士們在群羊效應下,不少人放學後自動到操場繼續訓練。為防槍聲打擾同袍睡眠,顧興祖規定,二更三刻起,不許練迅雷铳,才遏制了通宵練習的歪風。
迅雷铳有多種作戰方式,為防軍士選擇困難,宋誠特地制定相應的口令,衆軍士聽口令行事,而經過改良後,填充火藥的時間大大縮短,能在十八顆彈丸發射完畢後,五息内填裝完火藥。
五息,面對騎兵的話,還是需要作戰方法的,三段式戰法的訓練必不可少。三百人分列三隊,每隊一百人,集體訓練時,一隊射擊完畢,退到後面裝彈藥;二隊跨前兩步成為一隊,繼續射擊;三隊跨前成為二隊;新的一隊射擊完畢,退後變三隊,新二隊跨前成為一隊。待得三隊射擊完畢,一隊的彈藥也裝好了。
如此禦環,總能保證隊伍在射擊狀态。
開始訓練時,總有隊員在退後跨前變換時亂了節奏,這種事急不來,隻能多訓練,熟能生巧了。
宋誠本來想住在武成伯府,見顧淳和叔父鬧了這一場,不好再在這裡住,省得顧府三姑六姨跑來求情,幹脆住進軍營。晚飯後步到操場看軍士們訓練。
顧興祖站在他身邊,眼望前邊一闆一眼練習射擊的軍士,半天沒有說話。
“顧爺爺,顧三叔太嚣張了,小子教訓他一下,您不會怪小子吧?”宋誠道。
顧豐再不屑,也是顧興祖的兒子,自己生的兒子,怎麼也不忍心讓他身陷诏獄之中。何況這件事明擺着大孫子借宋誠的勢壓了三兒子。說顧豐謀反,顧興祖是一百二十個不信的,兒子是纨绔,最大的野心就是想襲爵,能得他名下商鋪田地的産出揮霍,哪有勇氣謀反?
可是宋誠說他謀反,他能說什麼?有苦自家知,幾個兒子明争暗鬥,眼巴巴盼着他早點斷氣,好成為鎮遠侯,現在他沒有爵位,兒子們以為大孫子成為武成伯,能光耀門楣,擔心以後成為家主,掌管家産,甚至盼着他被削爵。
顧淳但凡不争氣,早被吃得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宋誠沒有稱呼他顧将軍,而是稱呼他顧爺爺,那是論私誼,還有轉囿餘地。他苦笑道:“顧豐這小子忒不争氣了些,你教訓教訓他也好。”
“顧爺爺放心,他性命無礙。”
我隻能保證他性命無礙,可不會保證他毫發無傷。宋誠話裡的意思,顧興祖自然明白,幾個兒子中,顧豐争家産最是熱心,宋誠這是殺雞儆猴,他吃盡苦頭,受點傷難免,不由輕輕歎了口氣,道:“能保住他一條命已足感盛情了。”
看樣子,顧豐不免在诏獄住一段日子了。
私事說完,宋誠又說起公事:“現在十八顆彈丸發射完畢,需要多少時間?”
射擊需要瞄準,迅雷铳操作又比較複雜,每個軍士用時都不同。
顧興祖很為難,找不到一個精準的時間度量,想了半天,才道:“不到半柱香。”
“要是半柱香才射擊完十八發就太慢了。”宋誠笑了,看樣子得把時鐘或是秒鐘之類的東西弄出來。不過,鐘表的工藝太精細複雜,對機械的要求很高,全靠人工的話,以現在的工匠水平,不見得能制造出來。但是要精細到分,卻非鐘表不可。
這件事須慢慢考慮,先把鐘表的事放一邊,眼前還是準備出征更重要。
顧興祖想了想,道:“下次老夫把時香分成十等份,看打十八發需要多少等分。”
“如此甚好。”這不失為一個好辦法,暫時也隻能這樣了,畢竟鐘表不是一時半會能制造出來的。
兩人說話的功夫,鈴聲響起,上課的時間到了,軍士們收起迅雷铳,有序地去存放的倉庫,交回迅雷铳的同時簽上自己的名字。
現在每個人不僅會寫自己的名字,捧起《論語》還能吟誦兩句。啟蒙先生章文洲教完三字經,開始教《論語》了,難得有讀書的機會,軍士們如饑似渴地學習。
光學知識不夠,要組成一支有組織,有必勝勝念又不怕死的軍士,才能戰無不勝。宋誠目送軍士們快步走向學堂,思索如何才能讓這支軍隊具有不怕死的必勝之念。當時挑選乞兒、奴籍成軍,本就因為這些人有不怕死的特質,可這種特質隻有在特定情況下才會觸發,如何讓他們面對敵人時悍不畏死呢?
軍士們魚貫而入,去了學堂,不久,傳出朗朗讀書聲。今晚還是教導《論語》。
張陽走到宋誠身邊,抱拳道:“宋大人。”
現在的他,比以前黑,比以前壯,跟以前相比,顯得英氣勃勃。
武人行禮抱拳,學子文士行禮拱手,他現在是把自己當武人了。對他自然而然的身份改變,宋誠很滿意,點了點頭,道:“有話就說。”
“是。宋大人,糧食源源不斷送來,糧倉怕是存不下,不如把豬圈雞圈平了,用作糧倉。”
去年底宋誠交待廚子管事老張在隔壁空地養豬養雞,老張照辦,現在由老張的老婆帶十幾個婦人養豬養雞。
宋誠道:“可以,這件事交給你去辦,三天内要見成果。”
“三天?”張陽一怔,會不會太匆促了?
宋誠道:“就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