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揚帆于大明朝野
崇祯臉色愈發陰暗,吏治貪腐敗壞于一國而言,不啻于亡國的先兆。
崇祯執政多年,自然知之甚深!
可天災兵禍不斷,偏偏朝廷缺銀少饷,武備不振,根本讓他無暇他顧。
午時的炎熱讓人多了幾分躁動,崇祯近幾日的好心情被破壞殆盡。
“秦愛卿以為現在根治貪腐的時機成熟嗎?”
内庫中的白銀為崇祯提供些許信心,也增添了甜頭,他不由自主的問秦浩明。
“無需大張旗鼓,引起百官騷動恐懼,則任何時候時機都成熟。
皇上可讓錦衣衛查清證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盯緊一些大老虎,時不時來一次,軍費自然無慮。”
秦浩明惬意的伸伸懶腰,氣定神閑的說道。
這時代,真和某年代何其相似,随便拉出一個官員,絕對不會出錯,問題是有沒有必要和意義而已!
同時,反腐也是剪除政敵調整官員的最好手段。
崇祯的眼神漸漸亮起來,自己總是從全局考慮,希翼一口氣解決所有問題,殊不知反而不如秦愛卿從實際出發來得奏效。
自己以往接見薛國觀,有談到官員貪婪的話題。
作為内閣首輔,薛國觀本應主動承擔責任或者提出意見,然而過于精明的他沒有一點自我批評,反而埋怨東廠和錦衣衛。
說什麼假如廠衛監督得力,官員怎敢如此貪婪,卻無一點實際性的建議?
東廠太監王化民對這種嫁禍于人的指責,懷恨在心,專門派人偵查他的陰私劣迹報之于他。
想到這裡,崇祯深深的盯了秦浩明一眼,微笑着說道:
“張四知曾經擔任朕的講讀,勉強可以算是帝師,且沒有劣迹在手,朕就不予處理,今後冷藏即可。
首輔薛國觀便依你之言,革職歸裡,隻是在京的财物必須留下。
首輔、次輔失職擒拿俱和你有關,秦愛卿怕是要威名大躁,揚名大明全境?”
“微臣其實不想要聲名之累,但它卻悄然而至。”秦浩明歎了一口氣,潇灑的攤開雙手繼續說道:
“如果可以,微臣多想學東晉狂生,來一句曾因酒醉鞭名馬,唯恐情多累美人。那樣的人生,想必更有意義。”
“哈哈哈……”秦浩明的頑憊樣,讓崇祯的心情莫名開朗起來,他手指點點,“那怎麼就走到今天這一步,朕也很好奇,愛卿可否講講?”
好奇隻是很小一方面,其實崇祯是試探他的心迹。
時至今日,秦浩明已經不是一個小小的指揮同知,而是手握兩省軍政大權的封疆大吏,文人中的第一帥。
特别是他的才能和處理事務的舉重若輕,已在崇祯心裡留下深深的烙印。
若是他有不軌或者……,崇祯簡直不敢想象。
秦浩明蓦然站定,也不管是否失禮,擡頭看了崇祯一眼,手撫兇膛目光堅定地說道:
“皇上,微臣自小愛讀史書,以漢人的璀璨文明為驕傲。
然每每讀到五胡亂史、蒙元暴行,異族視漢人為兩腳羊,文明屠盡,總是心如刀割。
恨生不逢時,不能為漢家天下稍盡綿薄之力,噴灑心中熱血。
十五歲那年,恰逢建奴寇邊大勝離去,微臣不甚悲傷。自此,便立下終生目标,勢必屠盡建奴,隻身許國,護衛大明江山。
去歲,建奴再次寇邊,微臣想都沒想,從臨浦直奔北地,為的就是當初之志。
從而,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好,好一個隻身許國,護衛大明江山,壯哉!”
聽到這裡,崇祯拍手大贊,心中無限欣慰,疑慮頓消。
是啊!
秦愛卿單憑赤子之心,孤身北上抗虜,能走到今天,怕是他也未曾想到?
大明之幸,大明之幸呐!
此時,秦浩明肚子不争氣的傳來咕咕聲,崇祯一愣,繼而哈哈大笑高聲叫道:
“備宴,多幾個菜,朕今日和秦愛卿小酌一二,權當為你送行。”
随侍的小黃門應聲領命離去,同時,心裡暗自心驚,皇上親自為他送行,真是不多見。
午後,登州衛。
能容納數萬人的新建大校場,用宣府水泥鋪設而成,一片平坦。即便是暴雨,校場也不會有絲毫的泥濘。
但在酷熱的暑天,在上面訓練,卻是一件要人命的事情。
四周光秃秃的,沒有一點點的蔭涼,火辣辣的陽光直直地照射在校場之上。
偶有一陣帶着鹹味的海風,也是濕熱濕熱。
這樣的天氣,委實不适合戶外運動,但在校場上,卻黑壓壓的站着一個個的方陣,全副武裝,頂盔帶甲,手執長矛,大刀,肅然挺立。
汗水如同雨線一般從頭盔中,從臉頰中源源不絕地流下來,啪啪的滴在地上。
瞬間化為一股股蒸騰的霧氣,在炙熱的陽光下頃刻之間無影無蹤。
不時有人直挺挺的倒下,場邊立刻便有人跑過來,将昏倒的人拖到一邊,一碗綠豆湯灌下去,再卸去衣甲,用冷水擦拭着身子。
不論是誰,皆會稱贊一聲,這支部隊軍紀如鐵。
而這,就是張雲從登州衛中挑選的三千海軍陸戰隊。
新來的守備是一個瘋子,這在新組建海軍陸戰隊中已經是公開的共識。
現在,這個瘋子正站在他們的面前,與這些将士們比起來,張雲身上穿着更高級一點的鎖子甲,那意味着更重。
頭盔的面罩拉了下來,無從看到他的表情,但從他身上流下來的汗,卻并不比前面方陣之中的将士少。
他不動,便沒有一個人敢動。
校場之上,安靜得能聽到所有人粗重的呼吸之聲。
透過面罩,看着這支已經煥然一新的軍隊,張雲心裡有着一種滿足感。
大明将士之爛,并不在普通的士兵,而是在那些基層軍官。
兵熊熊一個,将熊熊一窩,一顆老鼠壞了一鍋湯。
所謂的上梁不正下梁歪,連軍官都不能嚴格要求自己的時候,下頭的将士又怎麼可能是一支有戰鬥力的部隊呢?
通過在登州衛中挑選精銳将士,重新指定小旗、百戶等基層軍官,在嚴格的軍紀和優渥的饷銀之下,原來将士中的一些壞習慣,很快便消逝得無影無蹤。
“将軍,盧郎中有事相商。”
張雲深深的呼了一口氣,擡起手來,緩緩地掀起自己的面罩。
掃了一眼所有的士兵,舉起右手,在空中用力一揮,然後轉過身來,大踏步的離開了校場。
随着張雲的離開,校場之上傳來了稀裡嘩啦的一陣陣甲葉相撞的聲音,絕大多數将士在這一瞬間,全都癱在地上。
剩下的極少數,也是拄着長槍,彎腰不停地喘着粗氣。
今天他們運氣不錯,比平常的訓練量足足少了三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