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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節醉翁之意

鐵血鑄新明 故土難離 3256 2024-01-31 01:13

  第三卷揚帆于大明朝野

  烈日炎炎,宣府邊關許多農田已有裂痕,此時本應青色一片的小麥,被太陽曬得微黃,垂着頭奄奄一息的模樣。

  田地裡,上百個佃農冒着烈日,用手遮着眼睛,朝遠方河道方向期盼着什麼。

  蓦然,河道邊傳來陣陣呼喊聲,隐隐約約間好像是有水拉,有水拉的驚喜歡呼聲。

  “感謝督撫大人!”

  田間的佃農都是感慨,有幾人還雙目含滿淚花。有水,那就意味着今年的莊稼無論如何都有收成。

  經過七八天的努力,宣府鎮第一架蘭州大水車終于造好,體型龐大,高達十餘米,豎立在河槽邊顯得非常的壯觀。

  河邊人山人海,不但是附近的村民,便是稍遠些的村民佃農也趕來觀看。

  在衆人的屏氣斂息中,幾個工匠将河槽邊的閘門抽開,立時水車的篾織輪葉在河水的沖擊下慢慢轉動起來。

  水流推動刮闆,驅使水車徐徐轉動,水鬥則依次舀滿河水,緩緩上升。

  當升到輪子上方正中時,鬥口翻轉向下,将水傾入木槽,由木槽導入水渠,再由水渠引入田間。

  龐大的水車越轉越快,嘩嘩的聲響,輪葉上的竹筒不斷将水倒入岸邊的水渠中,河水便不斷向前流去。

  雖然它的提灌能力很小,但因晝夜旋轉不停,一架水車,大的可澆六七百畝農田,小的也能澆地二三百畝,而且不需要其他能源。

  “好,辛苦諸位匠公們,還請大家繼續努力,争取在六月前把宣府全鎮裝上大水車,本督每人額外獎勵三兩紋銀。”

  巨大的水車帶起絲絲涼意,這是近幾天秦浩明唯一高興的日子。

  自從高起潛來到宣府鎮,他就覺得渾身便扭,仿佛暗中有一雙眼睛在窺探似的。

  不過這本來就是他的活,鎮守太監就是監督督撫一級的官員。

  秦浩明話語剛落,工匠們全部歡呼起來,哪怕是加班加點,也要拿到賞金。

  “鎮守大人請秦督過府議事。”

  傍晚時分,秦浩明剛回到總督府,門前一個小太監和兩個軍漢攔着他,尖着嗓子說道。

  “滾,有事叫他來總督衙門,死太監!”

  馬上的秦浩明怒火沖天,揚起手中的馬鞭狠狠的朝小太監劈頭蓋臉抽去,嘴裡破口大罵,也不知道是罵他還是罵高起潛。

  媽的,高起潛這個死太監欺負到老子頭上。

  從官職上說,總督當然高過鎮守中官。

  但鎮守中官一般由太監擔任,屬于天家近臣和奴才,和皇家關系密切。

  再加上他們的職責原本就是監督督撫,故而,在大明,一般的總督都會屈就鎮守太監。

  像盧象升不給高起潛财物,在大明已經是另類。想不到秦浩明居然更過分,在總督衙門府公然鞭打他的近身太監。

  這一幕傳出去,不知要驚呆多少人的眼球。

  小太監被抽的衣衫破爛,鬼哭狼嚎倒在地上。臨近府,秦浩明還兇狠的瞪了他一眼,讓他把眼淚立馬縮回去,卻不敢吭聲。

  幾省總督不是他這樣級别的太監可以惹,人家也不是針對他,不過無妄之災而已。

  秦浩明身邊的親衛看了解氣不已,秦督威風,高起潛也是宣府的老人,平常惡名在外,無人敢惹。

  即使盧督原來也不更他多做計較,許多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秦督初生牛犢不怕虎,看來今後總督府和鎮守中軍有番龍争虎鬥。

  不對,鎮守中軍哪裡算得了虎,貓還差不多,隻是大家懼怕高太監的威風罷了。

  “秦督,劉景峰他們已經招供。”

  進府尚為坐下,軍中負責審訊的百戶李善友過來禀告。

  “洪贊畫,約個時間和黃永發見面。”

  秦浩明壓抑的心情立馬高興起來,接着和李善友朝總督府地牢走去。

  “末将确實虛報兵馬數量,吃空額,還有克扣軍饷。

  軍饷發下來之時,三成會被總兵王大人先行扣下,到手的銀子,除卻發給各級将領,下面的士兵,隻能拿到四成的軍饷。

  但剩下的那些銀子,末将也不敢全吞了,每年都要孝敬鎮守太監高大人……”

  秦浩明并未發話,隻是靜靜地看着地牢中渾身是血的軍漢。

  開了口,劉景峰也不隐瞞,把自己吃空額,喝兵血的罪行,如實招認。

  劉景峰是王樸手下的參将,鎮守大同,被秦浩明用述職的名義“請”到宣府,才有這麼一出。

  說起來,原本這是秦浩明對付王樸和晉商的手段,想不到竟然牽扯到高起潛。

  “就這些?”秦浩明微微點頭,繼續問道。

  “不瞞大人,就這些……”劉景峰哽咽地說道。

  “本督看不止吧,你再想想。”秦浩明冷淡地說道。

  啪……

  李善友一鞭抽去,劉景峰的身上再添一道血痕。

  “是晉商的事情嗎?”

  “把昨天講的再跟秦督說一遍,賤骨頭。”

  “是、是……”

  劉景峰已經被李善友吓得魂飛魄散,再不敢隐瞞,老實說道:

  “除了吃空饷,多出來的軍需,小人就把這些東西扣在自己手中,然後私下販賣。”

  “都賣給誰?”秦浩明冷冷地問道。

  “賣給了黃記貨行的東家黃永發。”劉景峰如實答道。

  “繼續!”

  “大同兵馬本應一萬五千,而實際隻有七千來人,相差一半。多餘的兵器和铠甲我們都是賣給黃記貨行。

  俱小人得知,其他地方邊鎮也是大抵如此,隻不過晉商每個人的地區不同。”

  秦浩明微微點頭說道:“算你老實,再說晉商私通建奴的證據。”

  “是,秦督。”劉景峰當即說道:

  “當時鞑子從大同破關,末将隻能朝北門方向逃竄。

  不想走到黃記貨行所在的街口之時,突然瞧見貨行内有人出來,在門口挂了一面杏黃旗。

  末将當時納悶,鞑子到來,怎會因為門上有一面杏黃旗,就不敢沖進去殺人、搶掠。

  不過也沒有時間細想,又繼續逃命,沒走多久,便逃到田記貨行門前,可在這裡,又意外地發現,田記貨行的門口竟和黃記貨行一樣,也挂有一面杏黃旗。

  看到如此情景,末将以為這應該不是巧合,随即末将又想到,晉商和鞑子多有交易,或許有交情。

  之後看到幾家晉商都挂有杏黃旗後,末将好像明白了點什麼,也是真的走不動了。

  于是全當那杏黃旗管用,從後牆翻入了黃記貨行,找了個角落躲避。

  沒過多久,鞑子真的殺了過來,街上喊殺聲不斷,可院裡卻沒有什麼響動。

  等到第二天鞑子出關而去,末将遠路逃了出來,見街上一片狼藉,末将好奇地走到王記貨行門前,想要看看那裡如何?

  到了門前,末将發現,那杏黃旗已經沒了,可門戶依舊關着,沒有一絲一毫損壞的樣子。

  由此可見,鞑子并沒有沖入王記貨行搶掠。聯想到這一切種種,末将不禁心中暗怕,這王記貨行似乎是和鞑子有着什麼關系。

  也就這功夫,王記貨行内傳出動靜,末将趕緊躲到胡同裡面,緊跟着就瞧見貨行大門打開,有夥計走了出來。

  他們先是往地上澆了幾盆雪,然後又把門砸的稀巴爛,最後又将一些不值錢的東西灑到門口,做出一副被鞑子洗劫的樣子。

  等到朝廷查獲範家私通鞑子後,末将就什麼都明白,有挂杏黃旗的肯定就是私通建奴的。

  隻是,晉商勢大,末将也不欲多事,故而沒有向朝廷舉報。”

  劉景峰原原本本把當日的情形說一遍,中間還有思索,生怕遺落什麼,又挨一頓打。

  “好,簽字畫押。如果屬實,本督會放你一條生路。”

  秦浩明内心狂喜,他原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要對付的并不是吃空饷的問題,自然沒必要把劉景峰置之死地。

  “多謝秦督!多謝秦督!……”

  劉景峰原本認為必死,得到秦浩明的承諾,不停的磕頭謝恩。

  “走,再去聽聽他們的。”

  秦浩明淡然一笑,朝下一個牢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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