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3章 公主的嚴懲
甯承拉着了顧北月的手。
甯承沒出聲,顧北月似乎知道他的意思,沒做聲,安靜地看着他,微微笑。
見他笑,甯承也笑了起來,“呵呵,顧北月!”
他打從懂事起就知道影族的存在,他幾年前就見過這個家夥了,當初狄族和幽族還有合作。
他哪會知道幽族給他的人質就是他苦苦尋找了多年的影族之後呢?
而如今,不必多言,他知道,是顧北月貌似将他從爆炸裡救出來的。虎牢那一場,如果沒有顧北月的影術,這世界上怕是沒有人能救得了他了!
“顧北月……顧北月……原來是你呀!哈哈!”
即便笑起來牽動了一身的傷口,可是,甯承還是朗聲哈哈大笑不已。
顧北月苦笑着,當初,他如果知道狄族如此忠心耿耿,又豈會有這麼多誤會呢?
甯承笑着便要下榻,顧北月連忙攔下,“甯家主,你身上有傷,這幾日還是别下榻了。”
甯承認真起來,執意要下來。顧北月以為甯承要去見公主,攔不住,隻能攙他。
“不可!”甯承并不讓他攙。固執地自己坐起來,也不扶,雙腿落地就直接站起來,站得穩穩當當的。明明商賈之身,卻像個軍人。
他雙手抱拳,對着顧北月拜了一拜。
顧北月很意外,連忙過來扶,“甯家主,你這是作甚?”
“當年在西楚戰場,有眼不識,甯承代表狄族上下同顧家主陪個不是!”甯承認真而坦蕩。
顧北月無奈笑了起來,“既是不相識,何必多禮?都是誤會,在下何嘗不是誤會了甯家主!”
顧北月放開他,後退了一步,也雙手作揖,認認真真地拜了一拜。
兩人相視,皆是淡然而笑。
君子一笑,可泯恩仇。他們都是堂堂正正的君子,而且他們從來就沒有仇可言,還有什麼誤會是不能一笑泯掉的呢?
“甯家主,在下孤身一人,無家無族,你喚我北月便可。”顧北月淡淡道。
一句“無家無族”,讓甯承愣住了。他正要問,顧北月卻擡手攔下,“公主在,影族便在。”
有顧北月這句話,還需要多問什麼?
這也正是甯承這些年來一直在尋找影族,一直那麼信任影族的原因所在。
“北月,你若不嫌棄,我狄族便是你影族!你喚我甯承便可。”甯承認真說。
“甯家主客氣了,都是一家人。”顧北月還是不改口,他微微笑,溫和之餘,就像隻狡猾的狐狸。
他這話可謂意味深長呀,甯承這會兒是無暇琢磨了,日後天下太平了,甯承應該是琢磨得透的。
“公主他們,可安好?”甯承很快想起了這大事。
“都安好,甯家主放心。”顧北月立馬将君亦邪的死,還有如今北曆戰場的情況都告知了甯承,當然,也包括了君亦邪對甯承下毒養毒人的事情。
甯承恨得牙癢癢的,可惜了自己不能手刃君亦邪。
“殿下和公主都等着你醒,在下還是令人去告訴他們吧。”顧北月說道。
見甯承點頭,顧北月才命影衛過去禀。
黑樓那一别,至今也快一年了。猶記當初看她最後一眼,他已是獨眼。甯承坐在榻上,垂着眼,緘默地等着。
顧北月見狀,也沒出聲,陪在一旁坐着。
很快,龍非夜和韓芸汐就過來了。韓芸汐一走進來,顧北月便起身來,而甯承幾乎也是同時起身,隻是顧北月隻是颔首,甯承卻抱拳作揖,“屬下甯承,見過公主!”
韓芸汐站在門邊,看着這一幕,心中感慨萬千。誰能想到,兜兜轉轉,她和甯承還是回到了這一步。
她挑眉看了他一眼,冷冷說,“擡起頭來。”
甯承照做,目視前方,表情平靜。
韓芸汐認真看他的眼睛,見一眼空洞,另一眼卻越發的漆黑、深邃、犀利、雪亮,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彌彰,看透浮世繁華,人心喧嚣。
“我,不是故意的!”韓芸汐認真說。
“屬下知道!”甯承忽然跪下來,恭敬地說,“幸好還有一眼能領罰,屬下對公主大不敬,請公主賜罪!”
他早就說過,當初的不敬之罪,他記着。終有一天是要領罰的。
韓芸汐也記着這件事,也等着甯承領罰,隻是,她沒想到他會以自己另一眼來領罰。
雙眼都瞎了,他豈不廢了?
她承認,當年,她恨死了甯承的無禮,巴不得毒瞎他的眼睛。而如今,她心中仍有氣。隻是,身為西秦公主,身為甯承的主子,她不忍心,也不可以那麼殘忍地懲罰一個為西秦付出一切的下屬。若有廢掉他的心,有何必舍命去救他呢?
身為公主,她有太多太多嚴懲他的方法了。可是,這件事,不僅僅關乎她公主的身份,還關乎到另一個人男人,她的丈夫的感受和顔面。
韓芸汐終究還是朝龍非夜看過去,隻見龍非夜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韓芸汐明白,這是公事公辦的場子。
她冷冷說,“甯承,你聽着。我廢了你狄族貴族頭銜,你服不服?”
這話一出,顧北月和龍非夜都有些意外。然而,甯承卻毫不猶豫地點頭,“屬下心服口服!”
韓芸汐又道,“北征,你甯家軍若再立大功,本公主許你封王拜将!”
廢貴族之尊,卻許諾封王拜将?韓芸汐這一招實在是高呀!
或許,在她看來,甯承瞎掉一眼已是懲罰,她此舉不過是借機罷了,借機廢掉狄族的貴族身份的同時,依舊拉攏着狄族。
她這是給狄族、白族幽族,也是給世人一個暗号,将來不會再有東西秦之分了,也不會再有七貴族,雲空大陸隻會有一個皇族,隻會有一個帝國!
龍非夜嘴角泛起一抹笑意,他看中的女人就是不簡單。這是西秦皇族的事,跟他沒關系。至于他和甯承的個人恩怨,他自是會找甯承算清楚的。
甯承是聰明人,公主既有這承諾,那麼他狄族必能在将來的帝國中占據一席之地。
甯承跪着扣了一個響頭,“謝公主恩賜!”
“起來吧,趕緊把傷養好,你甯家主少了你,差點就給亂了。”韓芸汐冷冷說。
面冷,其實心一點都不冷。
甯承一躺回床榻上,她就過去把脈,檢查他體内殘留的毒素,并且詢問顧北月甯承的傷勢如何。
“明明中毒,為何不說?找死嗎?”韓芸汐問道。
“屬下,以為甯靜說了?”甯承恭敬地回答。就态度看來,簡直就是顧北月的翻版。韓芸汐都有些不習慣了,但是,她對甯承可不像對顧北月那麼客氣。
甯承要這麼畢恭畢敬的,她也就随他了。
韓芸汐永遠都不會知道,甯承不說他中毒,正是做了跟君亦邪同歸于盡的決心,不希望她涉險去救。
見甯承基本沒有什麼大礙了,韓芸汐才坐到一旁去。而從始至終,龍非夜都隻是陪在她身旁,沒做聲。
“金子到底什麼來頭?”韓芸汐問道。
金子降服白虎的事情,甯承在虎牢被綁的時候就親眼看到,顧北月剛剛也都說了。他和大家一樣很意外。
“奴隸販子從東塢販賣過來的奴隸,當時他很小,身上也沒什麼身份證明。”甯承想了一下,說,“倒是也有個線索,可以查一查。”
“什麼?”韓芸汐大喜。
“當初他身上沒任何東西,有可能被搜過身。如果找到當年經手的幾個販子,或許能查出點什麼。”甯承說道。
不得不說,這可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
奴隸販賣往往不是第一手的,而是經了好幾手,時間那麼長了,要把所有經手的人都找出來,一點都不容易。而且,奴隸販子一般都同時販賣好幾個努力,十幾年中不知道販賣了多少人,要他們記得清楚當年的事也不容易。
但是,這是唯一能找到線索的辦法了。
韓芸汐立馬吩咐下人回萬商宮搜集資料,着手調查,同時也把甯承清醒的消息報了會去。
甯承有些遲疑,卻還是開了口,“公主,金子這人……本質不壞!他劫持甯靜他們,怕也是迫不得已。當初是屬下許諾要給他賣身契的。”
甯承不說,大家都忘了這一茬。
可是,如今不管誰錯在先,誰被逼無奈,也不管誰的本事好與壞,韓芸汐隻防兩件事。
一件是,金執事和沐靈兒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沐靈兒會如此果決得要嫁人。韓芸汐絕不相信沐靈兒這丫頭會對顧七少變心。
沐靈兒說過的,就算追一輩子,也要追下去,直到七哥哥老了跑不動了,她就守在七哥哥身旁。若不是發生了什麼,沐靈兒絕不會違背自己對自己的承諾。
另一件便是金執事的身世,萬一金執事真的是黑族嫡親,那麼放他走,就算他沒有統禦黑族的人,君亦邪那幫逃走的舊部,也會找上他。
面對一個不了解的人,韓芸汐不會冒險,更不會賭上自己妹妹的一輩子。
“甯承,好好養傷,帶甯家軍到了,北征大軍全都交由你負責。我們還有要事!”韓芸汐認真說。
甯承知道她說的要事是救甯靜。甯承這才朝龍非夜看去,認真道,“公主、殿下放心,屬下絕不負所托!”
事情都交待妥了,甯承剛醒,也需要休息的時間。韓芸汐起身要走,然而,龍非夜卻還是坐着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