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騙人！”

　　“沒有騙人,沒有！沒有！”

　　……

　　固執而凄涼的叫聲響徹整個秦王府後院,蘇小玉半數的頭皮全被灼壞了,腦袋暈暈的,全靠意志力在支撐。

　　她知道自己快死了,但是,她還是固執地為自己的辯解。即便主子抛棄了她,她也不能出賣主子！

　　主子養育了她那麼多年,沒有主子就沒有她蘇小玉,她絕對不做忘恩負義的叛徒！

　　龍非夜冷冷看着,手中繩索緊握,其實,他不需要再次松手,隻要他這麼吊着蘇小玉一會兒不救急的話,蘇小玉基本就沒救了。

　　韓芸汐和百裡茗香被灼傷,都屬于二度灼傷,傷及身皮膚層,及時處理的話十來天基本可以痊愈,而蘇小玉的情況比她們嚴重多了,基本就是三度灼傷了,搞不好還會是四度。

　　全場,就隻有龍非夜面無表情,冷酷殘忍得如同修羅之神,暗衛和小厮們全都不忍直視,韓芸汐一點點解氣的感覺都沒有了,她心堵着,見蘇小玉這麼倔強,執着的叫喊,她承認自己狠不下心。

　　畢竟,蘇小玉十歲不到,還隻是個孩子呀！

　　終于,她忍不住出聲,“殿下,依臣妾看她就隻知那麼多了。”

　　這話音一落,蘇小玉的叫聲便戛然而止,隻見她四肢無力垂着,雙眸緊閉,也不知道是昏迷了,還是休克死亡。

　　小小的身軀凄慘地懸挂在滾滾熱氣上,令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

　　那麼小的孩子,怎麼可能不怕死？估計是真的就知道那麼多吧。

　　龍非夜心下本就不抱希望了,被韓芸汐這麼一勸,也就放棄了的,就這情況,繼續審下去也得不到什麼結果。

　　他将繩索交給了暗衛,冷冷道,“處理掉。”

　　然而,韓芸汐卻奪過繩索,“殿下,她還有氣,畢竟是個孩子。”

　　如果韓芸汐面對的是個成年人,如王來福之輩,她斷然不會心軟,每個成年人都應該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可是,蘇小玉卻還是個孩子,七歲,有多少人還不谙世事,窩在爹娘懷裡撒嬌呢？

　　韓芸汐本是個孤兒,她知道早慧早熟的辛酸,知道自己逼自己長大的苦楚。

　　見龍非夜沒說話,韓芸汐又道,“殿下,這丫頭誠然可惡,可她終究也是受命于人,如今被燙成這樣,也算是對她的懲罰了。她還有氣在,臣妾且救下再議吧。”

　　此時,暗衛們都默默在心裡倒數,但凡王妃娘娘開金口,三句話基本可以搞定秦王殿下,這都已經兩句了,差不多了。

　　事實證明暗衛是對哒,龍非夜淡淡說了三個字,“你決定。”

　　韓芸汐這才松了一口氣,她連忙令人将蘇小玉解下來,為了避免蘇小玉發生休克的情況,她給蘇小玉硬塞了一顆保命藥丸,随即緊急沖涼水做降溫處理,處理之後。

　　她并不敢直接給蘇小玉上藥,因為蘇小玉的傷勢比她和百裡茗香都要重。

　　一番檢查之後,韓芸汐也無法确定蘇小玉是三度灼傷,還是四度灼傷。

　　灼傷的分類有很多種,據韓芸汐了解的三度灼傷的話,指的是傷及皮膚全層,而四度灼傷的話,不僅僅是傷及皮膚全層,而且還傷及了脂肪、肌肉、骨骼,上在頭部,搞不好還會傷到到大腦！

　　韓芸汐沒有猶豫,當機立斷令人去把顧北月找來,她和暗衛們将蘇小玉送到屋内去。

　　龍非夜看着韓芸汐匆忙的背影消失門口,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第一次發現這個玩起手段分毫不遜色于他的女人,竟也有這般善良的一面。雖然他一貫讨厭婦人之仁,可是,對于韓芸汐的做法,他還是欣賞的。

　　龍非夜并沒有跟過去,既然從蘇小玉嘴裡撬不出東西來,他自是要想别的辦法的。

　　韓芸汐一到屋内把蘇小玉放下後,立馬就着手處理她的頭發,将能剪掉的全都剪掉,遮掩便于處理傷口,也避免引起感染。

　　百裡茗香和趙嬷嬷聞訊趕來的時候,蘇小玉基本成光頭了,大半的頭皮都呈紅褐色,潰爛、紅腫,甚至有些黑掉。她的臉色紫青紫青的,呼吸非常虛弱。

　　如果不是韓芸汐及時喂了她護命藥丸,估計此時她早一命嗚呼了。

　　“這……賤丫頭骨頭還那麼硬,死了一了百了,王妃娘娘你救她作甚？”趙嬷嬷氣呼呼地罵,可眼眶卻還是紅了一圈。

　　她的怒氣,其實是恨鐵不成鋼,她之前對宮裡的宮女太監,可從來不手軟的,可是,面對這個相處了近一年,疼愛了近一年的孩子,她心裡的痛複雜得連自己都不想去弄清楚。

　　百裡茗香緘默着,沒出聲,然而,看到王妃娘娘在配制消毒藥水,她想都沒多想便上前幫忙。

　　韓芸汐雖然不敢亂用藥膏,但是,消毒處理還是必要的,至少能減少感染的機會。她隻盼着顧北月沒在宮裡當差,能趕緊過來。

　　趙嬷嬷也沉默了,一臉沉色,卻取了絲被輕輕蓋在蘇小玉身上,怕她着涼。

　　都說,即便是壞孩子,在長大之前也都會有天使願意眷顧。

　　或許真是這樣的吧,蘇小玉很幸運,今日顧北月并沒有在宮裡當差,而在府上休息,一收到消息,他便以最快的速度趕過來。

　　雖許久未見,可是,醫者的默契讓韓芸汐和顧北月之間半句寒暄廢話都沒有,韓芸汐言簡意達将傷情說了一遍,顧北月一邊聽,一邊緊急檢查傷口,很快就得出結論。

　　“傷勢極重,怕是要換皮了！”顧北月認真說。

　　一聽這話,百裡茗香和趙嬷嬷都傻眼了,在外行人眼中,換皮可是很可怕的事情,然而,韓芸汐還是冷靜的,古代的易容術的高明她聽聞過,而現代,植皮手術也不是個大手術。

　　隻是,植皮手術一般取用頭皮來進行,因為頭皮的恢複能力的最好的,如今蘇小玉恰恰傷在頭皮,怕是隻能取用大腿,或者屁股上的皮膚了。

　　也不知道在這種醫療條件下,顧北月會怎麼做。

　　當然,韓芸汐還是相信顧北月的,她最關心的另一點,“可否傷及骨骼,腦内？”

　　顧北月表情凝重,“骨骼是沒傷到,隻是,如此傷法,對腦内刺激……不好說。”

　　韓芸汐并沒有告訴顧北月蘇小玉是被嚴刑懲罰的,她隻是說蘇小玉不小心,腦袋倒栽到滾燙的水中去了。

　　顧大神醫都說了“不好說”,韓芸汐心中就有數了,沒再多問。

　　顧北月做了一番準備,開了幾貼要讓趙嬷嬷去抓,百裡茗香主動請纓,“我去吧。”

　　百裡茗香入秦王府為奴的事情并沒有公開,對外隻是宣稱她跟着秦王府學毒術。

　　顧北月這才注意到百裡茗香也在場,他謙虛有禮地雙手将藥方呈現,“有勞了。”

　　“顧太醫客氣了。”百裡茗香欠了欠身,也不耽擱急急便走。

　　一切準備就緒後,顧北月便開始準備換皮手術,趙嬷嬷和百裡茗香退到門外侯着,隻有韓芸汐留下。

　　大部分情況都是顧北月給韓芸汐打下手,這一回難得相反。别說,美人在側,他的專注度也分毫都不遜色于這位美人。

　　麻醉,對整個灼傷創面徹底擴創,修整肉芽,消毒清洗,止血,選取新皮,植入,局部縫合,上藥,包紮等整個過程下來,顧北月一言不發,韓芸汐看得入神。

　　這個過程和現代的植皮術差不多,隻是用藥和一些手法不一樣,她原以為顧北月會處理很久的,可誰知道他的手法如行雲流水,迅速而且順暢,根本沒有停頓的時候。

　　韓芸汐忍不住說了句,“你能慢些嗎？我都沒看清楚。”

　　顧北月沒回答,待一切處理完了,他略微嚴肅的表情才放松下來,“王妃娘娘,救人,慢不得。”

　　“嗯。”韓芸汐很認真地點頭。

　　顧北月笑了,“王妃娘娘如果有興趣,下官随時都可以教。”

　　韓芸汐倒是想呀,可是,她實在太忙了,事情一大堆,一樁未完一樁又來。她在災區的時候還想着回帝都後要栽培一批屬于自己的暗衛,教他們毒術,可如今,都沒空去做,就隻帶了一個百裡茗香,幸好百裡茗香悟性高,否則,再跟她個兩三年也不會學到什麼吧。

　　她無奈地說,“有空再請教,這丫頭情況如何？”

　　“觀察一日,如果新皮存活,基本就沒問題了,至于王妃娘娘擔心的腦内問題……且等她醒來再觀察吧。”顧北月如實回答。

　　所以,這植皮手術還是成功的,護理的工作交給了百裡茗香,被蘇小玉這事一耽擱,韓芸汐也暫時把去找古七刹算賬的事忘了,龍非夜倒是沒提醒她。

　　按照顧北月麻醉的劑量,蘇小玉當天晚上就得醒的,可誰知道到了翌日清晨,她竟還沒有醒。

　　韓芸汐給蘇小玉做了檢查,她的呼吸,體溫都正常,傷口也沒有惡化,不至于還繼續昏迷呀！

　　韓芸汐隐隐不安起來。

　　下午,顧北月過來,見蘇小玉還未清醒,他眉頭微蹙,也沒多說什麼,他認真檢查了蘇小玉的傷口,确定植入的新皮膚有存活。

　　“王妃娘娘,傷口情況不錯,護理得當,如無感染,十天左右便可恢複,一個月内基本可以痊愈。”顧北月認真說。

　　韓芸汐點了點頭,“那她……什麼時候會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