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魚貫上着菜!
先是八冷,然後八熱,最後四個湯!
一般來說,八個冷菜上齊,就能動筷吃菜喝酒了。可在座的諸位誰都沒有動筷的意思,而是面含微笑的交談着。
若是說白話,李飛白還能插上嘴!可氣的是所有人都在講文言,滿嘴的之乎者也,聽也聽不懂,更别說插話了!
其實,文言李飛白也不是不懂!一篇文言文擺在面前,慢慢的看,連蒙帶充的,也能明白大半意思!
可,所有人都是用講的,又說的極快,除了之乎者也之類的幾個字外,其它的一概聽不明白!
李飛白的心中更加不滿起來!原來楊慎叫自己來就是為了在自己面前顯擺學問來了,隻是我已講明自己是個不識字的大草包,你們在我面前顯擺,又能顯擺出什麼優越感來?
這不明顯對牛彈琴嗎?
他十分想動筷子夾菜吃!想想自己畢竟是客人,主人沒動筷,自己先動起來,也太沒禮貌了!
何況,此番前來是交朋友的,素質太低會讓人瞧不起,也就交不到朋友了!
他如坐針氈,卻強忍着,并不時沖在座的各位報以微笑。
菜已上齊,楊慎一夥還是沒有動筷的意思,依然滿嘴之乎者也,愉快的交談着。并且不知,還要交談多長時間!
李飛白起身,給各位面前的酒杯都斟滿了酒,轉了一圈回到自己的座位之後,端起酒杯,打斷其它人的交談,道:
“各位都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腹有詩書氣自華,一看都不是普通的人物,是我最敬佩的人!今天能跟諸位同桌吃飯一起飲酒,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在此,我借花獻佛,敬諸位一杯!我先幹為敬,諸位随意!”
說罷,雙手捧着酒杯就要往嘴邊送,卻被一人打斷:“且慢!”
李飛白停下杯,望着說話的那位翰林。
那位翰林沖在右笑了笑,道:“咱們吃飯喝酒,是不是還有個規矩!”
當即有人附和,道:“對啊,對啊!”
那位翰林又道:“所謂不知者不罪,咱們是不是該給李公子講講咱們的規矩?”
另一位翰林沖李飛白笑道:“其實也不算什麼規矩,隻是附庸風雅罷了。喝酒吃菜前,每人需以每道菜為題,做一首詩出來!”
又有翰林接着道:“此詩必需得借題發揮,不得引用前人詩作!還得符合韻律,打油詩可不算!”
還有翰林道:“做得出詩,就有肉吃有酒喝!做不出來,哈哈,那隻有看着我們吃肉喝酒!”
當即,在楊慎的帶頭之下,衆人開始吟起詩!
李飛白不懂詩的韻律為何物,卻也聽在場的人随口吟來的詩,全都朗朗上口,不由的心中暗自佩服。
現在的人,尤其是這些翰林們,還真是有真材實學的,随口就是一篇詩作。這些詩,或許無法達到流傳千古的地步,可拿去發表到大明日報上,絕對能提高大明日報的逼格。
佩服歸佩服,李飛白兇中也升起一團怒火!
這就是給我下請帖,叫我來吃飯的目的?哦,把我叫過來,明知道我不會吟詩作對,卻非逼着我吟詩作對,明擺着不讓我吃飯喝酒,看我笑話嘛!
見過欺負人的,沒見過如此欺負人的。老子兢兢業業,在大明也算是個不可多得的奇才,到哪都會得到起碼的尊重,沒來由跑到這裡受你們這些窮酸的欺辱!
很快翰林們都吟完詩,眼睛齊刷刷的看向李飛白,有人道:“李公子,輪到你了!”
更有人不懷好意的笑道:“隻有吟出來應景的詩,才配跟我們一起吃肉喝酒!若吟不出詩來,隻能乖乖的坐在那裡,看我們吃肉喝酒哦!”
還有人道:“隻是叫他看着不行,還得罰他給我們斟酒倒茶!”
李飛白在衆人的嘲笑中,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從椅子上站起來道:“我目不識丁,本就不配跟你們這些飽讀詩書的人一同吃飯喝酒,告辭!”
說罷,轉身欲走,卻被一位翰林喝止:“且慢!”
李飛白轉身回頭,道:“有何指教?”
那位翰林道:“看你還有點自知之明,回去把大明日報社關了吧!”
李飛白一怔,道:“為什麼?”
那位翰林道:“倉颉造字,天上下米,萬鬼夜哭,可見字是有神性的。而字又是承載聖人之言的,豈是你這種目不識丁的人能随意亵渎的!”
李飛白這時才明白,楊慎請他吃飯的真正原因是在這裡,是為了不讓他辦大明日報!不過,這種辦法也太可笑了吧!
以前,他碰到的打壓全是以勢壓人,今天算是開了眼,還有以文壓人的!這算什麼?算是書生意氣嗎?
他道:“我要是不願意關呢?”
那位翰林道:“那也容易啊!我們這些翰林,學問在大明也算是數一數二了,尚不敢出書,更不敢辦報!你卻敢辦報,說明你自認學問在我們之上!那好,我們派出一人,跟你比比文采。你赢了,盡管辦你的大明日報。你輸了,且夾着尾巴做人,莫再提辦報之事!”
李飛白道:“比什麼?”
那位翰林道:“就比詞賦,不限詞牌名,随意填賦,以文采意境優者勝出。”
李飛白應境吟詩一時間想不出來嘉靖之後的詩作,輸得不冤。現在比詞賦,而且不限詞牌名,絕無輸的可能!就他記憶清晰,能夠脫口而出的詞都不下十首,而且個個都是能流傳千古的名篇大作,不信比不了現在的翰林!
他道:“比就比,誰怕誰!”
所有的翰林皆是一愣!
他們以為,提出這個要求之後,李飛白肯定是舉雙手投降,然後抱頭鼠竄!沒想到這家夥竟敢應戰!
他們是誰,全是大明頂尖人才,最聰明的人。吟詩作對,填詞作賦哪個不是順手撚來。一個目不識丁的家夥,懂如何填詞如何作韻嗎,竟敢跟他們比,這不是找死嗎?
既然是找死,那就成全這家夥,也好讓這家夥死了心,回去就關門大吉!
一個翰林道:“楊兄,聽聞你現在正在寫二十一史彈詞,現在做到哪了?”
楊慎道:“第二段已完,現在正在構思第三段的開場詞!”
那個翰林道:“開場詞可想好?”
楊慎道:“還沒來得及想!”
那個翰林道:“不如楊兄就現場發揮一下,也好讓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知曉,什麼叫天縱奇才,什麼叫大明第一才子。看他還敢不敢妄自尊大,以為大明無人,竟敢辦大明日報!”
楊慎笑道:“這可有點難為我了,一時之間又如何推敲出一首好詞出來,隻怕要敗北了!”說罷,飲了一杯酒,起身在屋内踱步沉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