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一鵬懸着的那顆心終于落了下來。
誰都知道傅元跟這三個人是不對付的,錢穆通等怕傅元垂手撿了個便宜,所以能強忍着不動他。同理,傅元要是拿他,也不會讓錢穆通在場,平白無故的功勞分給他們一些。
可見,隻是吃一頓飯這麼簡單。但為什麼傅元請錢穆通三個吃飯又捎帶上他呢?他僅是四品官,此次來濟源的,官做得比他大的多的是,為什麼那些從三品、正三品、從二品的官不請,偏偏請他這個正四品的官呢?
崔一鵬靈光一顯,想通了其中的道理。
既然天香樓裡死了人,傅元又在天香樓裡吃飯,肯定已親手過問過此案。自己兒子一口咬定此案是錢子俊背後指使,讓傅元起了心思。看來傅元準備借此案奪錢穆通的權,這麼說他也就跟傅元是一夥的。
等一切塵埃落定,論功行賞時,會少得了他這個大功臣?傅元請他當場,肯定是讓他做定海神針呢。為的就是定住崔文秀的心思,莫要臨時改了口。
由此可見,他這次不僅能夠成功渡過一劫,還能升官發财!
崔一鵬的嘴角再次現出得意,擺擺手道:“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趙學飛望了望得意的崔一鵬,心中暗道一聲:“你都是快要死的人了,真搞不懂還得意個什麼?”他行了個禮做了個揖,道:“下官告退!”
出了知府行館,又回到天香樓門前。隻見上百衙役已把酒樓圍了個嚴實,外邊則是百姓在那議論紛紛,都說天香樓裡吃死了人,所以衙役們才會把酒樓圍住。
他暗道一聲不妙!
天香樓可是李飛白的投入上百萬兩銀子的心血,本要借着請巡撫等大官吃飯一炮而紅,若是讓所有人都知道天香樓開業頭一天便吃死了人,那今後還有誰敢來這裡吃飯,天香樓豈不是要關門倒閉?李飛白的心血豈不是全都白費了!
趙學飛覺得有必要救一救天香樓,也算還李飛白一點點人情!
沒錯,天香樓是吃死了人,但目前知道此事的不過是天香樓裡的夥計,以及處理屍首的衙役罷了,至于圍觀的百姓,誰也沒有見到屍首,都是在胡亂猜測!
趙學飛沖一個衙役招了招手,在圍觀百姓尚未發現他之前,轉身朝一條背巷而去。等到了巷口,見左右無人,他轉身回頭,對那名跟過來的衙役道:“把馬坤給我叫過來!”
馬坤很快趕了過來。
趙學飛面露殺氣,道:“你去告訴衙役以及天香樓的夥計,死人的事誰敢洩露出支言片語,後果自負!”
馬坤一愣,随即便醒悟過來趙學飛說這句話的意思。他自打知道天香樓死人之後,就焦燥不安,下意識得覺得李飛白這次惹上天大的麻煩,縱然有錢子俊罩着,隻怕性命也難保。
李飛白跟崔文秀有仇,這事很多人都知道。但李飛白要整死崔文秀,有太多的辦法。畢竟,李飛白跟錢子俊的關系非同一般,而且與郭勳以及王守仁的關系也不錯,要讓崔文秀死,辦法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沒必要用下毒這招又蠢有笨的辦法啊!這不是自己把自己往麻煩中陷嗎?
說毒是袁寶貴下得?也不可能啊!沒錯,袁寶貴也跟崔文秀有仇,若非崔文秀搗亂,袁寶貴就不會丢了天香樓。
可他對袁寶貴還是十分了解的,借袁寶貴十個膽子,袁寶貴也不敢幹出下毒鸠殺崔文秀的事來。
不是李飛白也不是袁寶貴,下毒的人隻能是崔文秀自己了。天底下有自己給自己下毒的人嗎?不可能啊!
這是一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懸案,李飛白這次隻怕無法脫身。
馬坤一直想着如何才能讓李飛白脫身,卻一直想不出一個行之有效的辦法。這時聽了趙學飛的話,他一下明白,李飛白已從這件麻煩中脫身,不然人都沒有了,何必保天香樓呢?
他按下心中的喜悅,道:“不讓衙役與夥計洩露死人的事倒也不難,可如何解釋衙役圍困天香樓,不許任何百姓進去吃飯呢?”
趙學飛道:“這個我自有辦法,你先去警告衙役與夥計!還有,屍首暫時放于後院,等夜深人靜之時,從後門偷偷運出。”
馬坤領命而去,趙學飛踱步朝寅賓館走去。
李飛白既有讓所有官員去天香樓吃飯睡覺的打算,寅賓館這種招待下級官員的地方也就沒怎麼收拾。再說收拾也沒用,此次來得官員太多,一個小縣城裡的寅賓館哪容得下。
趙學飛還沒走到正門,已聽到寅賓館裡吵嚷聲!
有的道:“他娘的,咱們大小也算個官,就讓咱們吃這種豬食!”
有的道:“有的吃你就偷着笑吧!我怕的是咱們夜裡睡在哪裡?我剛剛看了,這裡最多住十幾二十個,剩下的怎麼住?莫非讓咱們打地鋪?”
有的道:“誰想打地鋪誰打,反正我是不打!”
有的道:“你不打地鋪,難道你要站着睡覺?”
有的道:“現在時間尚早,不如大夥這就返還懷慶府,那裡最少還有個吃飯睡覺的地方。”
有的道:“巡府、布政使不說返還,你小子夠膽就自己返還吧!”
趙學飛适時的走了進去,裡邊的官總算找到一個發洩的對象,紛紛圍了上來,責難趙學飛就是如此對待他們的?
趙學飛連連告罪,道:“地方小,招待不周,還望諸位大人多擔待。為了給諸位大人賠理道歉,以消諸位大人的不滿,今天下官在天香樓安排數桌,好酒好菜管夠!”
有人道:“吃喝倒在其次,關鍵是晚上如何睡覺?”
趙學飛道:“睡覺的地方我也安排好了,吃完飯就領諸位去!”
有人道:“條件如何?别連個豬窩也不如!”
趙學飛道:“條件絕對是整個大明最好的,一定會讓諸位滿意。”
有人道:“姓趙的,你就在那使勁吹吧,就你這破地方還整個大明最好的?你敢吹我就敢信,若到時條件一般,今後找我辦事,可别怪我給你小鞋穿!”
衆人開始起哄,趙學飛再三保證,這才出了天香樓。然後又去幾個品級比較高的官員住處,那些官員倒不像寅賓館的官員滿腹牢騷,對自己的吃住還算滿意。
趙學飛說出要請他們去天香樓吃飯的請求,開始一個個都是拒絕的。當他說出今晚巡撫大人,布政使大人、按察使大人,都指揮使大人都會到天香樓吃飯,他們也就不再拒絕,一個個點頭應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