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國,家國。朱家就是大明,大明亦就是朱家,所以内庫亦就是國庫。
兵患了,國庫沒錢,讓聖上從内庫拿。天災了,國庫沒錢,讓聖上從内庫拿。人禍了,國庫沒錢,讓聖上從内庫拿。
内庫原有多少銀子,現在還剩多少銀子,他們心知肚明。
别說兩百萬兩銀子,就是兩萬兩銀子也拿不出來了。除非,三公主的大婚,皇上的大禮不辦了,或許能拿出這兩萬兩銀子,可這不可能吧!
有武将好心提醒,道:“聖上,那可是兩百萬兩銀子,不是兩百兩銀子!”
朱厚熜笑道:“怎麼,你還擔心朕拿不出兩百萬兩銀子嗎?”轉頭又對蔣冕道,“退朝之後,你派人前去内庫交接這兩百萬兩銀子!”
蔣冕忙道:“遵旨!”臉上卻浮現出驚訝,瞧朱厚熜的表情,内庫還真有兩百萬兩銀子不成?
太監唱道:“諸位大人還有事要奏嗎?”
殿内文武百官道:“無事要奏!”
太監唱道:“退朝!”
朱厚熜從龍椅上起身,出了大殿。文武百官們則以品級高低,也出了大殿。
蔣冕回到内閣,便吩咐人前往内庫交接兩百萬兩銀子。到了下午,當派往的人從内庫回來,聽完回報,他急急忙忙往文淵閣而去。
文淵閣裡除了那幾位輔臣之外,禮部尚書汪俊也在。
汪俊算是楊廷和的鐵杆心腹,若非大禮議上與楊廷和高度保持一緻,禮部尚書的位置早換人了。
他見蔣冕來了,不等蔣冕進屋,已迎了出去。一邊請蔣冕往文淵閣進,一邊問道:“怎樣,内庫裡可真有兩百萬兩銀子!”
蔣冕臉色黑沉的點了點頭。
這個動作,楊廷和與輔臣們都看得一清二楚,臉上不由露出失望的神情!
汪俊打了哈哈,道:“有兩百萬兩銀子就有兩百萬兩銀子吧,就算能解決大同叛軍和南直隸的饑荒,還能解決其它大事嗎?”
他頓了一下,接着道:“反正大明到了多事之秋,總能再找出幾件急需用銀子解決的事出來,明日朝堂,我們再奏!”
幾個輔臣贊同的點了點頭。
蔣冕卻道:“隻怕此計已不好使!”
汪俊“哦”了一聲,道:“怎麼,難道内庫還剩下有銀子不成?”
蔣冕歎了口氣,道:“我派去交接銀子的人回報,内庫裡的銀子應在三千萬兩銀子上下!”
聽了這話,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就連楊廷和也不免吃了一驚!
三千萬兩銀子,那就是内庫還有沒有銀子,而是内庫的銀子竟充盈到這種恐怖的地方。
有這三千萬兩銀子,他們想讓朱厚熜為銀子頭疼,沒時間動手整治他們,而讓他們有時間準備應招的計劃等于完全破産!
畢竟,像大同叛軍以及南直隸大饑的事,一年有一兩次已是了不得的事情,去哪再找數十起這樣的大事!
如果真能再找數十起這樣的大事,大明也就離完蛋不遠了!
此路不通,隻能另尋它途!
汪俊道:“楊閣老,我怎麼覺得事情到這一步對咱們異常不利!”
楊廷和道:“不用覺得,确實對咱們異常不利!”他歎了口氣,接着又道:“本想給皇上下個套,讓咱們有時間應付。這一下可好,等于自己給自己下了個套。”
衆人明白他話的意思。本來,他們給朱厚熜出了兩道難題,好讓朱厚熜因這兩道難題疲于奔命,無睱對付他們。他們也好有時間,重新布署,化解朱厚熜的攻擊。
誰知朱厚熜不知從哪搞來三千萬兩銀子來,把他們出的兩道難題瞬間化解。
如此,就不是朱厚熜沒有時間來對付他們了,而是他們沒有時間去對付朱厚熜了。
大同叛軍的事,以及南直隸大饑的事,朱厚熜已拿出銀子,剩下的就是内閣與六部通力合作,調兵遣将,購買糧食,去剿大同的叛軍,去赈南直隸的大饑。
此兩件事,都不是短時間内能夠安排妥當的,最起碼數天之内他們都會為此忙得焦頭爛額,哪抽得出時間,去想辦法對付朱厚熜。
朱厚熜本已占了先手,如今又時間充裕,他們将更加被動。
汪俊道:“閣老,我看就把這兩件事交給下邊的人辦,咱們得趕快想辦法,如何應付皇上咄咄逼人的攻擊。”
楊廷和歎道:“把事情交給下邊人辦,你放心?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一碼歸一碼,總得把這兩件事處理妥當了,才能騰出手來。”
汪俊道:“閣老,你要想清楚,把這兩件事安排妥當了,一切可就都遲了!不管怎麼說,大明日報太過強悍,昨日一萬多人齊聚國子監為李飛白呐喊助威就能看出來,咱們的邸報哪有這種威力。得想個辦法,将大明日報關停才好,不然這次隻怕要一敗塗地!”
楊廷和道:“僅憑一份大明日報就能讓咱們一敗塗地?我看不見得!”汪俊還要說些什麼,他攔道,“不必多說,老夫心裡有數!還是辦正事要緊,将大同叛軍與南直隸大饑的事處理妥當再說。這兩件事緩不得,緩了,隻怕會鬧更大的亂子,到時無法收場!”
頓了一下,又道:“咱們對大明是懷着一股赤子之心的,都盼着大明好,誰也不會見大明不好。争權奪利是争權奪利,把大明治理好是把大明治理好,兩碼事。我不想以後被人戳着脊梁骨罵,說我為了争權奪利,而置大明的安危于不顧!”
此番話說的衆人神色一淩。沒錯,他們之所以抓住權力不放,就是怕再出現一個跟先帝那樣胡鬧的皇上,大明再折騰下去,非給折騰的亡國不可。
所以,他們在楊廷和的帶領之下,牢牢抓住權力不放,就是希望大明能好下去,千秋萬代的好下去。
可是現在,大同叛軍以及南直隸大饑,都有可能把大明往不好的境地帶,就如人生了重病,不急時診治會要命的。得趕快将這兩件事處理妥當,再談如何跟皇上争權奪利。
汪俊、蔣冕這兩位尚書,與内閣的輔臣們,在文淵閣内,研究起如何處理這兩件事。
與此同時,正在課堂上,聽着之乎者也聽得頭昏腦脹的李飛白,被蛇哥請了出去。
按說,國子監這種地方不是随便什麼人都能進來的,先生正在上邊上課,監生也是不能随便外出的。
可事實無絕對,得看你是什麼身份地位。
就比如蛇哥,隻是給門子看了下上邊刻有“太保帳前聽用”的腰牌,進出國子監有如進出無人之地。又給授課的先生看了眼腰牌,李飛白就被請了出去,跟着蛇哥出了國子監的大門。
上了車,李飛白笑呵呵的道:“蛇哥,太保要見我?”
賈小龍點頭道:“太保今晚宴請一人,要讓你們兩個認識一下!”
李飛白道:“誰?”
賈小龍道:“叫,汪什麼來着,一時竟想不起來!不過,他是從廣東來的,之前是按察司佥事。太保離開兩廣後,此人才升為按察使。此次來京,是來叙職的,當然,也是借着太保曾任兩廣總督的由頭,來拜碼頭找靠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