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震本來就是要把冊子交給李飛白的,算是自己依附李飛白這棵大樹的投名狀,怎會不把冊子交出。他道:“我們隻需對馬首領透出點風聲,說冊子在我們手上,馬首領肯定就不會對汪武客氣,毫不猶豫的将其連根拔起。”
李飛白笑而不答,問道:“你怎麼想起讓秦猛去汪武那裡當斥候的?是不是為了這個帳本!”
楊震道:“公子爺目光如矩,一眼便看穿了小人的心思。小人自覺,比那些騎在小人頭上的蠢蛋還是多幾分本事的,可遲遲得不到提拔重用,心裡不憤便起了歪心思。心想,汪武既有這麼本冊子,如果我拿到手上,以後還不是想當什麼官便當什麼官?正好,那時我一頓飯救了秦猛,他這人十分講義氣,我讓他去投靠秦武,一有機會把冊子偷走,他毫不猶豫,一口便應承了下來。誰知汪武這人猜疑心很重,秦猛用了兩年時間才成汪武的親信。也算公子爺運氣,秦猛今日得到機會,正好把冊子偷了出來,讓我們可以将汪武一夥連根拔起。”
李飛白對眼前這個隻顧吃飯,毫不插嘴的秦猛更加感興趣,暗道:“言必行,行必果,果然是個好漢子。”心中對楊震如何一頓飯救了秦猛十分好奇,隻是看看天色已晚,隻能以後再問,便起身告辭。
楊震不知自己獻了帳本,李飛白是否已接自己這個投名狀,心裡七上八下着實無底,想要問個明白,可這種事又哪能直接問,難道讓他直接問,從今往後我算不算你的親信?他還沒那麼傻!如果真這樣問,除了惹李飛白不快又能問出個什麼來?這種事隻能意會不可言傳!隻得把話憋在心中,起身相送。
他把李飛白送到門口,嘴中道:“公子爺,小心門檻。”他又把李飛白送到樓梯口,嘴中道:“公子爺,小心樓梯。”直到把李飛白送出天香樓的大門,他還想再送,李飛白攔道:“楊哥,不用再送了。”
楊震一震。從今晨見李飛白,李飛白先稱其這庫老,然後連庫老也懶得稱了,直接你啊你啊的叫,這時卻稱他為楊哥,這意味着什麼,還用問嗎?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公子爺……”
李飛白笑道:“楊哥,以後别公子爺公子爺的叫,顯得生分。如果楊哥看得起我,就叫我飛白或者飛白老弟就行。”
楊震這一下确認自己已成為李飛白的自己人,口稱:“不敢!”心中卻樂開了花。心想自己在官場熬了這麼多外,今天終于算是要熬出頭了,以後有了李飛白這個靠山,升官發财也算有了指望。他目送李飛白消失在街角盡頭,這才回身上了二樓。見秦猛已把一桌子菜吃的幹幹淨淨,正滿意的撫摸着圓圓滾滾的肚子,道:“你今夜還回大盛号,免得打草驚蛇跑了汪武這個禍害。待徹底鏟除了他,再回來不遲。”
秦猛點了下頭,也不多話,撈起一壇子酒一氣喝了個幹淨,抹了把嘴下樓而去。
李飛白回到鋪子上了樓,點燃蠟燭将帳本仔仔細細又看了一遍,發現楊震所讀與自己所看到的完全一樣,心道:“楊震這次下了血本,送我這份大禮,所圖不過是升官發财。我也不能太過小氣,不還人家的禮,不然誰還會送我大禮?以後有升官或者發财的機會,得多想想他,還了這份人情。”他将帳本放于黑皮箱中,想想也不是很安全,便盤算着以後找個安全的地方存放,免得這個帳本還有皮箱裡的東西被盜。
上床一覺到天亮,他起床洗漱完畢吃了飯,打開門做起生意。今天是頭一天開門,隻盼能來個開門紅。
一早上,除了路人經過時站在門外張望一眼,竟沒一個客人登門。
李飛白安慰自己,石獅子是個冷熱貨,除了才蓋新宅的主人需要,其它人并不需要。所以,一早上沒有客人也屬正常。
吃了中午飯,他繼續在店裡守着,沒事的時候就想該如何給李時珍種下一顆種子。正神遊太虛,有個夥計打扮的來到店門外,朝店裡張望兩眼,又朝門頭看了過去,嘴中嘟囔道:“連個招牌也沒有,也不知是不是這家!”
李飛白連忙起身,迎道:“這位客官,可是想買些石獅子等物件?請裡邊看!”
那個夥計的譜卻十分大,也不客氣,擡腿進了店,東瞧西望一番,道:“你可是叫李飛白?”
李飛白微微一愣神,不知這個夥計怎麼知道自己的名字,但還是道:“在下正是李飛白。”
那個夥計道:“你可是開封衛所錢鎮撫的朋友?”
李飛白啞然,原來這是錢子俊給自己介紹的生意,怪不得一個夥計都能如此盛氣淩人。人家是礙于錢子俊的面子,可憐你才來照顧你的生意,擺譜正常不擺譜才不正常。擱以前,他一定自傲的很,覺得這種生意做不長久,也就不願跟這樣的人做生意。可這兩天他算看明白了,在大明朝,沒有關系别說做生意了,生存下去都困難。
楊震之前為什麼敢扣壓他的貨并差點把他坑死,還不是覺得他一個王屋鄉下盤村的農戶沒有什麼關系,不坑白不坑,坑了也白坑。後來為什麼又登門道歉,還不是覺得他有關系,足以影響的他的前途,不僅自扇耳光還送了份大禮。
做生意同理,你有關系,商品質量再次你也能賣出去。你沒關系,商品質量再好你也賣不出去。你的商品質量好又有關系卻不用,那不成了傻子嗎?
李飛白呵呵笑道:“對!”
那個夥計道:“可算找對人了!我這就去找我家掌櫃的過來。”
李飛白道:“敢問你家掌櫃的是誰?”
那個夥計道:“李掌櫃,今天你算碰到了活财神。我家掌櫃的是大興号的總掌櫃,生意做到八省五十二府,隻要他能看中你店裡這些玩意,就算你手腳齊斷,這輩子也吃喝不愁。”
李飛白早上還愁這麼多的石獅子,不知猴年馬月才能賣完,下午便來了個大主顧。縱然那個夥計态度倨傲,說話也很是難聽,也沒往心裡去,笑道:“那我就在這裡靜侯你家掌櫃的前來。”
那個夥計也不客氣,扭身出了鋪子。這時,木匠鋪裡把做好的招牌送了過來,幫着懸挂好,李飛白結了錢,才送走木匠鋪的夥計,回到鋪子拿了塊抹布去擦拭石獅子,想把石獅子擦的幹幹淨淨有個好的賣相,這是聽到門外有人陰陽怪氣的說了聲:“李記石雕鋪?就是這裡了!”然後朝地上吐了口痰,領着一幫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