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之泉正對倭人這些不知變通的行為嗤之以鼻,瑞佐已在那用生硬的漢語,毫不客氣的質問宋素卿:
“你地,讓何大人收下僧宗設的重禮,良心大大的地壞了!”
何之泉打了個機靈!他來也是要質問宋素卿此舉何意,怎能因為跪坐而分心?
當即,把那件用錦緞包裹了盒子往矮幾上一放,道:“是啊,現在怎麼辦?我禮也收了,僧宗設尚在外邊等着,我是去驗他們的貨物還是不驗!”
宋素卿“嗯”了一聲,橫眉冷對的瞪了何之泉一眼。
何之泉随即吓了一跳!剛剛他實在太放肆了,怎麼能用毫不客氣的語氣跟有飛魚服的宋素卿如此說話。
但緊接着他又有些憤憤不平!因為宋素卿轉頭面向瑞佐時,那張冷若冰霜的臉忽然就如沐春風。
他娘的,這算怎麼一回事。老子堂堂一個大明朝的四品知府,在姓宋的眼裡還不如倭國的小小一個右京兆派出來的使者嗎?
生氣歸生氣,他卻不敢把這一切從臉上顯露出來,緊張兮兮的看着宋素卿,瞧宋素卿有何辦法解決眼前的危局。
宋素卿淡然一笑,道:“你不用擔心!幾天後,或許明天咱們就能起程,趕往京城進貢!”
瑞佐搖頭道:“隻怕不易!僧宗設的肺炸了,交待的不給一個,他今天肯定善罷幹休的不會!”
宋素卿道:“那就别給交待,直接把他滅了!”
瑞佐不無憂愁的道:“把他滅了,這是我的願望,做夢都想的事!可,兩邊實力的相差無己,滅了他,咱這邊也會死傷慘重,到時如何上京進貢!不行,不行,這個辦法不行!”
宋素卿道:“僅憑你我肯定不行,但若何知府願意幫忙,那就不同!”
瑞佐“哦”了一聲,道:“這話什麼意思,你的,細細講講。”
宋素卿道:“赤手空拳的,咱們跟僧宗設一夥半斤八兩!但若咱們手上有兵器呢?”
瑞佐兩手一攤,道:“兵器全都上繳,哪裡有兵器!”
宋素卿道:“上繳的兵器全都在碼頭船舶司的東庫存放,隻需何大人寫道手谕,既可派人前往東庫搬運兵器!到時,殺僧宗設這夥人,那還不如殺雞一般容易!”
瑞佐越聽越喜,忍不住點頭稱贊,道:“喲西!”
何之泉卻聽得臉色煞白,連忙擺手道:“萬萬不可!”
宋素卿面色一寒,道:“有何不可!”
何之泉道:“一旦把兵器交給你們,可是要死數百人的大事,到時我如何給上頭交待?不可,萬萬不可!”
宋素卿道:“你現在就能給上頭交待了!你收瑞佐使團一千兩黃金,遲遲不驗僧宗設的貨物。繼而收僧宗設價值百萬的貴重禮物,終惹得兩幫人馬陷入厮殺,死傷數百!嘿嘿,何知府,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何之泉恨不得跳将起來,直接雙手卡住宋素卿的脖子,咔吧死這個罪魁禍首得了!
他娘的,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現在全都推到我的身上?
可是他不敢!殺一個有飛魚服的人是什麼罪,他心知肚明。何況,他就算敢,也不是宋素卿的對手!
恨之恨當初自己一時糊塗,為什麼就收了宋素卿的金子,方陷入今日泥潭。當初要是不收宋素卿的金子該多好,也不會落個騎虎難下的下場!
宋素卿又道:“你把兵器交給我們,我自有讓你給上頭交待的辦法!”
何之泉一顫,問道:“什麼辦法?”
宋素卿道:“何大人,泉州碼頭發生死傷數百人的事情經過是這樣的,你看我說的對不對!”
何之泉屏住呼吸,靜聽宋素卿如何颠倒黑白,指鹿為馬!
宋素卿笑道:“瑞佐受日本國王的委托,前來大明進貢。誰知才在泉州靠岸,便遇倭寇數百人侵掠,在何大人英明的指揮之下,又在瑞佐使團的傾力幫助之下,終将這股倭寇剿滅!”
瑞佐擊腿贊歎:“妙啊!事情,可不就是這樣的!”
何之泉眼前也是一亮,但還是覺得事情不可能如此簡單,道:“真要這麼幹了,左京兆能咽得下這口氣?不會興師問罪!”
瑞佐哈哈大笑兩聲,道:“何大人你的把心放到肚子裡,隻要我進京上貢之事能夠圓滿,右京兆勢力大增,殺左京兆有如翻下手掌那麼容易!他人都死了,又如何興師問罪!”
宋素卿道:“既使他不死,僥幸逃得性命?他還能來大明興師問罪嗎?就那兩個蝦兵蟹将,上得了泉州碼頭嗎?碼頭都上不了,又如何去朝廷告狀,問你何大人的罪!”
何之泉左思右想,也覺這是一條妙計。不僅一下把麻煩清除,還能立下大功。亦随着宋素卿與瑞佐笑起來,道:“那就這麼辦!”
宋素卿道:“何大人不這樣辦,還想怎樣辦?”
何之泉道:“準備文房四寶,我這就去寫手令,你們派幾個得力人手去東庫搬運兵器!”
宋素卿從懷裡掏出一張紙來,道:“手令我已給何大人寫好,隻需蓋個官印即可!”
何之泉拿過那張紙一看,不禁感慨。原來宋素卿對此早有預謀,果然已寫好搬運兵器的手令!他掏出官印蓋了下去,又把手令交給宋素卿。
宋素卿接過,轉交給瑞佐,道:“你派幾個親信前去搬運兵器!”又對何之泉道,“還得麻煩何大人,去拖住僧宗設。”
何之泉很是虧心,能不見僧宗設最好不見僧宗設,道:“為什麼要拖住他!”
宋素卿道:“我費盡心機,才把僧宗設诳到這裡,為的是什麼?為的是在此全殲僧宗設一夥。不然,僧宗設從此離開,分散各處,到時不好殺還在其次,若引起他們警覺,奮起反抗,隻怕泉州百姓也會受到禍亂!何大人身為父母官,也不希望百姓慘遭塗炭吧!”
何之泉想想也是!把僧宗設拖在這裡,瑞佐等拿了兵器,圍而殲之可絕後患。萬一讓僧宗設等走了,那時僧宗設一夥混入百姓之中,瑞佐這些人殺得性起,又豈顧百姓安危!
百姓的安危他倒也不放在心上,關鍵是如何給上頭交待!
他點了點頭,走出草棚!
僧宗設早等得心急,當即問道:“何大人,怎麼說!”
何之泉清了清嗓子,道:“我已跟瑞佐商量妥,這次由你們上京進貢,下次再由他們上京進貢。從今往後,兩家一年一次,不得再同時進貢!”
僧宗設大喜,隻要此次進京上貢成功,明年哪還有瑞佐他們的機會。道:“那還等什麼?這就去驗貨吧!”
何之泉擡頭看了看天,道:“不急!吉時未到,再等一等!”
僧宗設隻得站在那裡等着,一刻鐘過去,又一刻鐘過去!他心急如焚,道:“何大人,現在能走了嗎?”
何之泉再次擡頭看了看天,道:“吉時還未到,再等一會!”
這時,副使走到僧宗設的旁邊,附耳輕聲道:“大人,事情有些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