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學飛沖兩邊一笑,道:“好嘛,看來我之前說的沒錯,天底下的人還真的跟他有仇!”他看着崔文秀,接着道,“你說,袁寶貴跟你有什麼仇!”
崔文秀就把自己當初用卑劣手段想要奪袁寶貴天香樓的事講了一遍,為了證明自己跟袁寶貴的是生死不共戴天之仇,他不僅按事實講自己如何卑劣,還故意把卑劣的程度加重許多。
說罷,道:“當天,馬首領也在現場,他可以作證。”
趙學飛問:“馬首領,是這樣嗎?”
馬坤躬身道:“沒錯!”
趙學飛道:“那就把袁寶貴帶上來吧!”
袁寶貴的待遇不如錢子俊與李飛白,不是被請上來的而是被壓上來的。上堂就跪在地上,結結巴巴的道:“小的……小的袁寶貴,見過諸位大人!”
崔文秀見袁寶貴是跪着而非坐着,心裡稍稍平衡一些,暗道一聲:“這還差不多!”
很快,他又覺得不對勁!什麼時候,他堂堂一個四品知府家中的衙内,要求竟變得如此低,跟個垃圾一般的袁寶貴待遇一樣就沾沾自喜了?這讓他很是郁悶!
趙學飛道:“袁寶貴,崔文秀告你受李飛白的指使,下毒殺了他諸多夥伴,你可認罪!”
袁寶貴磕頭如搗蒜,道:“大人,小的冤枉啊,小的冤枉啊!”
趙學飛道:“你别急着喊冤枉。是否冤枉,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我來問你,吃飯的客人吃飯中毒之時,你可在火房?”
袁寶貴沉吟片刻,咬牙道:“在!”
趙學飛道:“那碗下了毒的蹄花湯,是否是你火房裡做出來的,中間又由你酒樓裡的夥計送了過去,其間并無外人接觸!”
袁寶貴再次沉吟片刻,道:“是!”
趙學飛道:“那你還喊什麼冤枉?我看你還是老實交待,别受皮肉之苦。”
袁寶貴道:“蹄花湯确是小的火房裡做出來的,也是小的酒樓裡的夥計送過去的,但借小的一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下毒啊!還請青天大老爺明察!”
馮江亭、寇子惇、錢穆通三人互視一眼,三個人很快統一了意見。
這是一個不好查明的懸案,雖說苦主崔文秀不是個東西,與其結仇的人太多,肯定是有人想要殺他。但,正因為結仇的人太多,大海茫茫去哪裡找真正的兇手。
崔文秀又一口咬定想要殺他的是錢子俊,恰好又是在李飛白的天香樓犯的案,時間拖得久了,外邊再流傳些錢穆通護子心切,所以此案遲遲不判的謠言,将十分影響錢穆通的威信,也就給了傅元可趁之機。
馮江亭、寇子惇與錢穆通的關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絕不能讓傅元抓住這個機會。為了解決這個難題,唯有快刀斬亂麻!
如何快刀斬亂麻?最有效也是最快捷的辦法就是讓袁寶貴承認自己為了報複崔文秀,才在蹄花湯裡下了毒。不過有個前提條件,讓袁寶貴把一切獨力承擔下來,隻說自己一人所為,并沒他人指使!
如此,李飛白便從這件事中抽身而出。李飛白都抽身而出了,多拐一個彎的錢子俊更會抽身而出。
可怎樣才能威逼利誘袁寶貴把責任承擔下來呢?這就需要有個單獨跟袁寶貴接觸的機會,以面授機宜。衆目葵葵之下,怎麼可能有跟袁寶貴單獨接觸的機會!
馮江亭忽然有了主意,道:“這都審了一個多時辰了,大家夥都累了。我看先把原告被告都押下去,咱們休息一會再接着審!”
崔一鵬眼珠子一轉,已明白馮江亭的用意,打着哈哈道:“馬上就有結果了,咱們還是暫且忍耐一下,等結了案再休息不遲。”
頓了一下,又道,“趙大人,事實清楚,證據确鑿,這個刁民還敢在這裡嘴硬!我看還是用刑為好,不怕他不說實話!”
趙學飛點頭道:“有道理!”
馮江亭歎了一口氣。趙學飛與崔一鵬一唱一和,傅元穩坐釣魚台,可見三人事先已經商量好了。他雖有心翻案,但卻無力回天。瞧袁寶貴這個慫樣,呆會一用刑,還不是人家讓怎麼說,袁寶貴就會怎麼說!
袁寶貴再次磕頭如搗蒜,道:“青天大老爺,小的真的沒下毒,小的是冤枉的!”眼瞧趙學飛的手伸向裝竹簽令箭的木壺,忽然面色大變,心一橫道:“青天大老爺先莫用刑,小的知道下毒的人是誰!”
趙學飛縮回了手,道:“哦,你說說是誰?”
袁寶貴道:“我說出來,恐怕青天大老爺不信!”
趙學飛笑道:“審案嘛,不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是講證據的。你可有證據!”
袁寶貴道:“有!”
趙學飛道:“有,你就說嘛。”
袁寶貴道:“下毒的人是崔文秀!”
此話說出,除了傅元與李飛白之外,其它人皆是一驚。
錢穆通等三個驚,是因為事情還會如此反轉。崔一鵬與崔文秀驚,是因為還道袁寶貴瞧出什麼破綻!
此案究竟是誰做的,趙學飛沒親眼目睹,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但他還是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道:“你可有實證!”
袁寶貴道:“有!之前,崔文秀為了奪我的天香樓,手段使盡,最後卻被我現在的東家李飛白捷足先登,他能不恨我東家?”
“随後,他在拍賣會上花了兩百多萬兩銀子,卻拍了些派不上用場的幾樣東西,搞得血本無歸,他能不恨我東家!”
“崔文秀一定恨我東家恨得夜不能寐,食其肉寝其皮方能解心頭之恨!可他也知道,我家老闆有靠山,不是他能算計的。于是毒辣的想出一計來,讓天香樓裡吃死人,如此,天香樓倒了,我家老闆脫不了幹系,惹上官司,也算報了仇!”
“那天,崔文秀帶人來店裡吃飯。我們天香樓的飯菜,不說色香味俱全,也是十裡八鄉有名的好吃!可他們卻吵嚷着飯菜難吃,讓火房裡的廚子全部出去給個說法!”
“那時候,火房裡沒有一人,崔文秀也不見了蹤影,所以毒一定是他下的!不然為什麼一起吃飯,其它人都死了,隻有他還活着?可見,他是知道湯裡有毒的,因此沒有喝湯!”
錢穆通三個心頭一喜。真沒瞧出來,這個貌不驚人的袁寶貴,還能把整個案子分析的頭頭是道,他們怎麼就沒往這方面想。
崔一鵬臉色一黑,道:“簡直是胡說八道!你這是臆測,不是證據。趙大人,我看還是用刑吧!”
趙學飛笑道:“袁寶貴講的是臆測沒有錯,崔文秀講的又何嘗不是臆測?崔文秀不是也沒有證據證明毒是錢子俊指使李飛白,李飛白又指使袁寶貴下的嗎?反正都是臆測,不妨再讓我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