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個份上,就等于讓楊廷和等離開大明第一動物園了。縱然大家夥心裡不把朱厚熜放在眼裡,表面上的功夫還得做的。
而且,楊廷和心中也有打算,覺得朱厚熜别的人不留偏偏留下李飛白來,這是要找李飛白算賬呢。
算賬好啊!朱厚熜跟李飛白一算賬,就等于把李飛白往他這邊推。賬算的越狠,把李飛白往他這邊推的越快。
總得給朱厚熜一點找李飛白算賬的時間吧!
楊廷和站起身來!
他一起身,其它文官也都站起身來。
楊廷和道:“臣等午後還有公務,先行告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其它文官也學着楊廷和的樣子,道:“臣等下午還有公務,先行告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行人等,依次退了出去。
朱厚熜道:“郭愛卿,你們也回去吧!”
郭勳領着武将道:“臣等告退!”
屋裡隻剩朱厚熜、陸炳、李飛白、林志淵四人。
陸炳走上前去,拍了拍林志淵的肩膀,道:“林大人是吧!”
林志淵早聽說過陸炳,知道陸炳的娘是朱厚熜的奶娘,陸炳又從小跟朱厚熜一塊長大,雖沒什麼功名,但以背景論,絕對是大明最有權勢的人。
他慌忙行禮,道:“在陸少面前,小臣哪敢妄稱大人。”
陸炳嘻嘻一笑,道:“皇上要休息,我卻閑不住。不如林大人領我在動物園裡再轉轉?”
林志淵也就知道,聖上要與李飛白獨談,道:“這是小臣的榮幸!”
說罷,領着陸炳也出了屋。
朱厚熜啜了口茶,道:“你就沒有什麼需要給朕解釋的嗎?”
李飛白道:“陛下信我,何需解釋!陛下不信我,解釋何用?”
朱厚熜笑了笑,道:“你那大明日報怎麼樣了?何時才能布滿大明的角角落落!”
李飛白道:“聖上急用?”
朱厚熜道:“急!”頓了一下,又道:“楊廷和他們為什麼不讓朕叫自己的爹為爹,論據主要是為宋英宗制定的濮議之禮。”
大禮議是件大事,對朱厚熜來說是奪權,對其它人來說是站隊。所以,李飛白偷機摸空,也把有關大禮議的所有事都了解了一下,知道“濮議”是什麼意思。
濮議,說白了就是宋朝時的大禮儀。那時宋英宗登基後,也想把自己的生父尊為皇考,但最後結果是宋英宗的生父為皇伯。
皇考者,皇帝的父母也,同為皇帝。皇伯者,皇帝的叔伯也,隻能為王。
濮議最後的結果,範純仁、司馬光等力主稱仁宗為皇考,英宗的親生父親為皇伯。而歐陽修等則主張稱英宗的親生父親為皇考。
最終,範純仁、司馬光等赢了,歐陽修等輸了。以仁宗的親生父親被封為濮王結束。
範純仁、司馬光等之所以赢,主要的原因是範純仁指出,仁宗尚未去世,鑒于自己無後,早早的已把英宗養入宮中,當作繼成大統的人。相當于英宗是仁宗養的繼子,而非仁宗死後,才入繼大統。
這就出現一個駁論!
楊廷和拿宋英宗的事往朱厚熜的身上套,誓死不讓朱厚熜認自己的爹為爹。卻完全忽略,宋英宗所以不能認自己的爹為爹,論據主要是英宗在仁宗未死,已被養在宮中。而朱厚熜是先帝駕崩之後,才入繼大統這個事實。
是楊廷和真的沒看透這裡邊的區别?非也,楊廷和隻不過仗着自己的權勢,就是不讓罷了!
朱厚熜接着又道:“張璁與南京刑部主事桂萼炮制出一道折子,已送到朕的手中。楊廷和以範純仁的那套說詞為據,不讓朕認自己的爹為爹。桂萼與張璁以彼之茅攻彼之盾,也以範純仁的那套說詞為據,讓朕認自己的爹為爹。”
李飛白靜靜聽着。
朱厚熜到底算預養為嗣還是屬于入繼之主,明眼人都能看得清楚。難道朱厚熜真的就以為,自己不能認自己的爹為爹,是因為論據不足嗎?以朱厚熜之少年老成,這怎麼可能!如果真的是那樣的話,大禮議早已塵埃落地,也不會暗潮湧動了。
朱厚熜已跟楊廷和交過手,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實力不足,以将支持自己的張璁貶到南京,為自己的父親争來一個興獻帝的稱号,暫時結束了大禮儀。
如今養精蓄銳這麼久,今日再提此事,看來已有信心跟楊廷和再戰。
他道:“聖上要在大明日報上登張璁與桂萼的這道折子,引起論戰!”
朱厚熜點頭道:“沒錯!”
李飛白道:“什麼時候刊登!”
朱厚熜道:“我三姐即将大婚,腥風血雨的實在煞風景!再說,國子監那邊也沒準備好。關鍵還得看,你的大明日報是否準備好,能起到雄雞一唱天下白的作用。我看就定在大婚之後一個月,你這邊有沒有問題!”
李飛白道:“沒有問題!”
朱厚熜道:“好!”頓了一下,又道:“知道為什麼楊廷和那樣對你,朕總是無動于衷,甚至暗暗高興嗎?”
李飛白道:“大概知道!”
朱厚熜來了興趣,道:“你說說!”
李飛白道:“大戰一開,自然得大獲全勝方可。但楊廷和勢力龐大,此一戰必是殺敵一千自殺八百的結果。勝,也是慘勝,朝廷将損失慘重,元氣大傷,許多年都恢複不過來。如果,能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話,那就完美了!”
朱厚熜邊聽邊點頭,笑道:“所以,朕需要一個能跟楊廷和說上話的人,讓他明白,朕已不是當年初入京城的懵懂少年,楊廷和也不是當年那個隻手遮天的柱國。希望他能明白眼前的局勢,也能明白朕的一番苦心,這樣下去不僅對大明的百姓無益,對朝廷無益,對他楊廷和與朕都無益。”
李飛白道:“臣盡力為之。”
朱厚熜道:“不是盡力為之,而是竭盡全力為之!”
二人說罷話,出了屋子,在動物園裡繼續觀賞動物。待天黑,亦不過轉了一半,朱厚熜起駕回宮,李飛白則被陸炳送到了國子監。
這一切全被衍聖公看在了眼裡!
衍聖公孔大人是跟楊廷和等大員一道出了大明動物園。
六部跟皇宮挨得很近,内閣甚至就在皇宮裡,所以楊廷和等大員是一路的。國子監卻與皇宮有點遠,甚至不在一條道上。
衍聖公孔大人在大明動物園門前辭别楊廷和等大員後,目送大員們離開,他卻沒有回國子監,而是支開其它人,自己一個人留在距大明動物園不遠的地方,等李飛白出來!
他沒想到,李飛白竟跟楊廷和關系密切,而他這個不開眼的竟說了那麼多得罪李飛白的話,雖說他這個衍聖公誰也奈何不了,可他孔家不是他一個人,還有一大家子需要吃飯過活,其要手握權柄的人支持。
而得罪了李飛白就是得罪楊廷和,得罪楊廷和就是得罪普天之下的官,那他一大家子豈不是斷了财路,要全部餓死不成。
所以,他想等李飛白出來,給李飛白賠個禮道個歉,好得到李飛白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