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白急忙勒停了馬,轉身回頭朝小酒館而去。
下馬将馬栓到馬樁上,他進了小酒館,也不理小二的熱情招呼,直接走到俞大猷對面坐下,拱拱手道:“俞大哥,沒想到竟能在這裡見到你!”
俞大猷醉眼朦胧的看了李飛白一眼,歎了口氣,舉杯又飲了一口。
李飛白道:“俞大哥不認識我了嗎?我們見過面的……”
話還沒說完,俞大猷接口道:“認識!在提刑按察司,若非李公子賞識,替我說了兩句話,我還哪有性命!哦,說到這裡我還沒謝謝你救命之恩呢?”說罷,拱了拱手,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李飛白笑道:“其實也怪我,若非我威脅劉石湖,劉石湖對你還不會起殺心!怎麼樣,那姓劉的沒對你下殺手吧!”
俞大猷道:“本來是要對我下殺手的,後來終于還是懼怕你的背景身份,隻打了五十殺威棒!”
李飛白道:“都怨我,都怨我!其實我哪有什麼背景身份,我隻是河南濟源的小小一個縣令幕友,偷機摸空做點生意罷了。這次前來泉州,也是替馮按察使辦點事情,出點小力!”
俞大猷擡頭看了李飛白一眼,心裡實在琢磨不透,李飛白這話是真是假!
若李飛白的話是真,那為什麼馮江亭要隐瞞李飛白的身份,反而處處擡高李飛白身份,這也太不合情理。
而李飛白也着實大膽,竟敢跟劉石湖如此說話,那不是把劉石湖給得罪死了!不怕劉石湖打擊報複,給他穿小鞋嗎?
若李飛白的話是假,為什麼要說這種謊話騙他?他隻是個提不上台面的小人物,騙他有什麼好處!
不過,這些對于他來說都沒什麼意義!他現在失去所有一切,等于是個廢人!騙一個廢人有什麼意義!
他繼續一杯接着一杯,喝着悶酒!
李飛白道:“俞大哥對我不冷不熱的,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俞大猷這才意識到,自己獨自喝着悶酒,着實有些怠慢李飛白。不管怎麼說,劉石湖本來都是要革他的百戶,并打他軍棍的。李飛白跟他素不相識,卻願幫他,并為了他不惜得罪劉石湖,為自己惹下麻煩,這種恩情一定要報得。
他拱了拱手,道:“李兄弟,我姓俞的要是生你一點氣,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李飛白道:“俞大哥言重了!沒生氣就沒生氣,幹嘛賭咒發誓呢?”
俞大猷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大概說的就是我!我自負才能,比之古時名将毫不遜色,也從小立下志願,這輩子一定要成為堪比青史留名的那些大将軍。誰知歲月蹉跎,這都年過二十了,一事無成不說,連祖上留下的百戶之職也給丢了!唉!我俞大猷不孝,對不起俞家的列祖列宗!”
李飛白笑道:“我還道大哥為何悶悶不樂,原來是為這個!不就是個百戶嗎?俞大哥跟我走,去河南我給你個千戶幹幹!”
俞大猷一怔。李飛白好大的口氣,你以為你是誰,是兵部尚書嗎?說給我一個千戶就給一個千戶!你一個小小縣令幕友,哪來這麼大的本事!
不過想想,李飛白敢誇這麼大的海口,也并非是在吹牛。似乎,這小子跟馮江亭的關系不錯,而馮江亭身為河南按察使,讓他在河南幹個千戶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他并不想去河南幹個千戶,因為河南無仗打,在那裡幹個千戶不過是混吃等死罷了!他的目标是名垂青史的大将軍,對一個混吃等死的千戶不感興趣!
再說,能讓他當千戶的是馮江亭并不是李飛白,李飛白要想讓他當千戶就得求馮江亭。為了一個可有可無的千戶,他也不想麻煩李飛白。
俞大猷搖了搖頭,道:“沒意思!”頓了一下,又道:“我不想當兵了!”
李飛白還是能猜出俞大猷為什麼說這樣的話,道:“我讓你去河南幹個千戶,可不是去衛所幹個千戶,而是去錢家軍當個千戶!”
俞大猷“哦”了一聲!這幾年,因為衛所名存實亡,根本不是倭寇的對手。所以,有遠見的大官已經放手讓下邊有能耐的将領,以自己的姓組建軍隊去打擊倭寇。
他自己琢磨出一套治軍方法,也想組建以自己的姓為名的軍隊,可惜年紀太輕,又沒什麼名氣,所以得不到上邊人的賞識。
好不容易上了道書,本意是想在劉石湖面前顯露一番,好讓劉石湖賞識自己,繼而支持他組建一支軍隊!
誰知劉石湖并無識人之能,他這道書不僅沒有得到組建自己軍隊的願望,反而連百戶之職也丢了!
他實在沒想到,中原腹地的河南竟也有以自己的姓組建了一支軍隊,有些不信的道:“河南有錢家軍?那裡又沒仗打,怎麼可能有一支錢家軍!”
李飛白道:“最近河南大旱,白蓮教趁機鬧事!在巡撫傅元、布政使錢穆通、按察使馮江亭、都指揮使寇子惇的支持之下,新近成立了一支錢家軍!”
俞大猷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可,白蓮教鬧事,肯定初起,規模不會很大,朝廷尚還不知道,既使知道也不會把這點小亂放在眼裡。不像沿海,倭寇禍亂年久,攪得百姓苦不堪言,朝廷會撥下清除糧饷的款項。地方上有了錢,這才可能讓有能耐的人組建自己的軍隊以抗擊倭寇。
河南的錢家軍既使有四大衙門支持,若朝廷不撥糧饷,隻怕也難以為繼!最多一年兩年,等解決了白蓮教,就會解散。那,自己不顧千裡之遠,屁颠屁颠的趕往那裡,又有什麼意思?
他道:“這支錢家軍能長久嗎?糧饷問題如何解決?”
李飛白道:“能長久不能,我說能,你也得信才算。我隻提一點,俞大哥自己琢磨。”他頓了一下,神秘兮兮道:“河南的布政使大人姓錢,這支軍隊叫錢家軍,你說能長久不能!”
俞大猷心領神會的笑了笑,原來錢家軍管事的跟布政使有關系,十有八九還跟布政使的關系十分親密!
李飛白不着重講布政使大人姓錢,他不會把錢家軍管事的往布政使大人身上想。天底下姓錢的何止百萬,布政使大人姓錢,錢家軍管事的也姓錢,也許隻是巧合。
李飛白着重講布政使大人姓錢,他立馬斷定,錢家軍管事的跟布政使大人肯定有關系。既然錢家軍背後的靠山是布政使大人,那就一定能夠長久。
李飛白接着道:“至于糧饷,俞大哥更不用擔心。小弟不才,這些年也賺了點銀子,在錢家軍沒有打出名堂,朝廷尚未撥糧饷之前,錢家軍所需糧饷由小弟一力承擔!”
俞大猷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