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通等三人,這時看李飛白已不是熱情了,而是肅然起敬!
沒人去問李飛白京城裡的關系是誰?估計問了李飛白也不會說,畢竟情份沒到那種地步。反正都在心中打好主意,以後一定要與李飛白好好走動。
三人中,最欣慰的應該是錢穆通。本以為錢子俊交了個狐朋狗友,沒想到竟然攀了個高枝,太讓他意外了。有了這層關系,兒子的前途自此不用他再操心。
外邊傳來三聲輕輕的敲門,傅安道:“進來!”
門“吱”開一道縫,袁寶貴閃了進來,點頭哈腰,無比獻媚的道:“諸位大人,飯菜來了,現在是否上?”
傅元道:“上!”
袁寶貴沖後邊招了招手,夥計們魚貫而入,在桌子上擺好菜肴。然後,領着夥計們又悄悄的退了出去。
錢穆通等看着桌上的菜有些出神,其它的四冷四熱都吃過,唯獨另兩樣東西沒見過。
一盆尺許長,黃燦燦,密密麻麻又水靈飽滿,依附在一根小棒槌狀東西上的是什麼鬼?還有一盆可以看出是湯,但湯的顔色有些奇怪,也是金黃色的,似乎還異常粘稠。這又是什麼鬼!
寇子惇自言自語:“這一湯一菜是什麼叫法?以前怎麼沒吃過?”
錢子俊是吃過玉米的,指着那一盆冒着熱氣的玉米棒,道:“這是水煮玉米棒!至于那盆湯叫什麼,小侄就不知道了!”
寇子惇道:“能吃?”
錢子俊道:“能吃!還異常可口,吃完後齒頰留香,讓人回味無窮!”
寇子惇道:“那得好好嘗嘗!”
按官場上的規矩,品級最高的那個官動了筷子,其它人才能動筷子。現在,傅元尚未動筷,其它人也不好動筷。
寇子惇望着那盆金燦燦的湯,又道:“可惜忘了問袁寶貴一句,這湯叫什麼名字。現在不知此湯叫什麼名字,着實讓人心急!”
錢子俊道:“寇叔想知這湯叫什麼名字,倒也容易!”
寇子惇“哦”了一聲,朝門外看去,外邊人影綽綽,看來袁寶貴還領着夥計在外邊候着。道:“子俊的意思是把袁寶貴叫進來問問?我看不必了!想咱們在他們眼裡,那都是手眼通天的人物,什麼東西沒吃過,這時向他請教,莫要他小瞧了咱們。”
錢子俊指着李飛白道:“寇叔怎麼忘了,袁寶貴雖是天香樓的老闆,李飛白卻是天香樓的大老闆,他哪能不知這湯叫什麼名字!”
寇子惇颔首道:“對對,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然後沖李飛白道,“飛白,你跟子俊關系不錯,那我就托聲大,咱們以叔侄相稱。你給老叔解個惑,這碗湯叫什麼名字?”
李飛白道:“回寇叔的話,這碗湯叫玉米糁湯!”
寇子惇喃喃兩句“玉米糁湯”,道:“這湯可有說法!”
李飛白指着玉米棒子,道:“這叫玉米,此湯就是玉米完全成熟之後,用磨碾成細碎的糁熬制而成,所以叫玉米糁湯。”
寇子惇點頭道:“原來如此!不過,你開着酒樓,湯名起的太普通了,勾不起客人食欲,也賣不上價格。”
李飛白趁機輕拍馬屁,要把關系跟寇子惇搞好一些,道:“小侄不學無術,想不出好名字來,以寇叔的博學宏才,一定能想出個好名字來。小侄鬥膽,還請寇叔給贈個名字。”
寇子惇也是進士出身,可一直以來都在兵部當差,整日跟大老粗打交道,學識差不多都還給先生了。可他也不想因此被人小瞧了,聽了李飛白話十分受用,道:“此湯其粘如玉,其色如金,我看就叫黃金湯吧!名字雖說略顯粗鄙,不過勝在形象好記。”
黃金湯三字,哪是略顯粗鄙,簡直是粗鄙的不能再粗鄙了。
錢穆通、馮江亭當即就想說笑兩句,傅元連忙打圓場道:“咱們開動吧!”說罷,伸筷夾了個玉米棒子送到嘴邊,想要去咬,兩根筷子哪能把有些沉重的玉米棒子夾牢,嘴唇一碰,玉米棒子亂動,險些從筷子上掉到地上,一時竟無從下嘴!
李飛白連忙伸手拿了個玉米棒子,道:“吃它,來不得文雅,得豪爽。就像蒙古人吃肉一樣,得拿在手上,大口得吃,方能吃出其味來!”
錢子俊道:“飛白說得沒錯!”随即也把一個玉米棒子拿在手上。
錢穆通三個有樣學樣?各自拿了個玉米棒子,學着李飛白錢子俊的吃樣,開始啃了起來。
傅元也伸手把筷子上的玉米拿了下來,送到嘴邊小啃了一口,然後在嘴中慢慢嚼嚼細細品味!
李飛白給他保證了一百遍,玉米能吃,當糧食沒有問題!但,百聞不如一見,百見不如一吃,不親自品嘗一番,他心裡實在沒譜。
那一小口終于咽了下去,口感香味都還不錯。一時間食欲大開,将整支玉米棒子啃了個幹幹淨淨。
李飛白與錢子俊是小輩,早已為每位大人盛好一碗湯。
傅元端起湯,一勺一勺喝着。在湯即将見底之際,眼圈突然一紅,暗道一聲:“成了!”
他這聲成了,并非是說他在河南站穩腳跟成了!更多的是說,大明朝是否能千秋百代的維持下去,這件事成了!
他放下碗,道:“諸位覺得,玉米棒子與黃金湯味道如何?”
錢穆通與馮江亭點頭道:“不錯!”
寇子惇道:“簡直太好吃太好喝了,是我這輩子吃過喝過最好的東西!”
李飛白笑道:“那是因為寇叔整日大魚大肉吃多了,偶爾食之,覺得味道還不錯。若讓你天天吃,隻怕就不會說好吃了!”
寇子惇道:“我就是天天吃,也覺得好吃!這玉米除了煮着吃,熬粥吃,還能怎麼吃?”
李飛白道:“還能做窩頭吃,也能與白面攪了,蒸雜糧饅頭吃!”
寇子惇道:“今天吃得過飽,實在是吃不下去了。以後一定要嘗嘗窩頭與雜糧馍頭,味道一定更加的好吃。”
李飛白道:“不見得!偶而為之尚可,吃多了,味道跟白面饅頭的滋味差了些,聊以裹腹罷了!”
錢穆通身為布政使,主管一省政務,其中重中之重就是農業。他聽着寇子惇與李飛白的對話,眉毛往上一挑,道:“飛白,這玉米你是從哪裡得來的?”
李飛白實話實說,道:“上次去開封,碰到個胡商。他拉了一車玉米,從沿海跑到咱們河南,一路叫賣卻沒賣出一斤,讓我給他包圓了。”
錢穆通皺了皺眉,道:“就今日來看,玉米絕對是好東西,怎麼一路上沒有一個識貨的?”
李飛白道:“他是一路沿長江南岸而來的。江南嘛,小侄雖沒去過,但也知道那裡四季如春,稻谷一年能夠兩熟。不像咱們這裡,小麥隻能種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