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滄州,缺女人呀。”呼延庚開始訴苦,大意他手下兩萬軍隊,二十萬流民,男子太多了。而且無論是安定軍心,還是招撫流民,女子都是最佳的武器。何況這次金兵退去後,呼延庚所部立功的人不少,呼延庚卻沒給他們報功,也要想辦法安撫一下。
“那也沒有把帝姬宗女都嫁過去的道理。”
“微臣有個替代的方法,請聖人恩準。”
“說。”
“道君皇帝的宮人。”
呼延庚說得隐晦,朱鳳琏一聽就明白了,道君皇帝,也就是趙佶,在他晚年的時候,每天要臨幸一個處女,道君皇帝留下後宮一萬餘人,趙谌也還小,這些宮人現在除了吃糧食,沒有任何用處。
“這些宮人的命運,不過是在冷宮度過餘生,請聖人大發慈悲,送他們到滄州嫁人。”
“這倒也是仁政。不過,她們都跟從過道君皇帝,那些軍漢,流民,想來都隻有錢财娶正妻,他們不介意嗎?”
呼延庚心想,還正妻。颠沛流離之人,終于能找個女人成個家,那就謝天謝地了。于是他說道:“道君皇帝開過光的,小民想都想不來。”
朱鳳琏輕聲嬉笑:“一萬宮人就夠了嗎?”
“肯定不夠,按照軍人,匠人,普通流民的順序排吧,按軍漢按官階上。”
“你總有這許多胡話。宮人的去留是後宮的事情,我直接就準了。三位帝姬的事情,你去找童穆合計下,再禀明李相公。”
又過了一天,呼延庚面聖。在磕過頭之後,呼延庚站起來,看了一眼趙谌,這小孩還是如同一年前那麼瘦小,臉色蒼白。昨天呼延庚已經面見朱鳳琏,把該要的都要到了,今天就沒必要節外生枝。
趙谌努力做出老成的樣子來:“呼将軍救駕之恩,朕銘記在心,将軍不負朕,朕亦不負将軍。将軍勞苦功高,以後還要代朕在河朔提調四鎮。”
呼延庚聽到這話,心中一凜。
趙谌還在繼續說:“以團練使而提調四鎮,官階稍顯不足,特授定州防禦使,享食邑。”
沒想到小升了一級,看來趙谌至少這次不是針對他的。但這個官階和食邑實際沒什麼用,定州,即保定西部,現在完顔達懶占據,收不了稅。
“謝主隆恩。”
見過趙谌之後,呼延庚又去拜訪了李綱。李綱對限制武将的勢力樂見其成,但他同時又覺得虧欠呼延庚了。呼延庚向李綱說了邱穆陵仲廉、歩鹿孤樂平、普六茹伯盛三人招驸馬的事情:“此三人都是我屬下大将,既然朝廷要他們三人自立門戶,當以驸馬籠絡之。”
“且由聖人決斷。”朝廷用帝姬籠絡武将,李綱看來沒什麼用,但也沒什麼害處,他犯不着做這個惡人。
此後呼延庚在汴梁就沒有什麼事情了,他通知王彥淑,和他在船上會面,一同返回滄州。
此次汴梁之行,他為滄州一萬人解決了老婆問題,可算收獲巨大,唯一的遺憾就是“河朔四鎮都統制”這個讨厭的差遣沒有拿掉,隻有以後再想辦法。
他這次回汴梁,本已經做好了大鬧一場的準備,結果發現事情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糟糕,無論如何,自己對趙谌有救駕之恩,金兵南下的威脅還在,趙谌也好,趙構也好,在确定合适的替代者之前,不會真正的拿他怎麼樣。
至于“河朔四鎮都統制”帶來的猜忌要發揮作用,還需要時間潛移默化,不是眼前能夠解決的問題。而眼前的問題是,盡快把滄州、靜海縣、霸州、莫州、平州盡快一體化,在一萬宮人被送來之前。
塘沽,原先還是一片灘塗,在去年呼延庚占領渤海沿岸之後,張彥橘組織流民,在塘沽修建了一個簡易碼頭。自建炎二年三月,朝廷将呼延庚手下一分為四之後,張彥橘先到霸州接管了州衙,随後按照呼延庚的部署,将滄州的煤鐵漁鹽都往塘沽附近搬。
塘沽附近是個好地方,就在黃河——海河口邊上,外面就是渤海漁場,正處于渤海灣北部中央,往陸地上,順着海河可以一直到燕京。更妙的是,塘沽這個地方在朝廷的行政文書裡根本就不存在。
這裡以前靠近宋遼邊境,沒有平民敢來開發,宋朝最近的行政單位是靜海縣,遼國最近的行政單位是薊州,都離着一百多裡地。
呼延庚在這裡,就可以萬丈高樓平地起,
要人,去年的流民他留下了一半,十萬人;要錢,他作為鎮撫使,把去年河北東路的夏秋兩稅都截留了,而且去年開始開發的煤鐵漁鹽都有了一些實際的收入;要權限,橫海鎮撫使司和平盧鎮撫使司都歸呼延庚管。
塘沽在朝廷裡又不存在,所以呼延庚現在相反可以自由發展。那麼,就開始發展吧。
塘沽海邊,已經開辟出了一片鹽場和漁場,也劃出了煤鐵等産業的地區。再往内陸,則是為流民劃定的居住區。大部分流民都被征召為建築工,為他們自己家建房子,而這些房子的所有者,則是呼延庚新設立的機構:建築公會。
這次朝廷将呼延庚的軍隊一分為四,讓呼延庚設立獨立機構的進城加快了。這些機構對外不能使用官方的名義,看起來隻是民間自發地抗敵互助組織,呼延庚按照行業和事務讓從業人員組成公會,總辦、會辦和協辦都由呼延庚及張彥橘任命。
這幾日,張彥橘一個一個的審核公會的成立,管理人員的任命,忙得腳不沾地,而在平盧,趙伯臻也在如此行事,他雖然被任命為範陽鎮撫使,但并沒有赴任,仍舊留在灤州。
平州刺史,平盧鎮撫副使張承言在一番糾結之後,終于想清楚了,宋廷根本沒有意願和實力,讓他在平州府占住腳跟,到現在,宋廷對平州府沒有增援過一兵一卒,遑論其他。故而他也對呼延庚個人表示了效忠。他還将朝廷給他的鎮撫副使印交給了邱穆陵仲廉保管。
在塘沽經過了一番調整之後,
呼延庚做了一個試探,他上書朝廷,說新任橫海鎮撫使,滄州知州歩鹿孤樂平是武将,不通政務,保舉張彥橘為河北東路轉運使,總管滄州、莫州、霸州、清州(靜海縣)的政務。
張彥橘本身是河北東路轉運判官,現在朝廷有三種回複可能,一是照準呼延庚的保舉,這就是在籠絡呼延庚了。
第二種是讓張彥橘以轉運判官身份總攬橫海各州政務。
第三種就是給滄州派一個知州來,那就擺明了繼續分化呼延庚的權力和勢力。
呼延庚也不會呆闆的等候朝廷來決定自己的命運,在等待朝廷回書的時候,他召見了各州的中小豪強地主。
自從呼延庚進滄州以來,府守大堂上還從來沒有如此的人聲吵嚷,在金兵再次南下的威脅中,在柴進等人将夏秋兩稅轉嫁到中小地主的頭上的焦慮中,滄州、莫州、霸州、清州的的各路牛鬼蛇神們,終于在一陣陣的強風吹襲下,抛開他們厚重的,拒人千裡之外的面具。
此刻,淡淡的米酒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之中,這些多者擁有田戶千人,少者數十人的各路豪強們,正在把酒言歡,口中不斷說出“久仰”“呼将軍英名”之類的客套的話語。呼延庚也仿佛春風得意,在張彥橘的引薦下,不斷的與下首的豪強們,一一的飲酒而語。歩鹿孤樂平等人默默的坐在下首
“聽聞呼将軍帥百戰之師,一年以來連戰連勝。我等有幸,終見英雄。若公早為高位,我等河北民衆或許不在受金兵之苦。”一個老者,從人群之中擠了進來,一把推開正在前面與呼延庚交談的豪強,搖搖晃晃,手中拿着一個木質的酒器。
被他推開的人側目欲怒,一把拉住老者。老者一個踉跄,着的豪強眼神鄙夷道。“爾等碌碌之衆,牆頭之草,卻隻知在柴進之處投獻,若非我勸說,爾等還想去投靠新任河間知府董誼。”
那位豪強聽他這麼一說,神色不自然的放開了拉着的老者。呼延庚苦笑着看了看張彥橘,張彥橘搖搖頭表示不知。向前一步,扶住老者,問道:“諸位豪強也有苦衷,世事并非如老先生所言如此簡單。不知老丈如何稱呼。”
“老夫姓王,名平,是莫州的一個農戶,靠近保定軍的田土為金賊所毀,子女也為金賊所殺。老夫自願破家報國,将所有田土投獻到将軍名下。”
邊上别的豪強地主們急忙阻攔:“非也,吾等不是……”他們今天是來抱團和呼延庚講價的,誰知道老者這麼心急,先把自己的田土投獻出去。
呼延庚哈哈一笑:“老丈何須心急,這位員外,你也不用擔心,我不要你們的田土。先安心喝酒吃飯,吃完了再說。”
等到衆人吃喝完畢,呼延庚坐在上首,笑道:“各位員外可知,吾正在推行新保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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