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新下,金兵忙着穩定太原周邊州縣,王禀帶着呼延庚等人順利的又到了發鸠山,呼延庚将兵馬藏在山上,然後跟随王禀去隆德府拜會河東安撫使,隆德知府張确。
王禀和呼延庚帶了三十餘親衛,來到隆德城下,大白天的,隆德府城門緊閉,城上駐守的兵丁無精打采。
一名王禀的親衛打馬上前去叫城門,過了半天,城上回話:“為防奸細入内,城門不得開啟。”
“勝捷軍都管王節帥在此。”
“太原已陷,怎知你是真的王節帥,不是奸細?”
好說歹說,衆人在城下先交了長兵器,随後城門打開一條縫而,衆人魚貫而入。
一名兵丁引路下,王禀和呼延庚去拜見知府張确。王禀身為節帥,張确也沒有出迎,而是端坐在知府衙門大堂之上。
無論如何,張确畢竟是安撫使,王禀壓下心頭火氣,向張确行禮。
這時,就聽張确一聲大喝:“來呀,将這喪師失地的武夫拿下!”
王禀聽到張确的叫聲,驚愕的擡起頭:“張安撫,何至于此?”
堂下的衙役面面相噓,不知道該怎麼辦,當堂羁押建武軍節度使,河東安撫使可沒有這權限。
邊上通判趙伯臻揮一揮手,讓衙役們退下。司錄張彥橘随後也退下,将大堂的門帶上了。
此時大堂之上,隻有張确,趙伯臻,王禀,呼延庚四個人。
這時,張确突然失聲痛哭:“為救你王禀,河東河北陝西諸路,四十萬大軍盡喪,秋防已無人可用,王禀,你知罪否……”
呼延庚開口分辯:“若非太原阻住西路金賊,年初金賊第一次南下就會……”
這時,王禀喝到:“庶康噤聲。”他對張确拱了拱手:“王禀之罪,自待朝廷處置,隻是眼下金賊粘罕率領二十萬兵馬,眼看就要過隆德,還請張安撫早定戰守之策。”
“戰守?如何戰,如何守?我這裡兵不見将,将不見兵,隆德城中各部,都是太原方向敗退而來,躲在城中,隻知向我要糧。驚擾百姓,也無人管束。”
“王禀不才,願助張安撫守城。”
張确的情緒平複了一些。他本是哲宗年間的進士,又在西軍中做過參軍事,并非完全不知兵事。金兵第一次南下前,張确上奏折說:“河東天下根本,安危所系。……敵既得叛卒,勢必南下。潞城百年不修築,将兵又皆戌邊,臣生長西州,頗谙武事,若得秦兵十萬,猶足以抗敵。不然,惟一死報國耳。”
但當時朝廷哪裡有十萬西軍給他。在經曆了金兵第一次南下之後,張确對守住隆德完全不抱希望。王禀堅守太原,卻讓張确抱有一絲僥幸。今日,王禀來到自己面前,算是完全打破了張确的幻想,張确一時之間已經崩潰了。
過了半晌,張确才請王禀落座,又給呼延庚賜座:“吾昔日在烏延堡為幕僚,與呼延灼太尉多有往來,小将軍的名字,呼延太尉常常說起。”
呼延庚一笑,應付了幾句。他是呼延守信之後,祖祖輩輩一直在西軍。呼延灼是呼延守勇之後,一直是在都門,現任侍衛親軍馬軍司龍捷四廂都指揮使。他和呼延灼面都沒有見過,要讓呼延灼把名字挂在嘴邊似乎不太可能。張确這是客氣話了。
“救援太原失敗以後,朝廷就有旨意下來,分河東路為東西兩路,東路安撫使即老夫,統領東路援軍。”張确向王禀介紹,“西路安撫使由平陽知府林充美兼任,統領西邊來的援軍。”
林充美名林積仁,是哲宗時的進士,身高七尺,相貌堂堂,素有官聲。
王禀道:“太原已失,河東南部大郡,唯汾州、隆德、平陽,三者鼎足而立,若三城竭力堅守,互為支援,金賊病矣,西路金賊無可為。”
王禀的意思,就是說:汾州(汾陽)、平陽(臨汾)、隆德(上黨)三地,在太原南面鼎足而立,如果金兵南下,攻擊其中任何一城,其它兩城進行支持,則金兵就會被困住,那麼金兵的西路軍就無所作為了。
張确撫掌笑道:“節帥妙計,隆德自然由老夫主持,汾州卻歸平陽的林知府轄制,待我修書一封,請林知府與汾陽張知府與我一同禦敵。”張确擔驚受怕了好幾個月,今天見着王禀,先是發洩了一通,随後又感覺有王禀這樣的宿将可以依仗,便逐漸放松下來。
王禀又道:“隆德城小,隻要糧草兵器充足,三千人足矣,城中卻有一萬餘兵卒,十餘萬百姓,若是被圍在城中,徒耗糧草,反而不美。”
這是王禀守太原得來的經驗,勝捷軍三千人加上從城中百姓中征發的民夫,堅守太原十個月,若非糧草不濟,隻怕金兵現在還未攻克太原。
“那以節帥所見,老弱百姓,請他們南遷避難,多出來的七千軍卒呢?”
“當自成一軍,駐紮與城外山中,所謂‘外無可救之兵,内無必守之城’,隻有城外有援軍之時,城中守軍才能保持士氣。”
“這……”張确沉吟了。
其實在場之人都清楚,所謂三城鼎力互為救援,所謂内外呼應,都隻是最理想的情況,如果西路金酋粘罕發了性子,二十萬人将隆德死死圍住,隆德能守多久且不說,但外面的援軍卻作用有限。君不見太原被圍,四十萬援軍也不過打水漂兒。
在這樣的情況下,死守隆德的兵馬,就是自陷死地,無非是盡力拖住金兵幾個月而已。
王禀見到張确猶豫,誤會了張确,慨然說道:“王禀身為戰将,自當堅守隆德。張安撫卻要退出城去,以便節制各路軍馬。”
張确道:“節帥那裡話來?張确身為知府,豈能棄城而逃?自當是我堅守城中,節帥在城外調度。”
“王禀身為大将,若是離城而去,隻怕滿城皆潰,兵無戰心。”
“張确若是走了,城中将士同樣會離心離德。”
兩人争執起來,卻道出一個事實,無論安撫使還是兵馬副總管離城,都會讓下屬士兵認為隆德已成死地,從而士氣低迷。
兩人争執良久,通判趙伯臻道:“大府和節帥都不能離城,安撫何不将調度之權委托給平陽的林安撫,而臨陣指揮,則由呼延都虞侯代節帥行使。”
王禀略一思索,便道:“庶康臨陣經驗尚且不足,不過以六百人将本将從太原救出,有勇有謀,足堪大任。隻是他本是西軍,對河東境内不太熟悉,隻怕各郡守臣不認得他。”
“這有何難?吾通判趙伯臻,在河東為官十餘載,汾、晉諸軍州,上至大府,下到皂隸,無不熟識。伯臻,你就暫且調入勝捷軍中,任參軍事,以佐呼延虞候在外應援。”
趙伯臻拱了拱手,一聲不吭的領命。
張确看王禀還不放心,便又推薦一人:“吾郡司錄張彥橘,長于庶務,河東境内,倉禀、水漕、糧秣、戶籍,爛熟于心,若是缺糧,可着他去辦。”
王禀大喜,便對呼延庚道:“呼延庚聽令,着你在城中選六千兵馬,帶領出城,與城外勝捷軍合編,時時觀望隆德動靜,與府城内外相應,以禦金賊。”
“調隆德通判趙伯臻、司錄張彥橘為勝捷軍參軍事,随呼延庚出城。”
衆人又細細商議了一番,最後張确說:“明日請節帥随我巡城,以振士氣。”
一切議定,王禀和呼延庚要退下去休息,張确略一遲疑,對王禀道:“節帥且慢,老夫有一事相求。”
呼延庚先退,半晌,王禀回來,沒有休息,卻将呼延庚叫到自己的房間,劈頭就問:“庶康,你可有婚配?”
“尚未婚配。”
“那我有一樁大喜事給你,張安撫看你入眼,要将十四歲愛女許配給你。張安撫家一門三進士,這是我等武臣家平日難遇的姻緣阿。”
呼延庚心裡一陣激動,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古代名臣将自家女兒洗白白了雙手奉上,莫非自己也有小白書中的主角命?”
呼延庚卻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張确是《說嶽》中陸登的原型,陸登身邊的子女就是陸文龍的原型,評話總不會空穴來風,自己要和将二十斤鐵錐槍舞動如飛,力戰四猛八大錘的蘿莉厮守一生?
呼延庚躺在床上,心裡暗暗糾結,張确願意把女兒嫁給一個武将,心中如何考慮,呼延庚也能猜出一二。對一般的武将而言,有一位進士嶽父,一位進士大舅哥,對仕途是莫大的助力,如果呼延家的家主在場,肯定當場答應王禀,立馬轉頭找人提親去了。
但呼延庚不是一般的武将,他是穿越者,金兵南下,四個月後汴梁就會失守,大江以北,烽煙遍布。到時呼延庚要麼已經戰死了,要麼在各地轉戰,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讓他如何安置?
呼延庚糾結到半夜,遲遲不能入睡,最後迷迷糊糊的想:雙槍陸文龍的原型,總有辦法自保吧。
求收藏、求紅票、求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