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主要在全軍力推軍銜制?”張憲問道,他到能夠顧名思義,知道軍銜是指什麼,但他還有疑惑:“将主要給什長伍長授予從無品的官階?”
“正是。”在呼延庚的計劃裡,銳士是作為統治中堅來培養的,而銳士的出身,又大多是大頭兵,在宋代為人輕賤。現在也沒有餘力用文宣系統去和社會的傳統觀念對抗。那麼隻好繼續舊瓶裝新酒,給所有銳士一個官身。
張憲猶豫着:“無品官階,将主用印給他們這個名義,倒沒什麼問題,可是俸祿怎麼辦?”
“按照伍長、什長原先的俸祿給,本朝從天禧年間起,底層的軍漢何時按時足額收到差俸?他們會滿意的。”
張憲提筆記下:伍長授進勇副尉,什長授進義副尉,有大功者授進武副尉。
呼延庚接着解釋他給指揮使以下設定的官階:
押副授予從九品下承信郎,有功授予從九品上承節郎。
押正授予正九品下保義郎,有功則授予正九品成忠郎
副都頭授予正九品上忠翊郎,有功則授予忠訓郎
正都頭授予從八品下秉義郎,有功者授予從八品上從義郎。
指揮虞侯授予正八品下修武郎,有功則授予正八品上訓武郎
指揮使授予從七品最低一階武翼郎,有功者授武義郎。
以上就是指揮使以下各級武官的官階,張憲一一記錄下來,随後問道:“從七品一共有八階,都留給指揮使?”
“正是,指揮使從最低階的武翼郎開始做起,即使沒有功勞,也要一年一升,最多八年,就升到了從七品的最高階武功郎。”
“為什麼安排這麼多階。”
“因為指揮使戰陣上,直接與敵人白刃向敵的最高武官,立功的機會多。但他再往上升,便到了團司馬一級,以一團五個指揮計,也是五選一,升遷的機會太少,便會讓人失望。”
“但團司馬還有各種屬官。”張憲道。
“不僅是團司馬,像你行軍司馬的各類下屬,也要在從七品的官階上停留八年。”
“看來從七品是個坎。”
說完了武階的設置,呼延庚又和張憲談論了一番行軍司馬下屬的作戰指揮使和情報指揮使的設置,張憲手頭也沒有人選,隻能細細發掘。
張憲走後,又是張彥橘轉了進來。呼延庚突然想,應該在安撫司設幾個辦公室……簽押房,這樣各主官不用跑來跑去。
他和張彥橘要說的,仍舊是官階,文官的官階。
“将主,本朝自有文散官,為何将主要知縣以下,授予武臣的散官?”
“因為本朝文武殊途,讓下層的軍漢擡不起頭來,這樣會讓武臣的階官貶值,故而幹脆文武合一,有些從軍隊轉到地方的軍漢,也可以對應着直接升遷。而且邑守、都保正、保正和甲頭多半都是正軍轉任。”
“明白将主的用意了,邑守是從七品,縣掌書記是正七品,如果一個指揮使要轉任邑守,就在從七品的階級上直接轉。如果遇到動員,再次擔任指揮使出征,正軍中的指揮使階級相當。”
“正是如此。”
“隻是本朝的知縣,多在從七品或正八品,将主把掌書記提為正七品……”
“我下屬的掌書記,權限更大一些,因為保甲,對下級的控制更嚴密,事務更多,官階高些更好。可以按朝廷制度,加設一個從八品的主薄,專門負責縣衙的行政事務。”
“掌書記繼續用武階?從武翼大夫到武功大夫,可有八級呀。”
“是的,一年一升,也要八年。縣掌書記是我們很重要的一級職位,讓每一任都坐得久些。”
“按慣例,縣官三年一遷,在河北東路之内,做滿三個縣的掌書記,正好九年,再升做更高一級職位,也挺合适。隻是更高一級職位是什麼?調到轉運司嗎?”
“九年以後,我們已經解決了金賊,自然……”呼延庚發覺說多了,轉口道,“朝廷自有升遷封賞。”
通過對軍事和行政兩條線授予官階,呼延庚就可以模仿秦代的軍功和治功論爵了。
呼延庚這一天緊鑼密鼓,敲定了建藩之後的行政事項。欽差大臣張誠伯沒有參加任何會議,隻是從各類傳言中,了解個大概。
耿延禧對張誠伯說道:“他擅自委任官職,這要在平時,就是死罪。”
“現在不是平時。”張誠伯是一個事功的士大夫,他最關心的,還是打退金賊,收複河北,但也不能容忍武臣将上級文官殺了而不受追究,相對于一門心思找呼延庚碴的耿延禧,他非常的糾結。
“先收集不法的行為,待呼延庚回汴梁的時候,再與他清算。”張誠伯心中卻想,“隻求朝廷早日擊退金賊,安定下來,盡早能夠撤了藩鎮,才能法辦呼延庚。”
汴梁,尚書左仆射李綱向皇帝彙報各地的建藩情況:除了河北東路呼延庚外,李彥仙在陝州、峽州、同州建藩,稱陝豫安撫使。杜充在相州、衛州建藩,稱相衛安撫使兼大名留守司。另外,京東東路安撫使劉豫與京東西路安撫使張确,都享有藩鎮的權限。
皇帝趙谌自親政以後,已經改變了朱鳳琏垂簾時的“垂拱而治”的靜默,越來越愛對朝政發表意見。他聽李綱說完立了這麼多藩鎮,便引用了《新唐書》中的一句話:“安、史亂天下,至肅宗大難略平,君臣皆幸安,故瓜分河北地,付授叛将,護養孽萌,以成禍根。”
李綱辯解說:“金賊入寇,朝廷無力備禦,在讓各地建藩,以為支持。”
趙谌歎了口氣:“隻怕亂人乘之,遂擅署吏,以賦稅自私,肱髀相依,以土地傳子孫,脅百姓,加鋸其頸,利怵逆污,遂使其人自視猶羌狄然。金寇死,内賊生,卒不為宋土。”
李綱又勸說了一番,說這隻是權益之際,待金賊退走,自然能收回權柄。
趙谌道:“願如相公所言。”
他回到宮内,去拜見母後。朱鳳琏問:“皇兒何故悶悶不樂?”
“藩鎮群起,朝廷卻不能制,遲早為大患。”
朱鳳琏問:“這話是誰教皇兒的?”
“是孫師傅。”
“朝中還有李相公坐鎮,新派去河北的張誠伯也是幹練之臣,皇兒何必杞人憂天。”太後說杞人憂天,話就很重了,趙谌趕緊跪下謝罪。
出了朱鳳琏的居所,趙谌換了一副面孔:朕已經是皇帝了,母後還把朕當做小孩子看待。趙谌現在十四歲,正值逆反的年紀,他不僅是基于祖訓,看不慣藩鎮,而且這是李綱這個“權相”的政策。
他決心做一個少年天子,一鳴驚人,外驅索虜,内平權臣。他本身對李綱沒什麼惡感,但皇帝已經親政,李綱還不知趣的後退的輔助的地位上,就很不應該了。而在現在的五個宰輔中,何栗是父皇任命的宰相,孫傅是自己的老師,相比李綱就顯得親厚一些了。
而尚書左丞黃潛善,為人乖巧,已經慢慢抹掉了出身康王一系帶來的壞印象,趙谌把他也當做一般的宰輔,不偏不倚對待。
黃潛善散朝之後,去了一家酒樓。汴梁圍城結束已經快兩年了,樊樓的各色店家也漸漸恢複,雖然還沒變成宣和年間全盛時的樣子,但也有七分繁華。
黃潛善走到酒樓最靠裡的一個單間,這個單間是别人包下來,專門留給他的。他點了幾個小菜,自斟自飲。
過了一會兒,一個客商模樣的人也到了這個單間。當引路的店小二退下後,這個客商向執政行禮。
“回去和你家老爺說,小主人對仲言先生越來越不滿意,你家老爺是小主人的親叔叔,小主人終歸會想到他最信賴的人。”
客商聽完了黃潛善的吩咐,便要告辭了。黃潛善道:“坐下,吃些酒菜,你這麼快出去,惹人疑心。”
客商聽命又呆了大半個時辰,才出了出了酒樓,在樊樓又轉了一轉,走馬觀花一番,這才離去,一路直奔康王府,原來他是給康王趙構通消息的人。
黃潛善本來一直在康王府上走動,但有禦史彈劾他交接親貴,他便在酒樓包下一個單間,與趙構通消息。
趙構得到了黃潛善的傳信,回到後堂,逗弄着自己的兒子趙甫,笑道:“祖宗家法,武臣不得為藩鎮,已經被李綱破壞了,那另一條家法,王公不得領實職,看來也要被打破。”
潘夫人陪在一旁,聽到這話,躬身一賀:“賀喜大王。”
趙構看完兒子,向自己王妃的居處走去,他進屋,卻大吃了一驚,王妃邢秉懿身穿孝服,端坐在屋中。見到趙構進來,起身就要下拜。
趙構趕緊攔住:“愛妃你這是作甚?”他要接受帶孝的人下拜,多不吉利呀。
邢秉懿道:“妾身聽聞大王以宗室之尊,溝通内臣,結交宰執,此乃取禍之道也,當今天子,為先皇正朔,朝内有忠臣,朝外有大将。豈是大王可以動搖?”
趙構道:“愛妃休得胡言,當今天子暗弱,權臣跋扈,孤是宋室宗親,豈能袖手旁觀。”
“大王休要自欺欺人。”
“愛妃,你不信,沒有關系,且看皇帝信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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